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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渡我来我渡你 ...


  •   桑白绞尽脑汁思索许久,地牢内没有窗,分不清白天黑夜,疲倦屡屡袭上心头,都被他勉力压下去,众人身上的毒侵入很深,大多失了力气,看上去情况并不大妙,功力相对较浅的皆已昏睡过去,便剩方越仁与孔昂强自撑着。

      正在这时,桑白听到些许声响,立时警觉道:“谁?”

      “你师叔。”

      熟悉的声音仿佛带来些许希望,方越仁与孔昂齐齐睁大眼,桑白眼前也顿时清亮许多,张口:“哪里来的猪狗?”说完,后脑勺重重挨了一记,那声音接着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我过不去。”

      桑白扭过头去,见男人立在围栏之外,不由暗自窃喜,梅子谦在这,恐怕竹鱼翁等人将山庄翻个底朝天,都不定能找着他,他看看男人身后,问:“桑绿呢?”

      梅子谦指指角落阴暗处:“我怕他沉不住气路出马脚,将他点了穴绑了起来,眼下他睡着了。”

      这也睡得着……考虑到桑绿的性子,桑白自认男人的行为十分妥当,只要得知桑绿的安全,再没有什么比之更能让他安心了。

      孔昂站起身,目露惊讶:“子谦兄?”

      “我发觉山庄几位仆从的行动与往常不同,从一开始便跟着过来的,否则我未必能轻易入到牢中。”梅子谦解释。

      显然孔昂的疑惑不止如此,“我为了他们来的。”梅子谦简单与醒着的人说明了自己来白龙山庄的缘由,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小昂,我这有些清心丹,虽解不了你们身中之毒,但多少能缓些痛楚,你给他们服下,我们再作打算。”

      囚牢中昏暗,出了十步以外,基本看不清他人的模样,尤其是眼耳鼻都不如练武之人敏锐的桑白,他倚靠围栏半躺着,一面休息,一面寻思。孔昂掩口咳嗽数声,身旁仆从忙关心地递上水袋,孔昂定定道:“子谦兄。”

      梅子谦半蹲在围栏外,对着孔昂静静打量一周:“五年不见。”说着伸手把上对方的脉,孔昂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陈年顽疾了,平日里无甚大碍,唯梅雨时节偶尔得犯,大抵什么药都食得多了,这次中毒才显得没那么严重。”

      桑白看看孔昂,北堂老人的子嗣皆体弱多病,想来也不是意外了,好好的白龙山庄,被一只丧尽天良的白眼狼糟得一塌糊涂。竹鱼翁所用之毒,即便梅子谦走遍四方,也不曾有过见闻。据目前情况来看,瘴毒乃缓慢侵入,渐渐加重,众人日常饮食中应掺了缓解药物,这才只像一般风寒之症,而入到牢中,断了解药,仅一夜就严重至此。那瘴毒除了教人体寒嗜睡,还令人使不出内力,武功愈高,症状愈明显,方越仁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因睡去而浪费了于他们此刻而言最为宝贵的时间。

      服过梅子谦的药,众人皆精神不少,孔昂道:“我们出不去牢中,一旦有人来此,便要仰仗子谦兄替我们辟一条出路。”

      方越仁敛眉思忖:“恐怕不然,竹鱼奸贼起了杀心,他们既将我们关至此处,便不会轻易饶过我们,你想,在竹鱼奸贼眼中,我们在场之人,有谁还有利用价值?不定连差人送来食物都觉多余,刚好任我们自生自灭。”

      桑白闻言,默默地瞥了梅子谦一眼。

      孔昂摇摇头:“方二当家此言差矣,竹鱼奸贼若真想致我们于死地,一开始就可直接下手,何必要多此一举将我们关起来。在我看来,他反而不想让我们死,至少现在还没有。”

      方越仁垂下眼帘拧起眉头:“是么?也许他仅仅是不愿弄脏自己的手罢了,我们万万大意不得。”

      桑白暗自思量,多半是要拿他们当做威胁梅子谦的筹码。方越仁不了解这其中因缘,自然也不晓得。

      方越仁又道:“梅兄,不论如何,我们需要你相助。”

      梅子谦颔首,语气认真:“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一番商量过后,众人又陷入各自的思考,桑白将梅子谦唤到一旁,压低声音:“我不清楚孔昂知道你多少事,便只好独自拉你过来讲。”

      他侧过头,对着囚牢里侧的方向:“我们不能只等山庄之人来此了你再偷袭,这样太被动,假如他们一直不来呢?你觉得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能做什么?”桑白吸进一口凉气,“能通知你们海间王府,把王府的人唤来,领你的人头。”

      “竹鱼翁有我们做人质,不怕你不出来,但我们的价值也只到那时为止,海间王府的人马一来,我们就真没了活路,这里有即将成为你同门的七鹤宫,有你的知交故友,还有你的师侄桑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梅子谦赞同桑白的说法:“你说的我都认同,但听你之言,总觉得像是怪我。”

      “不怪你怪谁,这不又是因你而起的么?我一遇到你,就要倒霉。”桑白没好气,难得对方有自知自明,他瞥瞥男人,嗤道,“不过亦非你之错,充其量是个辅因,运气也差些,多半前世做了孽,要我来渡你。”

      桑白脱俗的言论惊得男人虎躯一震,梅子谦抿紧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桑白继续言道:“以你的行事作风,既然来了牢里,没想好后路,我也只觉奇怪。”

      “谁说我没想好后路。”梅子谦出声。

      桑白一愣:“方才讨论之时你为何不讲?”

      “我顾虑画青夫人,她的状况不大对,出去定会给我们惹来麻烦,但她留下,我们出去,显然不可能,我便干脆不加提及。如何安抚画青夫人,让她依计行事……”梅子谦说到此处,唇边露出几分嘲弄,“不如你渡我?”

      渡个头啊,桑白回头看看陈画青,她已醒了,面目死灰,偶尔咳嗽几声,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吐出一般,单单看着她便觉一股寒气扑面,桑白想起自己被当成元凶时对方的模样,顿时觉得说不通,原本就不是他擅长的方面,对方又是难以应付的人,江雪、戚长楚、梅子谦,甚至是桑绿去与她沟通都比自己要合适啊。

      桑白立即回绝:“免了,我没这个能耐。”

      黑暗中的男人不加遏制地展出笑颜:“师侄谦虚,哪里有师侄办不到的事,我知道师侄最不喜平白受人恩惠,师叔也希望体谅师侄,这般可好?师侄助我宽慰画青夫人,我便带你出去,否则,我们出去,你就一人留下罢。”

      “你这是挟私报复!”桑白激动得直起背脊,不由放大了声音,“你站住!别走!给我回来!”
      众人疑惑的视线顿时全部聚集过来,桑白胸下堵上一口恶气,无处发泄,只能咬牙往肚里吞,整个腮帮子因他咬得过于用力而格外酸疼,他一面顺着气,一面琢磨,梅子谦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会自食其言,自己若不依,后果完全可以想象,他又看了眼陈画青,心头的阴霾如山顶跌落的停不住的雪球,越滚越大。

      “二当家你有完没完!平常管着我也就罢了,现在我看看师兄情况,你也要数落我!”

      桑白正气恼着,听到江雪不耐烦的埋怨,扭头,只见被指责的方越仁神情无辜,他幽幽看着江雪关切地抚上戚长楚额头,沉默了片刻:“你一介姑娘家,男女授受不亲……”

      “二当家……”江雪有气无力地打断,她万分头疼地抓住对方,语气近乎恳求了。

      “……”方越仁嚅了嚅唇,黑亮的眼眸透出正直与不解,他又望望自己被握住的手,徐徐抽出,语重心长,“你这样不行,小雪,令尊生前将你……”

      他噤声,见江雪抬手捂住耳朵,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坚毅的眉眼里生生透出点憋屈的意味。

      桑白扭开头,下定决心,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画青夫人行去,眼看只剩一步之遥,江雪护到陈画青身前,警惕道:“你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夫人心情欠佳,你不要再刺激她了。”

      “我有些话不得不与夫人讲。”桑白正容。

      “那也不能讲。”江雪摆明了不愿让开。

      桑白一时无策,倒也并非无法弄哭她,只是人家方越仁还在后头盯着呢,硬的用不了软的他不会,桑白敛眉发愁,瞅见围栏外一个熟悉的轮廓由远及近。

      桑绿抓住栏杆,稀奇地往里望,他揉揉眼睛,懒懒打了个哈欠,“咦”了一声:“这姓戚的怎么还躺着,这时候还睡得着,真乃奇人。”

      最尊敬的师兄被人诋毁了,江雪气得脸颊通红,当即转身前去理论。桑白心中自家师弟的形象顿时光辉许多,他抓紧时机蹲至陈画青面前:“夫人。”

      陈画青仰起头,目光无神地看向他。

      “呃……”桑白突然词穷,脑袋里转悠了几圈,道,“夫人,即便鸿云长老不在了,你们至少还有一双儿女,你这般模样,教令郎令嫒看到了,只会更难过。”桑白腹中瞬间酝酿出一整套说辞。

      话毕,出乎桑白意料,陈画青眸中射出一道恶毒的光,阴暗得令桑白浑身发冷:“你也来取笑我。”

      “取笑?何谈取笑?”桑白一愣,见对方反应失了常,心中咯噔,“你们不会——没有儿女罢?”

      陈画青骤然起身,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桑白连连后退两步,冷汗纷纷沁出脑门,不是吧……见鬼了,是谁告诉他的他们夫妇情深,子女孝顺,一家其乐融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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