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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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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倾!”
澜厌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伸手就是一抓,指尖分明已经碰到了莲倾的衣袖,却终究差了那么一点,衣角自指间滑离。
澜厌的脚步放慢了下来,就这么看着莲倾从自己视野中消失了。
然后他才逐渐回过了神来。
然后,他才意识到刚发生的是什么。
——还是说,你又想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死?
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却陌生得让人害怕。澜厌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只觉得似乎有什么闷在心头,让他难以适从。
那是他遗忘掉的过去?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曾经发生在莲倾身上的事情?
从戒备怀疑,到动心,已经几乎要相信莲倾说的都是真的了。可动了心,又偏偏因为在意,因为不安,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
一切几乎是回到了起点。
唯一不同的是他对那个人的感情。
澜厌慢慢地握住了拳头,又慢慢地松开,终于他重新迈开了脚步。
山上的大宅子显得格外冷清,澜厌一时间也不知是意外还是意料之中,莲倾并不在。
在大宅子里转了一圈,澜厌停在了莲倾的房间门前。
莲倾在哪,他当然知道。
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几乎都要忘记了,那个人最在意的地方,始终都是村子东边的那个废墟。
也许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在那儿等着自己呢。
澜厌自嘲地笑了笑,刚转身要走,却猛地变了脸色。
夜色依旧,四周是村野独有的宁静,快步走出大宅子,往下看去,山下的村庄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甚至还能隐隐听到寻常人家的笑闹声。
宁静得如世外桃源的村庄,就跟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可澜厌还是感觉到了。
这个集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虚幻之境,似乎被人从某个角落划出了一道裂缝,裂缝正无声又缓慢地扩散开来,一股并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力量慢慢地渗透进来,很细微,但一直持续着。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澜厌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某个角落,目光一点点地凌厉了起来。
无形的裂缝似乎越来越大。
澜厌手腕一转,掌心已经多了一柄短锥,他一脚往后微划,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有细小的光芒闪了闪,又迅速地灭了下去,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原样,裂缝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连那股力量也迅速地减弱,到最后细微得难以觉察。
但澜厌始终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比之前绷得更紧,他的脸上带着寒意,目光晃动了一下便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什么人?”
没有任何回应,周围一片寂静。
但澜厌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虽然细微,但不代表不存在,那股力量也并没有消失,刚好相反,那股力量是彻底地进入了桃花泽。
硬生生地破开幻境的边界闯入,这绝不会是什么善意的友人所为。
那么,只能是敌人。
“出来!”澜厌又低喝了一声,掌心的短锥上开始有气流无声地凝聚。
周围依旧静得让人窒息,就在澜厌要出手时,那棵大树后却终于传来了一声轻响。
“出来。”澜厌又重复了一遍,他没有贸然攻击,只是冷冷地盯着大树后面,等着那个入侵者露面。
又过了半晌,树后终于传来踟躇的脚步声,一个人从树后转了出来。
月色映照之下,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面容俊逸,眉目温煦的青年,穿一身白底墨绣袍子,看起来甚至有些怯生生的。
澜厌有些意外了,但他没有忽略青年身上的气息。
那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而且透着入骨的阴深气息,这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是……冥府的人?”
那青年却没有回答。
“阁下硬闯桃花泽,究竟所为何事?”
青年还是没有吭声,甚至没有动,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澜厌,失了魂似的。
澜厌不禁皱起了眉头:“说话!”
青年的身体微震了一下,似乎终于被澜厌的喝问惊醒过来,但他始终没有回答澜厌的话,反而突然跌跌撞撞地往澜厌的方向扑了过去。
澜厌一惊,下意识往前迎上去便是一锥挥出,短锥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直刺青年咽喉。
“澜……厌……”
短锥硬生生地停住了,离咽喉只差毫厘。
青年在看着澜厌,澜厌也在看着他。
澜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很快就听到青年又叫了一声:“澜厌……”
“你是谁?”
青年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地面毫无预兆地震动了起来,剧烈得让两人都是一晃,澜厌猛地收手,脸色已经变了。
这样的震动他已经很熟悉,这是那个废墟上的封印法阵异动的迹象。
“莲倾……”一下子就想到了莲倾死命抵抗的模样,澜厌再顾不上眼前的人,转身就往山下奔去。
那青年见他转身,竟然也飞快地追了上前,甚至莽撞地伸出手就要去抓澜厌。
澜厌眉头进蹙,毫不迟疑地反手一挥,短锥在青年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那青年瞪大了双眼,却没有放手。
澜厌的下一击已经到了。
青年却像是根本反应不过来,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到短锥触及咽喉,他都没有躲避。
反而是澜厌因为他的反应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顿了顿手。
短锥还抵在青年的脖子上,片刻后便有鲜红的血慢慢地渗了出来,两人之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不认得我?”
澜厌心里猛跳了一下,脸上却平静得可怕。
“我不认识你。”
然后他看到青年的目光分明地晃了晃。那是怎样的感情,澜厌说不出来,但是这样的眼神,他曾经看过。
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在他第一次质问莲倾“你是谁”的时候。
这一句话,青年问得格外艰难:“你不记得我了?”
澜厌没有收回手,他只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对方。地面的震动还在持续着,似乎弱了一些,偶尔又格外强烈,可是他已经不能什么都不顾转身就走。
等不到回应的青年看起来既恐慌又绝望,声音都已经有些颤抖了:“我是沈觅啊……澜厌,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