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末日剑装》夏特爱尔

79、第七十六章

　　小孩子害怕黑暗，成人害怕光明。成长是一个渐失的过程。小时无话不可说，大时凡事需斟酌。改变的从来是人，而不是这个世界。
　　可悲的地方在于，一旦发生变化，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也就没有了。
　　不管过多少年，科技如何变迁，社会如何进步，人性依旧那样，没有办法遗传改进。更何况，对大多数人来说，人性变化之于日常，一点建设性意义都没有。
　　“在我小时候，我最喜欢吃C社的百草园糖果，”殷小茶抱着一大透明塑料罐彩虹糖，身上接着许多胶管和电线，看上去也是五颜六色的，“总是按照彩虹的节奏，第一颗是红色，第二颗是橙色，第三颗是黄色，第四颗是绿色，第五颗青色，第六颗蓝色，第七颗紫色，绝对不允许中途跳过。如果不按照顺序，一定会发生某些未知的、可怕的事情。别人吃我的糖也必须按顺序，不然我就会想要揍人，这是不是强迫症的症状？”
　　“殷小姐，您想太多了，”雷叔和蔼地安慰她道，“大家小时候，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黑暗中必须唱歌，每天必须吹三次口哨，等等。比如说我，到现在都坚决不踩井盖，一旦不小心踩了，就得对着东边吐三口唾沫。据我母亲的说法，这样才能去晦气。”
　　“毫无逻辑，而且一点也不卫生，”楚学恒扶了扶眼镜，对此毫不赞同，“不踩井盖是很多地方都有的迷信而已，和你的癖好一点可比性也没有。”
　　“有谁在说话吗？”殷小茶故意东张西望了一阵，“咦，是这根长了眼睛的竹竿吗？抱歉，你实在太不起眼了，很容易就被忽略掉呢。”
　　“那只说明你的眼睛有问题，或者说，控制视神经那部分的大脑发生了病变，很可能发生在侧脑室，”楚学恒一本正经道，“估计是扩大了，造成皮质弥漫性萎缩，神经元减少。”
　　“噢，滚滚滚，如果我侧脑室扩大了，你一定是前额叶损伤，”殷小茶摆了摆手，“大脑灰质和白质统统异常。”
　　“啧啧，想必下次你到医院来，恐怕就是后额叶发生病变了。”
　　“开玩笑，在那之前，我一定让你的枕叶陪葬。”
　　方菲正在检查即将用在她身上的各种仪器，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除了殷少，不对，殷组长最开始挑衅的那句话，”程旭完全听不懂，求助地看向雷叔，“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鬼？”
　　“啊，是这样的，”雷叔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楚大校嘲笑殷小姐很可能得了老年痴呆，殷小姐则指称楚大校精神分裂，接着楚大校诅咒殷小姐得癫痫，最后殷小姐威胁楚大校真的会把他揍到失明。”
　　“......这对话还真是高端，”程旭经过翻译终于懂了一点，“雷叔你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只是在济世医院待过一阵，学了点皮毛而已。啊，错了，错了！”雷叔忽然对方菲说道，“小方，你手上那份是上个月的参数。”
　　方菲赶紧低头一看：“啊，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及时改正就好了，”雷叔亲切道，“这个实验必须严谨，请一定小心！”
　　“是！不会有下次了！”
　　程旭目瞪口呆：“......这就是一点皮毛而已吗，太厉害了！”方菲能做楚学恒的助手已经算是精英了，被雷叔一眼看出错误，这是中等水平专业人士都要哭瞎的节奏啊！
　　“那么，非专业人士请在室外观察，”方菲刚犯了错误，十分不好意思，双手放在程旭的背上把他往外推，“下次你也可以坐上来试试！”
　　......这可是人体试验，看就罢了，参与就算了吧！
　　程旭正在犹疑，楚学恒便从殷小茶手里夺过那罐彩虹糖，塞到他的手里：“把这个也带出去。”
　　“好过分呐好过分！”殷小茶叹气，“连我人生最后的乐趣都要剥夺吗？”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完全不像是即将参与危险度极高的人体实验，而是经历例行检查。
　　“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完蛋的，”楚学恒活动十指，“我是最好的！”
　　“......我看你手指动得不像医生反倒像个屠夫。”
　　“什么话！”
　　“实话而已。”
　　楚学恒咬牙切齿：“你撑不过去的时候，我会命令程旭进来，当着你的面吃光所有彩虹糖的，我保证你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个细节！我保证！”
　　“哇哇你好毒！你好恶毒！”
　　“闭嘴！”
　　事实证明，楚学恒的确是最好的......反正殷小茶又一次活下来了。这过程免不了有些风险，不过即使在方菲汗流得最多的时候，楚学恒也没有叫着程旭真的抱着彩虹糖进去刺激殷小茶的求生欲望。大家都知道，一旦情况危急，这法子也不可能有用。
　　会因为彩虹糖起死回生的是漫画连载中的彩虹糖超人，绝不是这个阴险、刻薄、嘴巴坏的女人。
　　至于楚学恒和雷叔......工作中他们两个都是不会情绪外漏的机器人。反倒是一直旁观的程旭沉不住气，他虽然看殷小茶不顺眼，却也不忍心看她经受痛苦。
　　随着各种实验，她的异能得到提升，同时付出了大量代价。由于她异能的特殊性，这些人在做一些电击实验、抢救起搏过程中，总要动用过量的电流。她不会因此而死，但却因此痛苦，身体的永远没法习惯外来电力的刺激。
　　总之就是会很痛啦，这让程旭又佩服又同情。再怎么试图全部转化成敬佩也没用，毕竟痛苦就在那里，不减一分一毫。他没法不同情她。
　　这一次的实验药品含有致幻剂的成分，程旭不是很懂，房间里电子仪器的声音时而平稳时而紊乱，听得人心情压抑不安。她的表情就像见到了撒旦，程旭手心出汗，忍不住胡思乱想，不过，看来撒旦还不想见到她。
　　“每次电击都让我想起了各种针对精神病的电击疗法，”殷小茶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把那罐彩虹糖拿了回去，“据说上世纪把同也当作精神病，本世纪还有用来治疗网瘾......实在是太可悲了，有个笑话，说的是这种疗法将精神的愉悦和□□的痛苦联系到一起，持续下去很容易造就SM爱好者？”
　　“这说的是疗法不可信？”由于殷小茶全身弥漫着电流，暂时无法控制，程旭被电地头发倒竖。
　　“不，说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楚学恒插了进来，“脑因愉悦分泌的多巴胺不会因为身体痛苦而消失。”
　　“真正的爱好不会因为电击而消退，只会让它们藏的更深，”殷小茶揉了揉太阳穴，无视了他，“所以......我的爱好是变强？”
　　“殷小姐，那是一种愿望，而不是爱好，”雷叔对她的彩虹糖罐伸出手，“我可以拿一颗吗？”
　　“不可以，还有，叫我殷少。”
　　“爱好不应让人产生负担，不然就是上瘾，殷小姐，”雷叔同样无视了殷小茶的意见，取走了一颗橙色的彩虹糖，“任何成瘾的事物都意味着过度。”
　　“精神病的一种。”楚学恒煞有介事的点头。“我在你身上已经发现了很多征兆了。表现孤僻，待人冷漠，缺乏信赖，攻击性强......”
　　“......我突然生气想揍你了，真的。”
　　“又一个！喜怒无常是精神病的一个征兆，患者总是暴躁易怒，同时也很容易冷静下来......”
　　于是殷小茶真的敲了楚学恒的脑袋一下。
　　“......痛！”
　　“哎呀呀，”雷叔拊掌，“殷小姐不要破坏国家财产呐！”
　　闻言，殷小茶难得露出了一个不带嘲讽的微笑。
　　安全感这种东西，多半也是一种错觉。小孩子盲目信赖父母，夫妻盲目信赖彼此，就像人相信穿制服的公务员、相信朋友圈的谣言。
　　灾难一旦降临，信赖关系被打破，安全感就会丧失。
　　有人可以找回，有人不能。
　　所以殷小茶只相信利益，楚学恒只相信几率。交往对他们来说是负担，而不是放松。他们一开始就避免信赖关系的建立，有人认为这是逃避，但对他们来说，不管是不是逃避，都毫无意义。
　　这条路，打从一开始，就被他们自己设置了重重障碍。
　　至于会不会孤独寂寞？
　　别开玩笑了，这两个粗神经的家伙从来无所谓他人的陪伴。他们两个都自视甚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不管他人死活，孩子气到了一定境界。
　　支撑他们如此肆意妄为的，就是实力。
　　也正因为如此，凡人才拿他们毫无办法。所以那些无聊的政客一边骂殷小茶将公安九课变成了私物，一边还得仰仗她高超实力震慑宵小。他们还骂楚学恒不通庶务，骂雷叔老奸巨猾，骂方菲装傻充愣，骂程旭不知变通......不过，他们也只能这样骂一骂而已。
　　自信和自大之间的差别，也不过是唯胜利论罢了。

作者有话说

　　抓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