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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今天晚上就要去赴宴了,老实说,有了爱丽丝那番话我心里舒坦不少,现在紧张和期待大过不安。明明想简简单单不引人注目,我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仅做了发型,还拿出了母亲生前最爱惜的一件天蓝色荷叶边的抹胸礼裙,这大概是这个家中最值钱的东西,我一直都保养得十分好。最后,我用酒红色的口红涂了涂我的嘴唇,上唇轻轻一抿,感觉很不错。
      刹那间觉得镜子里那个成熟而迷人的女人极其陌生,好看的有点不像我了。爱丽丝对此表示十分不赞同。她觉得我这样打扮才说得过去,我一直不舍得在自己穿衣打扮上花钱,“天生丽质都浪费了!”她扼腕叹息。
      好吧。我不好意思地再次照了照镜子,客观说虽然我这身装扮很上台面,但是莫名其妙地,我总是心里没底,没有把握。爱丽丝说不出来我为什么这样想,她觉得我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尽管我也知道,但是我总害怕我不漂亮,总觉得宴会上那么多名媛佳人要来,我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子,会被埋没。
      慢着!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天。黛西鲍曼,你完了。”我大脑一个激灵,心脏突突地跳得飞快,“你完了你完了,你怎么可以…”
      “黛西!已经六点四十了,你得赶紧出发。”
      爱丽丝看了下表,她知道晚宴是在七点三十分开始,所以她赶紧把我拽了起来,把我的包塞到我手里,“还在念叨什么?你已经够迷人的了,快去吧!”
      “我…爱丽丝,我很抱歉。”我被她推到门前,“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
      “嘿嘿,谁说我一个人?”她不以为然地笑道,“你要倒霉了,我要将一大帮子男人过来,在你屋子里的各个房间做/爱。”
      “流着鼻涕?”
      “那又怎样?他们也会爱我的。”
      在肆无忌惮的插科打诨中,我走出家门。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夜幕深沉,小汽车的灯光打在远处像是大海中悠悠的灯塔。我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去了水晶玫瑰,我们这里唯一的五星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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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觥筹交错,笑声朗朗。欢快的钢琴声伴着酒杯碰撞的声音使这里像是人间的极乐圣地。物质横流,珠宝熠熠,无数的美艳女人依偎在德国军官或政界名流的怀里,像是没骨头的水蛭。她们大多是高级妓女或影坛红人,眼睛盯的只是钱和权,尊严和民族自尊心根本一文不值。不过也难怪,在乱世里不这样做,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她们只是一介女流,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只能依靠不靠谱的男人们,甚至是敌国的军官。
      晚宴从七点三十分持续到十点三十分,因为考虑到大多数人还想和家人一起过圣诞,所以结束的很早。但是酒店已提前预定了客房,如果不想回去可以在此留宿。但这估计只是针对那些德国军官的,他们怀里的女人可不是妻子,没有一个劲的让他们趁早回家。
      菲利普先生告诉我,这次宴会共请了三个姑娘弹钢琴,现在正在台上的是玛格丽特小姐,她负责七点半到八点半这个时段,而我是八点半到九点半,负责宴会的的高/潮。最后九点半到十点半是安娜,她的琴技是我们三个中最差的,不过感情十分充沛,据说可以把《马赛曲》弹成情意绵绵的《卡农》,当然她的出场也跟她是镇长的女儿有关。
      所以现在,时间充沛。没人搭理我这个不入流的小东西。我拿了杯香槟坐在角落静静地喝着。
      不知又来了多少人,只听见耳边嘈杂的声音,混杂着又德语也有法语。女人谈论丈夫珠宝,男人谈论战场政治,由于德国在六月份背信弃义对苏联出了兵,他们的话题大多也是围绕此而来。我看着眼前朦胧的花红酒绿的场景,并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人坐下,直到他的手放到了我的手上,掌心的温度烫得我一下子灵魂归窍。
      “真有意思。”眼前的人是一个军官,没戴帽子。他的头发用了很多发胶,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模样,“鲍曼小姐怎么会被冷落至此,孤芳自赏,无人采择?”
      我有点惊奇:“你怎么…”
      “哦,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他打断我的话,在我胸口溜达了一个暧昧目光,“您是今晚这里最美的女士,我的目光一开始便被你吸引了。得知您的芳名,只需使点手段,这种事自不费吹灰之力。”
      我闻言,脸立刻烧了起来。向后挪了挪,我把双手抱在一起,努力地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单纯可笑。这使他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明显的想拿我消遣。一想到他色眯眯的眼睛,我就浑身发颤。
      “我有点累,不想说话。”我忍不住向四周环视一眼。
      “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无聊可耻,我可以讲很多有趣事情逗你发笑。相信我,女士们很吃这一套。”
      见我没拒绝,他越发起劲地滔滔不绝,天南海北一阵胡扯,战场政治甚至流行时尚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我心思不在他的精彩表演上,但无奈赶也赶不走他,只能忍着,只要他不动手动脚,我就全当做没看到他熠熠发光的眼睛算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突然变大起来,我一下子被他惊醒,意识刚才竟然又走神了,我说了句抱歉。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不是真累了吧?”他有点不满,不过掩饰的十分巧妙。
      “还好。”
      “可你一直往窗外看,你在等谁,或者在找谁么?”
      “没有。”我立刻否认。“我很抱歉,我不想听这些东西,先生。”
      他看起来有点受伤,看他长得还不错,可能一直情场得意,偶尔献一下殷勤却遇到了我这么不知好歹的,挫败感可想而知。
      “好吧,女士,看来是我有点自作多情了。”他耸耸肩。
      这时,我看见了海因茨。
      他依旧穿着他的军装,从皮靴到军帽整齐得一丝不苟。他敏感地捕捉到我的视线,和我对视了一下,便立刻朝这边走来。
      走近后,我看到他的目光往我身边瞥了下,轻微皱起了眉头。他正看着正对我献殷勤的那个军官,我的脸不知怎么的又红了透,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慢慢滋生…
      “施伦堡少校!”身边的军官看到来人后,立刻起身,站直喊了声‘希特勒万岁’。海因茨点点头,开口,“你还是来了。我很高兴。”
      “是的长官。我在一周前就接到了邀请…”
      “我在问鲍曼小姐。”他蹙眉,声音低沉地说,“看来你们认识?”
      “是的长官。”
      “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他看了看我,目光柔和起来。这时,身边的那个军官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表情有点尴尬,突然说要去喝杯香槟,赶紧离开了。
      我松下紧绷的神经,舒了口气。
      海因茨冲他的背影挑了挑眉,然后便走过来,做到我身边。“怎么没等我的车?”
      “不用了。”我低头盯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香槟杯。里面晶莹芳香的液体已经不留丁点,但是杯柄却因为我手心的温度变得温热起来。
      他看起来对我的回答是在意料之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也就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过,我觉得这里实在是有点热,尽管看着外面一片雪白有点荒唐,但我觉得蒸汽直往我脖子上冒。看出了我的不安,海因茨又露出了那个招牌笑容。
      “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
      “底气不足。”他凑到我耳边,声音清亮。一瞬间浓烈的男性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香一下子裹住了我。我站起来,赶紧离开这里。
      “黛西!”他哪肯罢休,见我逃脱,便迈着步子喊着名字追了上来,一直来到餐桌前。雕花镂云的高脚烛台上,烛火像星子般明明灭灭,橘红色的火焰向上抖动着,妖娆的好似有了活性。
      上面的食物很丰盛,法式松饼,蛋奶酥派,还有松露配着波尔多,自去年来,不知多久没见到他们了,看着我也有了空腹感。海因茨见了蛋皮吐司,一边捏着一个毫不客气地塞嘴里,一边递给我另一只。
      “法国的食物——不得不说确实比德国好一点。对了黛西,一会舞会开始了,可以请你跳一支舞么?”
      我没理他,见他在这里吃得正欢,便走到餐桌另一端。他跟了过来。
      “你刚才跟容克斯上尉聊得那么欢快,为什么对我却不发一言?”海因茨皱眉,“黛西,我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奇怪?”
      我知道我无法保持沉默了。
      转过身,我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看,我看到的是他笼罩在灯光下高大的身影,而听到的却是我自己一下一下,无法掩盖的心跳声。
      他被我盯得有些疑惑,但是仍然好好地站在那里,甚至理了理领子,用手转了转上面的肩章。
      “海因茨施伦堡少校。”
      “是的,鲍曼小姐。”
      “我不是影后,也不是交际花。更没有你们纯种的雅利安血统。”我的手在身侧攥紧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却无任何痛感。“我知道现在不太平,法国的稳定只是暂时的,因为我们的国土,我们的主权还在你们纳粹德国手里!只不过因为法国听话,只有南方不安定,所以你们才给我们发糖果。如果我是波兰人,我根本就不能活到现在。少校,你们可以花天酒地,因为你们是胜利者,我们的女人被你们抱在怀里,当你们的情妇,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我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你们只是把我们当成漂亮玩具罢了,玩腻了就得死。因为你们总有一天要回国去找你们的雅利安女人配种生孩子!所以,如果你想找情妇,那你可以找那些交际花,她们的眼睛已经快把我瞪出个窟窿了,如果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就去你们的德军妓院找德国女人!”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是我意想不到的。我本来只打算一口气坚决利索地把他推开,谁知一张开嘴,就合不上了。
      他很久都没有开口,我没抬头看他,只知道他的声音很久都没传来。海因茨纹丝不动地站在我面前,他好像在想着什么,不过肯定是我那番话。我猜他生气了,要么是觉得我拆穿了他,让他恼羞成怒,要么就是觉得我不识好歹,考虑要不要给我一枪。
      不知过了多久,出人意料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所以,你一直拒绝我?”
      “…你不要多想”
      “黛西,我是一名国防军,为德意志服务是我的誓约,我必须要献上我的忠诚。但是我们的忠诚并不是对某一个人的,是德意志。为了洗刷凡尔赛条约对德国造成的耻辱,我必须要尽我身为军人的天职。但是黛西,我也是一个个人,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真挚感情?为什么要用个别人的表现评价我呢?”
      我听他这么说,一时间火气竟冲了上来:“你们只知道口口声声说洗刷耻辱,但是现在你们站在法国的土地上!你说,这不是侵略是什么?!”
      “不!黛西,我们是一支有纪律的军队,绝对不会轻易乱来,你相信我,我不是你想像的…”
      突然,骤停的钢琴声使整个大厅陡地陷入一阵沉寂,海因茨的声音被生生截断,我们不约而同的朝台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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