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有师兄疼》凛冬

43、喜欢男人不容易

　　梅子谦最担心的事，在他最无法预料的时刻发生了。

　　沈伯舒这个喜好与观念和他极度相像的男人，梅子谦最怕其与桑白相见，他曾想过最好这两人一辈子都不要见面，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他没想到这么快在他不在场之际，这两人竟先遇到了。

　　他几乎能肯定，沈伯舒是听了陈画青之言，得知自己对桑白的态度不一般，专门为桑白而来，梅子谦一脸阴沉地上前，用力拉过桑白：“桑绿催我来找你了，还不赶紧回去。”

　　桑白迟疑了阵，他还没去陈家看看情况，梅子谦见他磨磨蹭蹭，更火了：“回去！”

　　莫名其妙发什么火，桑白有些恼怒，望了望陈家的方向，转身离开。

　　沈伯舒忍笑，见桑白走远了，道：“看来你果真喜欢他。”

　　“那又如何？”梅子谦口气极冲，“五年不见，你就这样寻我的麻烦？”

　　“子谦，你莫要多想，朋友妻不可欺，这点底线我还是有的。”

　　梅子谦脸色这才好了些，想了想，问：“他是不是一见面就引你感兴趣了？诸如猜到你身份之类？”

　　沈伯舒看梅子谦小肚鸡肠的模样，“扑哧——”扭开头。

　　梅子谦皱紧眉：“别笑，我警告你，别动他。”

　　“他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沈伯舒问。

　　梅子谦从鼻子里“嗯”出一声。

　　“要我替你转告他吗？”

　　“无需你多此一举。”梅子谦深吸一口气，桑白本就讨厌他，他好不容易才缠上对方，若教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恐怕自己连陪在其身旁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最初遇到桑白，他只觉得对方有趣，生得吓人，一天到晚绷着脸，想不到聪明得一塌糊涂，那双眼似乎将一切都看透了，却什么都没说，刀子嘴豆腐心，天天说要赶自己走，可自己晚上去寻冷蛇的行踪，白日里回去总有热好的饭菜与铺好的被褥等着他。

　　他喜欢这种没有负担，又仿佛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尽管他知道对方只是纯粹心肠软，实际上非常厌恶他。

　　他对阵冷蛇，伤重，烧完伤口本该就地歇息，生死关头竟抱着哪怕被发现也想试一试的念头，熬了五里路回到客栈，进了柴房便控制不住昏死过去。

　　之后他便感觉桑白在照顾自己，体贴入微，一丝不苟，他听到桑白嫌弃的数落，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如释重负，有人在他奄奄垂绝之时，仍对他不离不弃。

　　他在广陵与桑白的偶遇是他刻意为之的，他先去罗桑门，不曾发现桑白，便一条街一条街地寻过去，看到桑白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莫名感到心安，桑白卖出去的机关小件，他花了数倍的价格重新买了回来，他看到孟少瓜与桑白搭话，他有些不高兴，便上前打搅。

　　桑白在他意料之中地逃了，对方要逃，他便追，对方跑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他心里是这样打算的，并不觉得自己如此有何不对，直到他情不自禁吻了桑白，他才发现自己的感情有些奇怪，他对桑白，有着身体最本能的渴求。

　　他来不及考虑太多，对上金蛇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再与桑白一起也许会给对方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想疏远桑白，可他做不到，在戚长楚赶来告诉自己桑白独自进了白龙山庄，他担心得发狂，不顾任何代价闯了白龙山庄的七道关卡进去。

　　他其实非常小心眼，他嫉妒桑白对桑绿的好，便在桑绿面前展示自己成熟的一面，让桑绿崇拜自己，他嫉妒桑羊，就算抛下罗桑门的烂摊子，桑白都想尽心尽力地将之收拾好，他嫉妒陈画青，甚至嫉妒尚未谋面的沈伯舒，把他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梅子谦觉得自己没救了，女人的醋要吃，男人的醋也要吃，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桑白，我喜欢你……

　　他只能在心里这么说。

　　梅子谦握紧拳，只要桑白不是讨厌他到非赶他走不可的地步，待解决海间王府的问题，他就会一直缠住桑白，赶走一切可能骚扰桑白的人，他就是这么小气，要么桑白喜欢上他，要么他一辈子陪着独身一人的桑白。

　　前者他知道不大可能，但后者，只要他没死，他不遗余力都要做到。

　　梅子谦回到客栈，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桑绿迎上前：“师叔你可回来了，我们都要饿死了。”

　　桑白看看梅子谦身后：“沈伯舒呢？”

　　“他住他的，与我们何干？”梅子谦没好气。

　　桑白心下奇怪，按理说梅子谦与沈伯舒是棋逢对手的莫逆之交，见到他应该开心才对啊，就算有十年之约的压力，怎么见了面跟仇人似的。以前男人跟自己提起时，不也是伯舒伯舒叫得很亲热的么？怎的变脸比翻书还快。

　　桑绿顿感新奇：“什么？沈伯舒？”

　　戚长楚也在意地抬起了头。

　　桑白顾及梅子谦的情绪，敲敲桑绿：“你还有心情想别的，原本是你说想见见父母我们才来的，怎的到了你又临阵退缩不想见了。”

　　“这么多年了，不晓得他们还记不记得我。”桑绿缩缩脖子，犹豫了阵，咬咬牙，“你们陪我去，姓戚的，你也陪我去。”

　　戚长楚一惊：“什么，见你父母？”他突然语无伦次，“不太好罢……我，我紧张。”

　　桑绿翻翻白眼：“你紧张什么，我才紧张呢，我决定了，师叔他是秘密行你们七鹤宫的任务，不好露面，师兄我又怕他吓着我爹娘，就你陪我去。”

　　戚长楚咽下一口，有些开心，又有些忐忑。

　　桑白见梅子谦心事重重，以为是十年之约的缘故，出于好心，觉得还是该与对方提一下，步到他身旁，道：“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大好，很多事也没有了结，你不要多心，沈伯舒来海陵是为了寻我，你完全没必要有压力。”

　　梅子谦眸色骤冷：“你知道沈伯舒是为你而来的？”

　　“是啊，怎么了？”桑白见男人的样子十分奇怪，“沈大哥告诉你了？”

　　“沈大哥？”梅子谦眯起眼。

　　“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没睡好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桑白难得对男人慈悲，对方应该感恩戴德地跪下来谢他。

　　梅子谦沉默了阵：“方才我看到你胳膊受伤了。”

　　“沈大哥撞到我的，他为我敷过药了。”桑白看向男人，对方眸色幽深，猜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梅子谦突然抓住桑白的手，捋起袖子，后者一惊，想抽回手，梅子谦牢牢盯着桑白臂上的淤青，揶揄道：“两仪盟最擅长做毒药，他给的药你也敢用，不怕胳膊烂掉。”说完就拿衣服去擦。

　　桑白皱了记眉：“你到底是生他气还是生我气？”若是因为沈伯舒，拿他撒什么火？

　　梅子谦不答话，他擦完，取出怀中的药瓶，桑白看着便觉得眼熟。

　　“……”

　　桑白幽幽道：“你那是口服的。”

　　“碾碎了一样能外敷。”梅子谦冷冷回曰。

　　“……”

　　太牵强了，功效也不一样好吗！桑白不知道自己哪触到对方逆鳞了，总觉得自己再说什么，对方就要爆发出来，只能勉强由着他，梅子谦的动作比沈伯舒粗鲁些，但他的药却十分清凉，抹上感觉非常舒服，差点让桑白以为这药真会有效果了，可那只是个口服的退烧药啊！

　　梅子谦已脱离匪夷所思的境界马不停蹄地往丧心病狂发展了啊！

　　他自己先把那药吃了，自救一下好吗！

　　桑白内心咆哮着，表面安抚梅子谦：“好师叔，你慢些，别着急，这不是腌猪腿，你再用力也不会更入味的。”

　　“……”梅子谦依旧不说话。

　　桑白无奈地叹出一声，别开头，良久，思忖道：“越与你相处，我越发现，你的那份沉着，有时更像留于表面，不似沈大哥那种发自内心的稳重。”但桑白又觉得奇怪，临大事时，梅子谦通常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镇定异常，可在小事上的反应，怎就这么奇怪，他补充，“沈大哥……”

　　“沈大哥沈大哥的你有完没完？才见一面你跟他这样亲近？”梅子谦摔掉手中药瓶，“他是比我年长，比我阅历丰富，这些我都清楚，你找他当你的靠山啊。”

　　“你这话说得奇怪，我要靠山做何？”桑白不明所以，梅子谦这火也发得他莫名其妙，“梅子谦，你怎么了？”

　　梅子谦起身，心中的烦躁全然跃至面上，他控制不住情绪，发泄般地吼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了，我也是第一次啊！”说完，甩袖出门，门被摔得震天响。

　　桑绿被他的气势吓住了，见男人出去，急忙叫道：“师叔，马上吃饭了！”

　　“不吃了！”

　　第一次？桑白将男人的话噙在口中，反复思量，但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被梅子谦凶了，胸口有些憋闷，不自觉地堵得慌，他越想越不高兴，“我也不吃了！”丢下这一句，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