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制服一只大狐狸 ...
-
来人是融宣。
前后只有他一人,想来并未预料到桑白他们已顺利逃出。
融宣行到囚牢不远便渐渐放慢脚步,他注意到些许不对劲,眉梢轻敛,不慌不忙,徐徐步至门口,驻足,环视众人一圈,看到竹水翁,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最终才将目光定格至梅子谦身上:“梅子谦?”他勾了勾嘴角。
“融宣!”陈画青眸中燃起复仇之火,大声吼道。
融宣当即后退两步,摊开手,一脸无可奈何:“看来你们都解了瘴毒,我武功平平,可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照做便是了。”
“我要你偿命!”陈画青不顾阻拦,拔剑冲上前,融宣手无兵器,躲闪了两记,迟迟不作反击,看上去是游刃有余,亦像是表明自己愿意配合他们,桑白直直注视融宣,低声道:“你们谁去拿下他,越快越好。”
桑白说话的同时,融宣边躲边自嘲:“事已至此,大抵要教庄主怪罪了,可我不想令庄主失望。”说着,刹那间徒手抓住陈画青所持之剑,另一手伸向对方喉间,袖子里露出一抹暗金色,正是他用来杀死百里鸿云的青铜圆盘。
原本正要出手的梅子谦与方越仁见状皆为之忌惮地停下手中动作。融宣是直接握在陈画青的剑刃上,血顺着剑身一滴一滴流淌至地,他全然不觉得痛,用力夺下剑,扔向一旁。
从陈画青出手到她被钳制,整个转变极快。
江雪担心陈画青,亦不敢上前,一张俏脸紧张地皱了起来。戚长楚与方越仁对视一眼,桑白则一方面稳住桑绿,一方面望向梅子谦,未加言语。
融宣愉快地笑道:“夫人,我晓得你们伉俪情深,也想送你们团聚。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于我而言似乎不大够分量,我想换个人质,你们谁愿意?”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素来尊重他人,你们若是不愿意,那你们是希望我在她身上划几刀?划在哪里?”
这个疯子,融宣的问题教众人不由心中发寒。
融宣几乎不给大家思考的时间,嘴中啧啧:“不说?那我就随意了,之后可别怪我划得不好看。”
“换我。”桑白的声音不大不小,梅子谦瞥了他一记,若有所思。
桑绿不由分说地挡至桑白身前,语出坚决:“我来。”原本他便觉得是自己害得桑白生病,此刻再教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兄陷入危险,他万万做不到。
“让开。”桑白皱了皱眉。
“不让。”桑绿愈发倔强地鼓起腮帮子,桑白见他不肯让开,算了算其与融宣的距离,道:“那你就去罢。”猛推对方一把,又暗暗朝梅子谦使了个眼色。
桑绿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唇边骤然一冷,他不曾回头,咬咬牙,顺势向融宣行去。戚长楚暗惊,不敢置信地看了桑白一眼,急忙要上前,被江雪用力拉住。
融宣见状暗生疑心,他瞅瞅桑白,顿时改了主意,冷笑着将圆盘对准桑绿,拇指轻旋圆盘顶端,桑绿倒吸一口凉气,他离融宣还剩六七步,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躲不开,又来不及上前阻住对方,脑中一片空白。
只听一声闷响,桑绿看到融宣像被什么烫了一般,一把甩去铜盘,再看其掌心已然发红,而自己则毫发无伤。
与此同时,梅子谦动了,他早有准备,迅速闪至融宣身旁,推开陈画青,出剑狠辣利落,融宣出手反抗时已然迟了,梅子谦步步逼近,招招果断,将融宣压至地面,生生挑断其双手手筋,不冷不热道:“这几日,多谢贵庄照顾了,这只是梅某一点小小的回礼。”
融宣不敢置信,看向自己发红的手:“怎会?”
“你应当不知道,方越仁曾将铜盘拿与我看过。”桑白见融宣如此,心里腾起一股痛快,“我将其中的几个机括换了位置。”
桑绿听闻他们之言,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吸吸鼻子,挠挠头:“师兄你有计划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方才我真以为师兄你要拿我偿命,差点心灰意冷了。”
哪里来得及说啊,桑白敲敲桑绿脑袋,真有危险他就不会把对方往外推了,语气不无嫌弃:“你蠢,怪谁?”
“是,就你与师叔最默契。”桑绿兀自不满地嘟哝,白眼翻得利索。
融宣忽然仰天大笑,声音里带着刺耳的尖锐,陈画青拾起剑,架到他脖子上,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手不停发颤,连带着手中的剑都发出极微弱的悲鸣。
融宣收声,正眼看着陈画青,嘴边浮上嘲弄:“是我杀的百里鸿云,那又如何?”他环顾众人,“我对白龙山庄赤胆忠心,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孔昂推开桑白,行至最前,照准融宣的面门重重打了一拳,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对白龙山庄尽忠?说,竹鱼现在在哪?”
融宣觉着有趣,他忍不住笑,转向桑白:“我似乎也对你做过类似的事,你不打算回报我么?”
桑白并不是很能理解对方在想什么,为何还能笑出来,他反问:“狗咬我一口我就非得咬回去?”
融宣仍旧笑着,眼底漫上一层复杂而又深沉的黑,他细细斟酌了现状,道:“我带你们去寻庄主。”他微微停顿,表情张狂,“你们会后悔你们的这个决定。”
孔昂语出挖苦:“该后悔的是你们。”他转身,谓竹水翁道,“世伯,你留于此,我怕你去了,竹鱼老贼会为难你。”如若竹鱼翁控制了老人,局面便不是他们能轻易收场的了。
老人自己也知道,只是怎么都放心不下来,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的嘱咐不过是多余。孔昂明白老人的想法,用力握住竹水翁的手,张口:“世伯放心。”
方越仁双手抱拳,恭敬地谓竹水翁道:“竹水公,为免万一,我们需要限制住前辈的行动,请前辈谅解。”
竹水公点点头:“自然。”他盘腿坐下,示意方越仁上前,后者封住老人几处经脉:“晚辈冒犯了,穴道会在两个时辰后自行解开。”
老人闭上眼打坐,从他轻轻颤抖的睫毛,桑白知道他完全无法潜下心来,而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但对他们这些年轻人而言,老人救了孔昂,协助他们寻到解药,已是为他们铺好了路,剩下的也该由他们自己去走。
这是他们应当面对的。
陈画青押着融宣上了路,融宣嘴中暗自重复着孔昂方才对老人的称呼,他思忖了阵,似意识到什么,揪起眉:“你是——”
孔昂轻蔑地笑了一声,不予作答。
桑白看着融宣,不久前还是对方胁迫自己去寻梅子谦,谁能料想现在竟全然反了过来,两者间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带对方找梅子谦是诱骗,而对方则是认真的。
融宣即便落得如此,脸上也没表现出多少慌张之色,出其镇定,想必是对竹鱼翁的极度信任,再看梅子谦,亦是相同,唇边透出坚毅。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梅子谦眼中甚至流露出别样的光彩,意气风发,要知道竹鱼翁最想杀的人便是他,男人的这分情怀让桑白不禁慢下几步,望着对方挺直的背影,胸口浮上一抹艳羡,所谓江湖,无非是快意恩仇,而自己这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武的资质,这辈子是无法亲身体验了。
一行人在融宣的引路下,径直穿过竹鱼翁的住所,道上的草木逐渐茂盛起来,两旁种了几株桂树,无甚心事地开着淡黄色的小花,香气怡人。
又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众人看到一处低矮的房屋,房子不大,绿树环绕红墙,琉璃瓦老旧,屋外一口水井,竹鱼翁便坐在井旁,看到来人,运足一口气,起身:“看来我低估你们了,梅子谦,你委实教我好找。”
“庄主当我是笼中鸟,根本无意寻我,倒是我几次差点被庄主察觉,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梅子谦与竹鱼翁一来一往,说的话也不轻不重。
孔昂跨前半步:“竹鱼老贼,好久不见。”
他的话让竹鱼翁眯紧了眸子,后者仔细端详他一阵,陡然间杀气毕露:“原来是你,你没死。”
“多行不义必自毙。”孔昂出剑。
竹鱼翁一声口啸,未几,林中出现五六名护卫,戚长楚当即护住桑绿与桑白退到一旁,原本便紧张的局面一触即发。
梅子谦与孔昂不约而同地袭向竹鱼翁,方越仁则阻住突然出现的五名护卫,其余人都加入战局,被制住的融宣见状突然发难,回身一个疾踢,陈画青眸中发寒,一剑刺入其胸口,拔出,瞬间血溅满面。
陈画青感觉到脸上鲜血传来的热意,双目通红,按捺不住内心的痛苦又用力刺上几剑,她呜咽出声,几颗泪滴洒在融宣面上。
“夫人……”桑绿有些担心。
陈画青看他一眼,咬紧牙,胡乱抹了把面,转身去帮方越仁。
桑白绷紧心弦,专注地看着眼前,场面乱作一团,耳边不时传来刀剑相碰刺耳的声音,他握紧拳,指甲紧张地嵌入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