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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人善难免被驴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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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秀英会上遇到的戚长楚……
桑绿顿时浑身泛疼,头皮发紧,呼吸急促。
戚长楚的武功与桑绿相比,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渐渐不敌,桑绿缩紧脖子,猫腰躲到桑白身旁,问:“你说我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桑白若有所思地盯住戚长楚:“不管好不好,你大抵都躲不掉,他像是冲你而来。”
桑绿一个激灵,大声道:“胡说!你当我是瘟神么!那姓戚的与我有何干系。”
小师弟才说完,桑白便看到戚长楚三两下解决掉黑衣人,顺带甩来一记怒瞪,遂想了想提议:“要试一下吗?”
桑绿摆摆手,满脸扭曲,边摇头边叨叨:“肯定是巧合,师兄你少唬人,我才不信,不过既然你竭力要求,为了让你放心并证明师兄你是错的,我就勉强允许你试一下。”明显自己也没什么底气,说这话时一个劲躲在桑白身后,连眼神都不敢与戚长楚对上。
桑白转身:“好师弟,你要相信师兄一直是最心疼你的。”说完,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摊开掌,将他推往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的梅子谦方向,果不其然,戚长楚紧随桑绿而去,在桑绿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又将其推了回来,而戚长楚则理所当然地加入战局。
桑白接住桑绿,见戚长楚顺势与梅子谦合作,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桑绿仍云里雾里,好半晌回过神,愈想愈惊恐:“师兄,方才若那厮没接住我,我会怎么样……”
“他肯定会接住你。”桑白言之凿凿。
“万一呢?”
哪里那么多万一,桑白认真思忖半晌,道:“那你就尽管放心地去,我会好好继承罗桑门,将它发扬光大的。”
“……”
那是桑白被金蛇抓住之时,桑绿曾说过的话,此刻原封不动从桑白口中出来,桑绿默默地垂下忧伤的眼帘:“师兄我错了。”
桑白敲敲对方脑袋:“明白就好,师兄永远疼爱你。”
梅子谦与戚长楚配合,纠缠在黑衣人间,脱离危险的罗桑门三人又重新聚在一处,一同躲在附近最强壮的树后。
桑绿一面盯住梅子谦,一面偷学武功招式,他注意到对方漆黑的眼神,道:“师兄,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师叔跟以往比不大相同?”他斟酌了下语句,“虽说也有因冷蛇之故,但总好像变得有些摸不清。”
“你终于开窍了,以后别得意洋洋地随意引狼入室。”
桑绿黯然神伤,瞄瞄戚长楚:“不论如何,总比这妖孽好些。”
桑白从怀中掏出自己精心改良过的机关弹弓分给桑绿、桑妙二人:“我用辣椒粉配上蟾酥制成了弹丸,记得对准他们的眼睛。”
于是,三人躲在远处共同进行着高尚的协助行为,而梅子谦和戚长楚则在罗桑门三位大爷的帮助下,身手变得异常矫捷,一方面要专注与冷蛇对战,另一方面更得提防时不时冲他们而来的辣椒弹丸。
冷蛇四人结成一阵,并为三阵,攻、守、承接、变化,每人各司其职,又随时变换角色,人与人之间协作,阵与阵之间互补,近乎完美的配合,全然没有梅子谦方才杀那三人时逐个击破的顺利,十来招下来,竟是一人未伤,即便之后戚长楚的加入,也不曾打破此僵局。
梅子谦注意到戚长楚腰侧佩饰,开口:“你是七鹤宫的人?”
戚长楚轻轻颔首:“在下戚长楚,兄台剑术确也不错。”
梅子谦无暇回言,他慢下手中动作,屏息,目光定定盯住冷蛇众,忖思观察,剑刃沉至最低处,倏然起手,整个人似换了副状态,静若浮云,剑锋滑过处似有风而生,三阵中唯一不变的是承接之人,梅子谦身随剑转,顷刻间各阵阵眼齐齐被破。
戚长楚惊愕地睁大眼:“凰云剑法,剑出无空回,你是……梅子谦!”说完见冷蛇众欲重新组成阵法,当即出招,先行放倒两人。
金蛇眸中阴鸷:“梅子谦,今日我要你血溅当场。”
梅子谦面上浮现一抹嘲弄:“垂死之人总喜欢做些不切实际的念想,这可不好。”
戚长楚看看梅子谦,又看看冷蛇头儿,才明白过来:“我还当是桑红这泥鳅惹是生非得罪了冷蛇,却原来是梅大侠你这方的因缘。”
梅子谦听出其话中意思,哂笑:“你若后悔,现在亦可回去保护你的小泥鳅。”
戚长楚立时红了脸:“江湖人士,哪有半路脱逃的道理,教梅大侠见笑了,若大侠不嫌弃,请将这些杂鱼交给在下。”
“倚仗长楚兄了。”梅子谦正面对上金蛇,后者手持一双鹿角钩,其握手处至钩尾有不少倒刺,他与梅子谦一一拆招,钩、掏、压、挑,招式起伏吞吐如浪般。
梅子谦凰云剑法既出,断没有不见血便回手的情况,每一次被对方化解后,便立即巧妙地转为第二波攻势,动作流畅仿佛浑然天成,又变化万千,时快时慢,身形轻盈,飘渺如幻,教人完全无法预测他下一个举动是何。
桑绿在远处看着,不由凝神屏息,停住他瞄准戚长楚屁股的弹弓,情不自禁道:“这便是师叔他直到现在,都被江湖牢牢铭记的理由。”扭头,见桑白与桑妙悠然地团着袖子俯首望蜗牛,气得一人给上一拳,“你们懂不懂欣赏?懂不懂欣赏!”
不是他们不想看,是他们看了也跟不上这帮人出招拆招的速度啊,桑白思量道:“妙师弟,不如你出卖色相去干扰一下冷蛇?”
桑妙闻言陷入沉思。
桑绿深吸一口气,又是一人一拳:“你们就不能别给师叔瞎捣乱!”他目不转睛地盯住战局,金蛇之所以能领偌大一个杀手组织在江湖上数年不倒,自然并非仅仅为有两下子的程度,无论是年龄、阅历、经验,他都比梅子谦强上许多,再加上梅子谦与冷蛇众周旋,消耗不少体力,直接与金蛇交手便显得十分吃亏。
桑绿瞧得心急:“你说金蛇他这样来找师叔,即便教他得手那又如何,手下都死了,便剩他一人,还有何意义。”
桑白目光投向金蛇,思忖道:“如果不是个人层面,就全说得通了。棋子没了还可再找,冷蛇威名却是不能损的。只怕不仅梅子谦要替玉蟾楼报仇,冷蛇亦接到委托,要杀梅子谦。”桑白心绪猛地往下一沉,那是一笔大到足够牺牲冷蛇的买卖。”
桑绿抿紧唇:“师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桑绿的直觉向来极准,桑白低敛眉:“我们再靠近些。”
“师兄不能去,危险!”桑绿连忙拉住桑白,“你刚刚才说不想再被金蛇抓住。”
“我眼神不好,太远了看不清。”桑白摆摆手,悄悄步到离梅子谦只有七丈远的地方。
冷蛇众被梅子谦扰乱节奏后,在戚长楚一鼓作气的密集攻势中逐渐倒下,仅余三四人。梅子谦专注与金蛇对战,一举一动皆十分谨慎,在金蛇面前,任何微笑的破绽都可能是致命的。在再次被金蛇化解招数后,梅子谦倏然折身,竟是将剑转于左手,从反向袭去,金蛇不备,立即躲闪。
长剑划过金蛇胸膛,虽没有致命,伤势却不轻,本是趁胜追击的大好时机,梅子谦的动作竟生生止住了,他目光紧紧盯住从金蛇怀中掉落至地的蟠螭纹玉玦,眸中不敢置信,执剑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桑白亦是一愣,这玉玦,他在梅子谦身上也看到过……
金蛇哈哈大笑:“江湖中没有永远的朋友,自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对冷蛇而言,不过是雇主与目标之间的转换罢了,本座忘了告诉你,你不惜得罪本座不顾性命都要去救的那些人,予本座黄金千两,要本座除掉你。”语毕,手中鹿角钩双双刺入梅子谦腹中,顿时血流满地。
“师叔!”桑绿惊呼,只想冲上前,被桑白制住。
“放手!”桑绿有些生气,“师叔他会死的!”
“不管他如何——”桑白双手用力拽住桑绿,咬紧牙,嗓音干涩,逐字逐句,“你,不,能,去。”
梅子谦仍怔怔立着,漆黑的瞳孔徐徐蒙上一层灰,丧失了全部暖意的面庞浮现出少许凄凉,他缓缓翘起唇,在戚长楚赶来帮忙之前,猛地抓住鹿角钩往自己身侧用力,顺势缠住金蛇,左手长剑挥舞,整柄剑深深贯穿金蛇胸膛。
他转身看向桑白,低声开口,语气轻松:“死之前有人陪葬,倒也不亏。”
“师叔!”桑绿眼眶发红,使劲挣开桑白的手,狠狠谓桑白道,“无情无义,我总算认清你了。”他紧张地向前跑去,接住逐渐软下身体的梅子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