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末日剑装》夏特爱尔

49、第四十七章

　　入目是一片血色。
　　随着严慕的落败和逃亡，异能者研究协会的私兵被各个击破，失去了战斗力，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叶芝又杀人了。
　　“他们，已经投降，失去了战意，”西门吹雪看着叶芝的目光十分冷冽，“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经过一场苦战，他们两人借机重创了严慕，自己却也身受重伤，如果不是叶芝的治愈异能，两人救治不及，一定会变成残废。可他们虽然获得了战斗胜利，却没得到相应的战果——严慕见势不妙，第一时间蜥蜴断尾般跑了个干脆，他们根本没能抓住对方。叶芝阻止了西门吹雪的追击，带着她先行撤退，却并未打算放过一路上遇到的敌对。
　　在这种非常时期，最宝贵的资源依然是人。
　　叶芝不以为意：“硬要说的话，深渊和圣战同盟的恩怨并不适用日内瓦公约？”
　　“他们，也不一定，就是圣战同盟的人，”西门吹雪感到不满，“也许是被蒙蔽了，也说不定。”
　　叶芝侧过脸看她，忽然发出轻笑。
　　西门吹雪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抿紧双唇：“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闻言，他笑的更大声了，令人莫名其妙。他笑得弯了腰，伸手扶住额头，仿佛无可奈何。等他笑够了，拿开手，眼中的神色淡漠到令人心惊。
　　“生命很轻，”叶芝周身水汽弥漫，薄凉清新，“转瞬即逝，恰如春夜一梦。”
　　西门吹雪看着他，从心底发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观感。这个人出乎意料的心狠手辣，和他的外表一点也不搭。
　　“诸行无常，盛者必衰。”他低下头，眼睁睁看着伤在他手上的人因失血过多慢慢停止了抽搐。“强梁者似风前尘土。”
　　白雾荡开细细的波纹，潮湿的空气洗去了血液的腥臭。他的手干净到仿佛半透明，脚边躺着的那人却死不瞑目。
　　这就是叶芝。
　　这些人，真的该死吗？
　　西门吹雪不知道，她只知道没人真的想死。她从未接触过叶芝这样的人，他就像一台设置好的杀人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不带任何感情。他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太过危险。
　　“生命又很重，”叶芝抬起头，冲着她微笑，“独一无二，恰如珍珠含沙。”
　　西门吹雪瞳孔紧缩，下意识就想要退缩，生生忍住。这个人言行举止总带着莫名的亲昵温柔，扰乱她的心神。
　　“美好的瞬间足以成为永恒。”他迈步走向西门吹雪，拉过她的手，把她的掌心摊开。“如果抓住那一瞬，就等于抓住了生命。”
　　叶芝微凉的手指扣住她的脉搏，西门吹雪思维一下子飘开来，脑子里一团乱麻。这种时候少女心泛滥不能更不合时宜了，她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叶芝沉吟：“嗯......生命从来不能被简单定义，”他的语声真诚，“我无意转移话题，也无意改变你的看法，亦不会改变我的做法。”
　　说完，他转过身，扣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别处走去，语声淡漠：“如果你看不惯，就试着阻止我吧。”
　　阻止？
　　西门吹雪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怎么阻止？拿什么阻止？难道要对他拔剑相向？凭什么阻止？叶芝是她什么人，她又是他什么人？
　　她的思路就这样被叶芝带到了沟里，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的初衷其实是反对叶芝的滥杀......
　　不知不觉，西门吹雪被叶芝带到了一家挂着“暂停营业”标牌的服装店。店里一个小孩远远看见他们两人，推门探出脑袋，问道：“她是谁？”这孩子穿着格子衬衫和西装短裤，因为瘦小的缘故，眼睛看上去很大，睫毛很长，显得十分可爱。
　　“明知故问，”叶芝回答，“她是西门吹雪。”
　　小孩气恼地瞪了叶芝一眼，也不反驳，眨了眨眼对西门吹雪笑得十分乖巧：“姐姐，我叫江淼，三水淼。”
　　西门吹雪愣了一愣：“是你。”
　　“哎，姐姐你听说过我？”江淼十分惊讶，“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姐姐！”
　　西门吹雪只是想起了叶芝对严慕提过的江垚：“江垚，是你哥哥？”
　　江淼的脸色一僵，突然情绪低落了起来：“姐姐，你也知道了啊。”
　　“......嗯。”西门吹雪点头。似乎这孩子的哥哥，已经被严慕夺取异能并杀死了。
　　“那，严慕呢？”江淼低下头，整个人微微发抖，“他死了没？”
　　西门吹雪迟疑了一下：“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因为严慕虽然身受重伤，却依然逃出了他们的视线。只要得到及时的救治，他一定不会死。
　　江淼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冲着叶芝质问：“你没能杀掉他！你明明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会放过他，为什么？！”
　　叶芝做到了收银台后面，在电脑上敲来敲去，漫不经心道：“我只答应过挫败他的事业。你明明早就知道。”
　　江淼继续毫无理智的大吼：“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你放过了！我等不下去了！我恨不得他现在就碎尸万段！”
　　此时的他眼神凶狠，脸部肌肉都扭曲了，看上去十分狰狞，先前的乖巧之色荡然无存，一点也不像小孩。
　　“噢，”叶芝冷静地从电脑后面看向江淼，“既然等不下去了，你想要毁约？”
　　江淼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表情滞住，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芝还嫌不够，淡淡补充道：“别忘了，这是你自己的复仇。”
　　江淼一下子发出一声尖叫。他抓住自己的头发，揪了一簇下来，然后被西门吹雪眼疾手快抓住双手。
　　“不要自残，”西门吹雪干巴巴道，她从没哄过小孩，“要报仇，以后会有机会。”
　　江淼红着眼眶和她大眼瞪小眼，眼神忽然一下变软，扑到她的怀里大哭起来。他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身高只到西门吹雪的腹部，声音听上去十分凄惨。西门吹雪不知所措，只好反抱住江淼，一下一下摸他的背。江淼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年纪小又不能立刻报仇，苦闷压抑在心头，情有可原。也许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发泄——反正西门吹雪也不知道该怎么鼓励小孩子从仇怨中振作起来，在她看来，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莫名其妙讲不通的生物，她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叶芝却不会放纵江淼。他在噪音声中用完电脑，走过来用他特有的那种温和嗓音说了三个字：“别嚎了。”
　　江淼的声音戛然而止，反而把西门吹雪吓了一跳。他保持着抱着她的腰的姿势，回过头道：“又要行动了？”
　　叶芝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适可而止一点。”
　　江淼嘟囔道：“小气！”
　　然后就放开了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可以清楚地看到，江淼地眼睛虽然红了，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这让她心生忌惮：“你......”
　　江淼回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怎么了，姐姐？”
　　......变脸好快。
　　“不，”西门吹雪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虽然是个突遭变故的孩子，但能和叶芝这样的人达成约定，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用猜都知道，他除了有这么神经质的一面，必定有其他才华横溢的一面。
　　虽然古怪，但毕竟只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已。
　　江淼拉了拉西门吹雪的手：“姐姐没什么事的话，我有，”他拉着西门吹雪从后门出了服装店，“姐姐，我带你去看烟花。”
　　西门吹雪没有推辞：“这种时候，有烟花表演？”
　　“嗯嗯，”江淼笑嘻嘻地拿出一个看上去像是遥控器的东西，“是我做的烟花噢！”
　　“什么？”
　　江淼拉着她的手，将遥控器上的按钮按了下去。与此同时，城市西南方向发生一声巨大的爆响，半空中腾起的除了闪光的火花，还有暗沉的烟雾！
　　西门吹雪手脚冰凉，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烟花，这是——
　　“炸弹？！”江淼松开了手，她也松开了，遥控器就这样掉到了地上，“怎么回事？你们，做了什么？”
　　“唉，姐姐说话速度好慢啊，”江淼故作天真，“即使发生了这种事，依然快不起来，真奇怪！”
　　“我是，一直以来，习惯了，”西门吹雪低下头，声音依旧缓慢平稳，“口舌之快，无甚意义。”
　　“真的是这样吗？”江淼好像在思考，“好像真的是这样。对姐姐你这种人来说，根本没有体会过百口莫辩的感受吧？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必须先声夺人的场合？不过没关系，用不着的东西，没必要了解。”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回转身，叶芝已经默默出现在他们身后。
　　她冷静问道：“你和哥哥，到底，是敌是友？”
　　严慕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叶芝这种人，行为处事特立独行，有自己的想法，不轻易为他人左右，不是甘为人下的那一种。叶孤城是军官，部下需要的是从来是服从命令的军人，而不是无法无天的边缘人。即使是合作，他也一定会占据主导地位，不会容忍不确定因素肆意行事。而叶芝的所作所为——杀害投降者，利用未成年，布置炸弹破坏城市建设，已经大大超出了一名尽职尽责的军人所容忍的范围。
　　叶芝闻言，微微一笑。他好似早就在等西门吹雪的提问，一点也不惊讶，也准备好了回答的说辞。
　　“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