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有师兄疼》凛冬

20、欲进山庄有考验

　　划痕很久，已上了年数，细且深，若非使用特别的刀具，根本留不下这样精细的刻痕，对比戚长楚手持令牌，大抵是同一时间制成，而后者则被保存得极好，除开年月留下的细小擦痕，没有任何做过手脚的地方。

　　抛开梅子谦吃饱了撑着非得去划一刀的可能性，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枚被标记过的白龙令。

　　可——到底为了什么？桑白敛眉，如果他是白龙山庄的人……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第一时间清楚来人是谁，且白龙令流落他人手中之时，能顺藤摸瓜查到梅子谦的下落。白龙山庄知道梅子谦不一定会赴约么？

　　的确五年前秀英会后，各方门派争相邀请梅子谦，而他仅仅留在姑苏一个月，亦拒绝了所有邀约，此后便消匿行踪，无人知其下落。

　　桑白定定望向白龙令，梅子谦的态度说明此事不会简单，他想不通的地方，只有进了山庄才能得出些许眉目。

　　思考间，桑绿已被戚长楚逮了回来，左眼挨了一拳，肿得老高，只能眯起缝看人，纵使如此，眼神也好得惊人，他抢过桑白手中令牌，惊叹道：“师兄你怎么做到的？才看了一眼就做了枚假物出来。”

　　“这是你师叔的。”桑白解释。

　　“师叔？”桑绿愣了阵，神情逐渐困惑，“他有那为何还——”

　　戚长楚亦是不明白，他疑惑的时候，双唇无意识地微微撅起，下巴皱出两道极浅的纹路，看起来极为认真。

　　桑白歪了记嘴，翻翻白眼：“天知道，脑袋进尸油了罢。”

　　桑绿挠挠额头，想不通，尚且完好的右眼轱辘转了几圈，瞥瞥戚长楚，扯了个鬼脸出来，趾高气扬道：“姓戚的！我们有白龙令，才不用求你！”

　　戚长楚抓住桑绿的头发往死里揉：“那又如何，你师叔说了要我看着你们，你就得听我的话。”

　　“他还与你说了何？”桑白发问。

　　戚长楚摇摇头：“梅大侠只交待让我务必盯紧你们，顾好你们的安危。”

　　桑白淡淡“哦”了声，拍拍对方肩膀，话里有话：“那么麻烦长楚兄弟千万盯紧了。”

　　戚长楚一愣，看看桑绿，又看看桑白，倍感压力，闷声道：“我们先进山庄与二当家会合。”

　　三人花费半天功夫，爬上九仙山顶，白龙山庄拥半山而建，采山石修葺数道围墙，气势恢宏，浑然天成，似生来便为九仙山的一部分。桑白等人沿正道上山，入目处为五丈宽正门，石门大敞，中央竖一巨石，上书“飞龙乘云”四字，字面镀金，在日光衬照下光芒闪耀。

　　戚长楚观之，心怀敬意：“此处便是白龙山庄七道关卡的入口罢。”

　　桑白愈看愈觉不屑：“这哪里是隐居山林，分明是来当大王的。”

　　“师兄，我们好歹到人家门口了，你能收起你那丑恶的嫉妒嘴脸么？”桑绿上前，抬手摸摸金字表面，喜道，“你们快看，这金不掉色，是真金。”语毕出剑，辛勤地拿剑刃使劲刮着。

　　戚长楚扶额，桑白扭开头，只当事不关己，时不时瞥眼过去瞅瞅桑绿进展如何。

　　巨石后倏然步出一个男子，一袭白衣，凤眼修长，凌而不厉，眉骨分明，神韵流连辗转于眸间，教人过目难忘，他方睡醒，眼角微带惺忪，徐徐开口：“刮得掉么？”

　　“刮不掉啊。”桑绿埋头苦干，好半晌才回过神，一手执剑，一手执鞘，默默藏到身后。戚长楚瞪他一眼，步至桑绿身前，抱拳，递上白龙令：“失礼了公子，在下七鹤宫戚长楚，这位是……”

　　“桑绿！我跟他不是一道的！”桑绿说着往桑白的方向靠了靠。

　　桑白亦亮出梅子谦予他那枚：“罗桑门桑白。”

　　男子一并接过，径自收入怀中，谓戚长楚道：“我正是来等你的。”说完，转向桑白，思忖，“罗桑门……我记得庄主不曾给罗桑门派过白龙令，冒昧请问少侠可否介意告知白龙令之来源？”

　　桑白没有直接回答，迂回问道：“不说，你还会领我们进去吗？”

　　“少侠请放心，山庄不会以此刁难。”融宣态度谦和。

　　桑白闻言，干干脆脆道：“介意。”

　　融宣并不生气，他笑笑：“三位与我来，我领你们前去。”

　　“有劳公子。”戚长楚言曰。

　　“我不过是庄主身边一个小小仆从，唤我融宣即可。”男子折身带路，步伐轻慢。

　　桑白的视线在道两旁来回移动，偶尔投向融宣，倘若恰巧目光交汇，便稍稍颔首，对方亦会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均不以言语交流，一路下来，桑白都在据其衣着举止揣测这男人在白龙山庄的真实身份，并暗暗观察其拿到梅子谦白龙令后的反应。

　　没有丝毫异常，不是确不知情，便是掩饰得天衣无缝。

　　行了一阵，山石逐渐密布，融宣带三人来到一处石洞旁，驻足，道：“白龙山庄十日之宴，请天下豪杰相聚，所谓豪杰，有勇有谋，同具文武之才，方能称之。白龙山庄欢迎四方真英雄，而白龙令只是择出一部分江湖显赫，仍需再做筛选，因此即便各位手持白龙令，亦需通过山庄一道考验，才可入内。”

　　三人从未听闻白龙山庄还有此等规矩，面面相觑，桑绿惴惴不安：“考验不过，便只能回去了么？若是要比武，那该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融宣和声宽慰，“收到白龙令就说明武学有所成就，我这里不过是对各位才智小作考验。”

　　桑绿闻言，瞅瞅自家师兄，顿时呼出一口气，跟没事人一样，他推肘搡搡戚长楚：“姓戚的，就你那疙瘩般方正的脑袋，小心没通过，灰头土脸地回家去了喔？”

　　戚长楚气结：“不劳费心。”

　　融宣上前迈了一步进洞中，继续其方才的话：“山庄宴请宾客，贵精不贵多，庄主欣赏才学博识之士，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桑白拔腿随对方入到石洞。

　　洞中昏暗，石面泛潮，空气发闷，让人有少许喘不上气之感。桑绿每走一步就要诋毁戚长楚一句，衬着洞内回声，戚长楚仿佛置身在一群桑绿包围圈中，耳边全是对方嚣张的声音，他握紧拳，忍得手背的青筋都快爆裂了。

　　融宣走着，渐渐放缓脚步：“便是此处，你们谁先？”

　　“我。”桑白开口，回首看看戚长楚，“桑绿的话你不用介意，他哪清楚你是驴子是马，你亮出来给他看看，他就知道了。”

　　戚长楚脸更黑了，怎么听怎么像是骂他。

　　融宣抬手轻叩墙壁，三人身侧一扇石门应声打开，桑绿连忙朝戚长楚做了个鬼脸：“你可别心急，我们好了，会照顾你，慢慢等你的。”

　　进到暗室，融宣点燃油灯，再焚上香，置于香台，末了，比了个请的手势，道：“一炷香的时间，破解一盘棋局，我等你们的结果。”语毕，退出暗室。

　　室中央一方石案，上摆三副棋盘，桑绿目不转睛地盯住石案：“有三个残局，只要解出一盘即可，对师兄而言这不难罢？”

　　“你先解。”桑白静静观察四周，暗室不大，十步见方，四个角各有一盏油灯以作照明，灯上是伞状镂空灯罩，上雕麒麟纹样，除此以外似乎别无他物。

　　桑白盯住一侧灯台，室内光线极暗，亦无风无雨，用这般大的灯罩，只会让人视物不便，不是多此一举么？向前细看，抿紧唇，食指在灯罩上来回抚摸，脑中又出现另一个问题，他该不该锋芒毕露？

　　他无法肯定他们在暗室内的行为是否会被他人监视，万一如此，装作不知也只会教人心生防备，反而弄巧成拙。念及此，他行到每一处灯台，将灯罩拨旋少许角度。

　　“师兄，不如你将这三盘都破了，给他们瞧瞧罗桑门的风采。”桑绿越想越乐呵。

　　桑白呼出一口气：“融宣可不曾说过，这里只有三个残局。”

　　桑绿纳闷地转向大师兄，见对方仰首望着上方，也跟着抬头看去，在灯光映射下，四枚灯罩影影结合，平整的石壁顶端赫然显出一副棋局来，他吃惊地瞧了片刻，突道：“这局好简单，我也会解。”

　　桑白会心，指尖在灯罩的机窍上一推，暗室的门便开了，与来时并非同一扇，两人步出，融宣已在外等候，他目露欣赏：“本次十日宴，你是第二个用此方法破解棋局的人。”

　　“哦？”桑白起了兴致：“第一个是谁？”

　　“今年秀英会魁首，飞鱼阁阁主孔昂。”

　　孔昂，桑白在心中默念一遍，顿时对这个素未谋面却与自己心思相似的人颇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