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末日剑装》夏特爱尔

56、第五十四章

　　“是又怎样呢？”另一个他对此并不避讳，“事实真相永远没办法得到完全的还原。论史根本目的是为了得鉴后人，不必过份抠字眼。”
　　“......呵呵。”
　　“呵呵你个头，现在你就不恐高了吗，再嘲讽你就自个儿站着发抖吧。”
　　结果卢青元没敢继续嘲讽，可还是得自个儿站着发抖。他不知道脑海里那个“老爷爷”是怎么操纵他的异能跑上来的，这破地方又高又窄小，他站在上面总感觉自己要往下栽。
　　“大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卢青元十分郁悴，“还有，说了半天冉闵，是为了表达什么啊？”
　　“哟，终于学会抓重点了啊，”另一个他淡淡道，“跑题了而已，不要在意细节。”
　　“......有的时候我真搞不懂您在想什么！”
　　“哦哦有的时候而已吗？难道你真的有搞懂贫道的时候？”
　　“......大仙，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算是吧。”
　　“我靠还真有！”
　　“......闭嘴。”
　　卢青元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他一向不否认这一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原本以为自己生长在红旗下、所谓一心向道不过是为了生存坑蒙拐骗，却不料有一天脑子里会多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接受天道轮回确有其事。那声音听上去异常的熟悉，学识丰富，无所不知，同时意料之中地，对他本人的素质并不满意。
　　他也想摆脱被动的局面，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能力不足，只能顺其自然不了了之。有这个“老爷爷”在，他决计不会早早退场。丧尸出现了，异能产生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奇怪，他感到自己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自称“贫道”的另一个他不在乎苍生百姓，只对一些看上去有大气运的人感兴趣。西门吹雪是一个，安熙是一个，陆羽是一个，木小树是一个。气运这种东西是可以被观测到的，卢青元虽然不学无术，但在这方面却有建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他很庆幸当年自己把叔叔卢道元留下来的书籍当成志异看了个七七八八，还活学活用到了实际。
　　世道都变成这样了，道学出世又有什么稀奇。
　　至于那个叫洛欣薇的女娃娃，她身上的气运却似有似无，并不稳定，非常不对劲。她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恍惚惚，不需要慧眼金睛，稍微老道一点的人都能看出她身上有着不小的问题。
　　她并不足够聪明，掩饰的手法太过拙劣，当然，没有人会提醒她。
　　自以为是。咎由自取。
　　这世上总不乏一些自以为是的蠢货。
　　卢青元不由得懊恼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别人眼中，说不定也是这么一个蠢货。如果不是寄宿在脑海中的那个人给他开拓了视野，他恐怕比现在还要蠢。
　　丧尸的到来并不是自然灾害造成的，异能的产生也不是由于人类的进化出现的。整个末世的到来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地球是巨大的沙盘，人类是沙盘上无足轻重的棋子。由于视野的狭小，无时无刻不有人在误入歧途，而有能力纠正这一切的人物却执意袖手旁观。
　　身为一个神棍，他的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几百或是上千，除了电影里的特效，他从没有什么概念。是的，他喜欢影视作品，文学对他来说字太多了。神棍也是要与时俱进的，不去接受新事物，怎么能跟得上社会变化及时创新。固步自封对任何职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连黑手党都开始着眼“新事物”高科技，他又怎能有底气止步于啃老本。
　　丧尸到来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直到他亲眼见到了一座死城。
　　那座死城里的丧尸有多少？
　　他不知道，密密麻麻的活尸发出来的嘶吼几要震聋他的耳朵。
　　足足五百万。
　　上级行政机关的首脑牙齿打颤，数字只是数字，但数字代表的是一股无法弹压的敌对力量。一个师的部队在二级丧尸的攻击下全军覆没，监视器传送过来的画面惨不忍睹。
　　一整座城市，五百万的人口，仅有百多个逃进了防空洞。人们一开始以为这是个很容易被政府解决的小问题，他们在十几个军人的掩护下得到了活命的机会，却忘记了自己需要吃喝拉撒。三天之后，食物短缺的问题就已经出现，他们向军人要求食物和保护，开始陷入恐慌。五天之后，人们除了冷水，已经不能轻易得到能量来源。
　　军人们为了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恪尽职守，只有担任警戒的士兵和病弱之人才能得到几克用水稀释的压缩饼干糊糊。越是紧张的时刻，越不能失去秩序，毫无自制力的平民只会暴饮暴食，将最后的希望葬送掉。
　　他们不是不想到外面寻找食物，只是门口已经堵满了丧尸，那些丧尸似乎能闻到人类的味道，在通风口和大门处不断徘徊。出去只是送死罢了，只要有活人冒头，那些丧尸们就会前仆后继把人类撕成碎片。
　　一个星期过去了，人们已经不再讨论各种话题，纷纷躺倒在地板上，一言不发，放缓呼吸。理论上来说，只要有水，人被饿死就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生理上的饥饿引发心理上的悲观，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在了虚弱的妇孺身上，再这样下去，他们不介意吃人。
　　在军人的保护下，平民们已经坚持了相当的时间。
　　可是再没有援兵，所有人迟早全要崩溃。
　　——崩溃的时机到的比军人们预料的早得多。
　　起因是一名少女的死亡。她本来就过于骨感，身体虚弱，心理素质也不好。遭受变故打击之下，发起了高烧。没人有药，于是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尸变，成为一具丧尸。
　　少女丧尸被军人斩首，斩首她的军人被恶从胆边生的平民在后面袭击。他的刀被另外的平民抢走，然后在暴乱中被送进了自己的腰腹。鲜血刺激地所有人都发了狂，军人们无力控制豁出去的暴民，人们在阴暗的地底互相残杀。良心是什么，道德是什么，在绝望和饥饿的刺激下，全被抛在脑后。
　　人们用脚踹，用指甲抠，用牙齿咬，二十四小时过去，无人生还。
　　看着眼前的惨状，毫无经验的卢青元猜到了过程，几要发狂。能够重新站起来的只有丧尸，丧尸们闻到他的味道，纷纷张开了口，嘴角崩裂，十分可怖。
　　却有潜藏在他身体内的那个人出手，灭杀大量丧尸后，施施然游离开来。风系异能用好了能隔绝声音和气味，这样一来，没有丧尸再会被他吸引。
　　卢青元看见了匪夷所思的景观，见证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却依然困顿于世，能面对的只有渺小的自我。
　　实在是太过渺小，一如蝼蚁。
　　“目前看来，时局演变差强人意，”另一个他若有所思，留下冷漠的评价，“火烧的，还不够旺。”
　　由于科技进步的缘故，政治中心依然健在。
　　“喂喂你还想怎样？”卢青元感到恐慌，“还不够？已经死去太多人了！”
　　由于毫无防备的缘故，许多城镇已然死寂。
　　“都是无关紧要之人，”另一个他毫无怜悯之心，“族群依然冗余。”
　　冗余个鬼！
　　在一些断绝通信的地方，人群已经渐生乱象。卢青元被迫看到这一切：妇孺地位下降，青壮毫无胆色。灾难粗暴地磋磨人性，再这样下去，道德又将下到一个新的台阶。选择救助他人的人被为他所救之人抛弃，亲情友情爱情在生存的威胁下荡然无存。有些人的做法并没有过脑，非为故意，却让他人万劫不复。
　　而这“不是故意”，比故意还要令人愤恨。
　　太多的死亡激起了卢青元自以为已经消失殆尽的热血。
　　“天地不仁，”卢青元不由激愤，口出妄言，“圣人不公！”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的你无法理解这一切，”另一个他混不在意，冷静地令人生恨，”一旦你理解了，就超出了它。人类面临的最大危机并不在丧尸，而在于人类本身。”
　　卢青元不想听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他满脑子都是不可言说的极致杀意，这是来自自然的杀意，高高在上，客观疏离。如同童子碾死蚂蚁，原因莫须有的杀戮，更让人遍体生寒。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他发觉自己内心深处仿佛有地方步向了不可逆转的腐化，可他并不想阻止。
　　因为他渐渐发现，那腐坏的部分，才是真正的自己。
　　“所以，现在，”另一个他伸出手，指向自己的额头，“为时过早。还是不要挑战自己的极限比较好。”
　　于是睁眼闭眼间，卢青元将多余之事尽数遗忘。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的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