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休憩工作日》儒*

3、第三章

　　◇

　　回到房间时，克莱维斯正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看来洗过脸了。

　　“没觉得今天的咖啡特别好喝吗？”

　　“……今天的咖啡是特别好喝，是错觉吗？”

　　“不是。”

　　“……哦？”

　　“那是我煮的。”

　　“……你以後天天来？”

　　“别得寸进尺，”朱烈斯将纸笔跟墨水瓶递过去，“你这几天是怎麽回事？我……”

　　“你先别吵……”

　　克莱维斯放下杯子，就在那张床头小几上开始动笔。矮几的几面太低、克莱维斯坐着的床沿则又太高，那角度还挺别扭的。朱烈斯忍不住开口劝他，“别在这儿写。去书房吧？”不过，这栋大宅里有书房吗？除了小时候克莱维斯用的读书室以外。

　　没有反应。

　　克莱维斯没出声，低着头沉默地振笔疾书，连看他一眼的余裕都没有。

　　朱烈斯等了好一会，他的尊严也跟他本人一起傻站在那里，没有人理会。朱烈斯突然间觉得自己今天根本不该来，这完全是自取其辱……

　　“既然你没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克莱维斯连头都没抬，从鼻子里随便哼哼了一句当作回答。

　　朱烈斯没有再开口，沉默地转身出房。

　　◇

　　克莱维斯仍相当入神，又写又画，但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提醒了他。“嗯？”他像是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扔了笔，长腿一迈就追了出去。

　　……还好他屋子里的楼梯虽然不高，但为了贯彻初始设计师的美学思想或理念……或者什麽原因都好，短短一楼到二楼的距离，梯面却很长──中间有两个九十度转折的、挂着几幅画的廊角。

　　朱烈斯走得很快，金灿灿的背影已经到了廊角转弯处。

　　即使是背影，克莱维斯也能看出朱烈斯的怒气……若是就让他这麽走掉了，或许他们之间这好不容易有些进展的关系，会就此结束吧？

　　“朱烈斯！”

　　朱烈斯显然听见了，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应，随即又迈步下楼，速度不减反增。

　　克莱维斯急急赶过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怎麽这就要走？”

　　“为什麽不走？”他没回头，语气很冷硬，“为了什麽要留下？”

　　这是什麽傻问题？“为了我……”克莱维斯带着点天真的理所当然，直截了当地问，“就单纯是为了我，不行吗？”

　　朱烈斯仍没有回头，但至少停下了脚步，不再执意离开月辉馆邸。

　　“为了你……”

　　“这不就是理由吗？很充份的……”克莱维斯走到他身後，再次伸手，轻轻地扳住朱烈斯的肩膀往後拉，“你不就是为了我才来的吗？”

　　“即使为了你，那也是白、白费……”

　　朱烈斯正觉得难以启齿的时候，克莱维斯用了点力道硬是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一对修长的凤眼神采湛然地望着他，“不要说出那种……只会伤害彼此的违心之论。”

　　“这才不是什麽违心之论。”朱烈斯心虚地垂下视线，抿住薄唇，“你似乎只想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我才是多余的存在，又何必……何必打扰你？”

　　“你正是‘为了我’才会前来……打扰我的。”克莱维斯脸上带着一种看起来很神秘的笑，那对朱烈斯来说十分难以理解，“我也是‘为了你’才画的。”

　　说着，克莱维斯将他刚刚埋头振笔所涂的那张淡黄纸笺递给朱烈斯。

　　“前几天，杰菲尔的力量意外失控，你不是说……在杰菲尔情绪起伏极为剧烈时，所溢出的那些不受控制的钢之萨克利亚太强大、速度又太快，很难追踪吗？”

　　那是一张很简单的星图，由於没写上星系规码，无法判定确实的位置。但克莱维斯在其中最大的一颗星体上标明了‘红色发光’等字样，又在这颗恒星旁的行星标注了‘离恒星距离有直径五倍’或‘此星有环状卫星带’等特徵，远方还有一大块钳状星云，很是罕见。

　　“朱烈斯？”克莱维斯的神情像是有些不安，“靠这些资讯……能找到吧？”

　　“……你‘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就是为了这个？”

　　克莱维斯有些气馁，“……果然不行吗？”

　　“回答我，”朱烈斯两道秀气的眉毛都扬了起来，“你‘睡’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就是试图要用你的精神去追踪杰菲尔的萨克利亚？”

　　“没有什麽比‘精神’移动得更快。杰菲尔的萨克利亚气息很强烈……”

　　“难道你都没有想过後果吗？”朱烈斯脸色铁青，忍不住破口大骂，“你难道还不能判断事情的危险性与必要性吗？你到底有什麽必要去进行这种行动？而且事先完全不跟谁商量？”

　　“……我又做错了？”

　　“难道是对的？”

　　克莱维斯忍住了讽刺的话不说，硬生生地别过头去，竭力忍耐着。性情刚毅又一贯强势的朱烈斯哪肯就这样放过他？

　　“你事先完全没有跟我商量过，”他又提高了他质问的声音，“连你馆邸的侍女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麽，这种行为难道没有问题吗？”

　　“够了……别太过分。”

　　“够？当然还不够！”他探手按住克莱维斯的肩膀，“你为什麽永远学不会先跟……”

　　一句话没说完，克莱维斯伸手格开朱烈斯按住他肩膀的手，反过来按住他的肩膀，发力将他往前推去，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做什麽……”

　　克莱维斯没有回答，然而没等朱烈斯采取任何反抗的动作，恶狠狠地往前就吻住了他。

　　朱烈斯先是一怔，随後便伸手想推开他。动作剧烈了些，两人的牙重重嗑了一下，连牙根都有点发麻，同时将脑袋往後退了一些。

　　“你……”

　　“别吵。”

　　克莱维斯犹未餍足地又往前吻向朱烈斯，给他使劲一挣，手便松了。他轻轻地抚着朱烈斯柔软的金发，放弃刚才对他肩膀的压制──只要朱烈斯的嘴唇确实沦陷就可以了。

　　◇

　　双手已得自由，照理说，是该推开克莱维斯──可惜这个吻已经接近最美妙的阶段，朱烈斯这倒有些舍不得了。

　　一会再骂他吧？朱烈斯意志不坚定地想着，含吻在嘴里的舌尖有种很诱人的软滑，他忍不住轻轻啮了一口，立即就感觉到克莱维斯报复也似地加重了碾吻的力道，连他舔舐的动作都带着一种炫耀的得意洋洋。

　　朱烈斯探手摸出去，碰到克莱维斯身上轻软的衣料。心里还在思考，究竟要推开他还是抱住他的时候，他的手比他的心抢先一步拿定了主意，揽住了克莱维斯的腰。

　　被他这样压在墙上，朱烈斯倒也不觉得重，感觉克莱维斯顺从……或说得寸进尺地往自己这里又挤了小半步，索性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靠，紧紧挨着，两人之间连一粒麦子都挤不下进来。

　　直到两人嘴唇都发麻了，心跳快得胸口都发起疼、呼吸也急促地让人忍不住要喘息起来，朱烈斯这才终於放开怀里的人，闭上眼瘫靠在墙上。克莱维斯把头放在他肩上，诱人的低微喘息断断续续地一声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我……”克莱维斯的呼吸也挺不正常，“我馆里的侍女……”

　　“……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吗？”朱烈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不定他们都在厨房的门後头偷看着呢。”

　　“朱烈斯……”克莱维斯似笑非笑地腻着声喊他，“我们两个这样，要是真的给圣地的什麽人给瞧见了，跳脚的只是你。”

　　“什麽？”

　　“我不在乎。”克莱维斯轻笑一声，“我要跟你在一起，谁知道都无所谓。”

　　如果此事曝了光……朱烈斯抿紧了嘴，在这个话题之前怯懦地退缩了。

　　意识到朱烈斯沉默以外的消极，“怎麽了，朱烈斯？”克莱维斯努力地让自己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怕吗？”

　　“我、我有我的立场。”

　　克莱维斯收敛起笑容，神色有些阴沉，“你那些可笑、没有必要的立场跟顾忌，对我来说都完全没有意义。但我没有不顾及你的立场……为了不让你跳脚，我很克制了。我不是那麽自私的人。”

　　“我没有指责你自私。”朱烈斯僵硬地纠正他的话，“只是表态……我确实有我的立场，希望你不要无视这一点，同时，也希望你不要……”他再度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要……”

　　“不要什麽？”

　　“这没什麽好笑的。”朱烈斯又开始恼怒，觉得血液往脸上冲……他想，他必然是脸红了，“我就是顾忌多，你今天才知道我的顾忌这麽多吗？或许我的顾忌都很可笑，但你……”他的脸颊跟耳垂都开始发烫，“但你有必要没事就笑吗？”

　　“……我又没有恶意。”这麽怕人笑做什麽？克莱维斯皱起眉头，“我……”

　　“就算没有恶意，也是笑了。”

　　“……那又怎麽样？”

　　朱烈斯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煎蛋了，“没有。”

　　“没有不就好了？所以……”

　　“所以你别提了。有顾忌就有顾忌，这没什麽好笑的。你再笑我，我……”朱烈斯瞪着他，嗫嚅片刻，终於顺利接下去，“我会不高兴。”

　　克莱维斯忍不住笑出来。朱烈斯他……这都几岁的人了？

　　“……你不高兴，那我就不说了。又不是什麽严重的大问题。不过……”克莱维斯眯着他修长的凤目睐着他，“原来你这麽在意吗？”

　　朱烈斯连忙提醒他，“咳……该换话题了。”

　　“换什麽话题？”克莱维斯唇边的笑意加深，“你要犒赏我这一天一夜的辛苦吗？”说着就想朝朱烈斯伸出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