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大条狐狸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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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开，桑绿与梅子谦自然是悄悄从屋顶出去的。桑白觉着疲累，小寐一阵，待醒来时，日暮已至，天色还未完全陷入漆黑。
屋内有人活动，这么便快回来了，桑白下意识开口：“桑——”刚说了一个字，立马警觉地闭嘴。借着窗外投进的微弱光线，桑白看到来人坐在桌旁，背对着自己，他记得对方的体型，是融宣……
融宣回过头来，笑道：“睡醒了？”他点亮油灯，“你刚想唤谁？”
来者不善，桑白抿紧唇，不说话，心生戒备，牢牢盯住对方。
融宣摇摇头：“这就是你们不对，虽说我不怎么干涉你们，也没派人一天到晚监视你们，但你们这对师兄弟真不让人省心，先是你，而后又是你师弟。”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在桑白小腿间划过，纠正，“不对，你还出去过两次。”
桑白下榻，移步至桌旁坐下，他摸不准戚长楚的举动有无传到眼前的男人耳中，自己还是小心为上，他活动活动脖子：“融宣，我来山庄不过几日，瞧得并不真切，但白龙山庄上下不会只你一人打点罢？”
融宣朝桑白眨了眨眼：“山庄人手缺乏，这也是没办法，因此我才到你这来偷些闲，说来可巧，每次我想寻个清净，都被你觉察到。”他说的是在白龙山庄门口接到他们那时。
桑白拖长音调：“彼此彼此，每次我们在屋里闲得发慌，想出去溜溜，总教你逮个正着。”他顿了顿，问，“融宣你是何时来到白龙山庄的？”
“刚好十年。”融宣直言不讳，“那时我身染重病，被家人丢在山庄门口，是庄主救我一命。桑少侠，你应当知道狼的习性罢？”
桑白抬起下颚，听融宣继续讲下去。
“狼的一生只认一次主，之后永远忠心其主，主人要它做什么，它便做什么，生死不渝，而主人亦会给予族群相应的回报。我的主人并非如此，我也没有那么好运，我只是一条狗，却妄图像狼一般坚决，因此我什么都会做……”他突转语调，“杀人的事，这也并非第一回了。”融宣徐徐说着，唇边泛起冷漠的笑意。
桑白倒吸一口凉气，胸口咚咚跳起来，愈来愈响，一股不祥的预感漫至全身，他皱眉：“融宣，你言之何意？”
融宣“嗤”的笑出声：“你分明已清楚我们的所作所为，又告诉了七鹤宫才来的小子，倒挺会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其实不拆穿你也无妨，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有意思。”
这头豺狼……“再会装模作样，能比你演得好吗？”桑白反唇相讥，并不示弱。
“桑少侠，我们在离客房很远的山坡上种了些毒花，每到这个季节的这个时候，花便开了，而风则将毒花散发之气吹来，融和山庄林木原有的潮湿，形成瘴毒。往年我们会在十日宴的酒水中加以解药，没有人会留意到，大家好聚好散，但有时难免会发生些特殊的情况，为此我们必须留一手。”融宣向桑白一五一十地阐明道。
“难怪你们会将宾客的房屋与主人的住处分隔得如此之开，呵，白龙山庄，你们早便计划好了。”是以他与桑绿并无大碍，原来早早离开了瘴毒所在。
融宣哂笑：“眼下你们正焦头烂额地想着办法，如何解开自身之毒，如何逃脱，如何与我们对抗，我也很好奇你们会采取何种措施。”
融宣越是气定神闲地说着，桑白越是心凉，他手轻轻颤了记：“你在我们之中，安插了眼线。”
“是姜胜，我杀百里鸿云那日，他便被我们晓以利害而收买了。”融宣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说出他的安排，“你以为我不干涉不理会你的行为，便是没有防备了么？你当我们就那么好糊弄？”
桑白浑身颤栗，胸口慌得厉害，不行，得冷静下来，他们之中还有孔昂，他早知道真相，却还不曾做出任何举动，只要白龙山庄没有察觉到孔昂的身份，这就会成为他们的生机。
融宣迈进一步，细细观察桑白的脸：“我把我的布局全告诉你了，你也该把瞒着的事说与我才公平，我很清楚，你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他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带着从容与笃定，慢条斯理地说着。
桑白能感觉到周旁空气的流动，与对方施加而来的难以言喻的压力，他不能输在这里，他们没有多少机会了。大家都中了瘴毒，也不知如何离开白龙山庄，如今等同于任人鱼肉，光靠梅子谦一人是远远不够的，他也不知孔昂的心中打算，他必须自救，而后去救他人。
此时，思绪杂乱的桑白脑中浮现出竹水翁曾嘱咐过自己的话，仿佛黑暗中迷途的旅人在绝望前发现一线光明，竹水翁能帮他们。
融宣见桑白一直不予回应，便将话说得更加明白：“前两日七道关卡被破，我匆忙前去，看到破关者为戚长楚，当时就心存怀疑，知道其中定有古怪。”说到此，故意停顿一阵，“桑少侠，你不要怪我想得太多……”
“你没猜错。”桑白深吸一口气，“正是梅子谦。” 话音未落，他敏锐地捕捉到融宣面上一闪而过的阴狠杀意。
桑白迎上融宣的视线，语调里带上轻蔑：“梅子谦进山庄两日，你们不说掌握到他的行踪，就连他是否在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罢，偌大一个白龙山庄，被人轻松潜入却不得而知，说来真是笑话。”
因桑白的挑衅，融宣扬起了眉，他没有立即说话，思忖半晌，忽而笑道：“听你之言，似乎别有深意。”
“别人我不清楚，但梅子谦他只要不现身，你们能奈他如何？”
“你知道他在哪里。”融宣一把掐上桑白的下颚，用力极大。
“放手。”桑白毫无惧色，下巴如同要被捏碎般，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似乎全然不知，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记，目光不躲不闪，反而平静且镇定。
两人对视良久，融宣终于松开，他随意举着双手，后退两步，服了般叹出口气，转转眼珠子，道：“好，是我不对，说罢，你想要什么条件？”
桑白这才抬手轻抚下巴，那里已明显肿起一层重重的淤黑，他来回抚了几遍，才道：“放我和桑绿一条活路，我就带你去找他。”
融宣哈哈笑出声：“这有何难？只要你肯识时务，万事皆好商量。”
“我是不信你的。”桑白轻描淡写道，“但在这里，由不得我信不信，梅子谦就是个祸害，自认识他后，我罗桑门诸事不顺，几番陷入危机，我已与他提过数次，他还是不知廉耻地贴过来，他是他，罗桑门是罗桑门，我犯不着为他而得罪白龙山庄自寻死路。”
这话听得融宣十分受用，他满意地点点头：“我便喜欢与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虽也不信你，不过你大可放心，不论你是真心还是骗我，我都舍不得杀你，但你那小师弟，我就无法保证了。”
桑白耸耸肩：“你清楚我的痛处，我当然别无选择，桑绿许久未归，我很担心，怕他遇到梅子谦，受其蒙骗。融宣，我现在便带你去寻梅子谦，你必须允我桑绿的安全。”
得到融宣确定的答复，桑白领其前行，他腿伤未愈，每迈一步都仿佛钻心刺骨，他顾不了这么多，一瘸一拐地走着，速度比之平素全然没有慢下分毫。
融宣跟在他身后，戏谑道：“我在山庄十年，如今竟要一个外人来给我带路，着实可笑。”
“梅子谦带我走过这里。”桑白解释。
融宣鼻中轻轻“嗯”了声：“你这样的人也是可怕，我今日与你同坐一条船，明日便要提防你会不会推我入河。”
“当那船只能载一人上岸时，我不推他人，难道要我自己跳下去吗？”桑白看看前方，梅子谦带他去竹水翁那时，用了大抵一柱香的工夫，竹水翁情况特殊，他生怕行到半路就要教融宣察觉，但他若不如此，只会被对方关起来，那便再没有机会出来了。
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赌上一把，桑白定定道：“人在生死关头，为了活下去，自然什么都愿意做，哪管所为是否卑鄙无耻，但我比不得你，我的举止，全为求生，而你，则是在被救之后，用你新生的全部，不计任何代价来回报恩情，我不会妄加评判你的做法是否值得，至少不是谁都能做到这点，也不是谁都能轻而易举说出将自己当成狗如此的话来。”
说完，不曾听到任何回应，桑白默默行着，没有回头去看身后融宣的表情，他谨慎地盯住前路，悄悄咬住牙，他一定要顺利到达。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一大条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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