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末日剑装》夏特爱尔

94、第九十一章

　　叶芝胆大心细，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便是胆大妄为。偶有被人称赞他阴险狡诈、算无遗策，不过是成王败寇的结果论罢了。他的行为处事随机性很强，战术修养强过战略修养，如果不是深渊在背后提供信息支持，他一个人很难掀起什么风浪。末世一来，世界局势重新洗牌，包括黑色世界的黑色渠道。人人都在谨小慎微，摸石头过河，他倒好，按照以往的套路，一下子就用力过猛捅了娄子。
　　“真是......太乱来了，”卢青元长须广袖，穿透时空回廊翩然而至，一派道骨仙风，“不过嘛，你遇到了贫道，造化颇深。”
　　这个奇奇怪怪的道人就像一只远古时期青山绿水中的白鹤，与机械文明的钢筋水泥格格不入。他的存在就像风，风动万物，不可捉摸。
　　此时此刻，时间和空间发生了玄妙的变化，将叶芝和西门吹雪与其他人割裂开来。西门吹雪身上暴走的意识流也得到了缓解，仿佛陷入了停滞。
　　“我的错，这次真的有点不够谨慎，”叶芝抓住机会，从容不迫地治好了西门吹雪身上剩下的伤口，把她扶靠在自己怀里，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鲁莽，“毕竟修真阵法属玄幻，末世异能属科幻，这两个东西两种思维混搭在一起，对于判断的准确性有很大影响。末世到来之前，详细确凿的实验科学才是主流，又有几个人会去钻研无法定量考核的玄学？”
　　卢青元故作惊讶问道：“难道你真的认为玄学无法定量考核？”
　　叶芝哂笑，认真说起来，科学严谨直观，而玄学、异能看上去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实际上殊途同归。一样是开发人类潜能，一样是无法追根溯源，只不过后者能通过科学手段进行测量，而前者还没找到测量方法而已。一旦找到了正确测量的方法，说不得二者其实是一种东西也说不定。
　　“愿闻其详，”他诚恳地询问，“请道长指点。”
　　卢青元微微一笑：“你连贫道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想让贫道指点？”
　　叶芝从善如流：“即如此，敢问道长高姓大名？”
　　“红尘意气浮声色，空劫无量满乾坤。我性圆明除业障，大千生灭又一轮。”卢青元抱拳作揖：“贫道，卢青元。”
　　原来他就是风行者卢青元。
　　叶芝低头沉吟，知道他曾是西门吹雪的同伴。这个疑似精分的男人似乎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秘密，他太神秘。他伸手捏了捏西门吹雪的脸，叫醒了她，接着得到了一个迷茫无辜的眼神。
　　......这一定是哪里不对。
　　水系异能虽然能够变相治愈伤口，却也不是无所凭依直接痊愈，而是通过异能活性化伤口细胞，加速伤口附近新陈代谢。也就是说，用细胞未来的寿命，换取现在的健康。若被治愈者拥有异能，其拥有的异能则会本能地填补局部细胞缺损的寿命，但一旦异能等级不够，跟不上伤口的需求，就会导致细胞老化成癌，生理循环崩溃，救治失败。
　　越是大的伤口需求越多的异能，这对水系异能者和伤者的异能水平都形成了考验。正因如此，能够治愈的异能虽然宝贵，但水系异能者本来就占了相当一部分比例，并未形成小说中那种万人瞩目的珍稀状况，就像网游里的治疗，绝不会形成单体垄断。
　　当然，这也不代表治愈只能用在小伤口急救方面。治愈的关键在于能量引导，若有灵丹妙药加以辅助，亦能抹消细胞老化的副作用。这种灵丹妙药多是天地灵物，亦有等级之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用施术者本身的异能进行替代。叶芝对西门吹雪的治疗过程中，就采取了这样的方法。
　　西门吹雪本该舒舒服服在官方的掩护之下退出争斗，却因为洛欣薇和叶芝的私欲，被搅和进了童话镇丽都的风风雨雨。如果仅仅是这样，对她来说也没多大损伤，可叶芝低估了阵法带来的危害，使得她在过量信息能量冲击之下，险些当场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如果不是叶芝以己身相殉，全力施救，她现在已经断气了才是。
　　“这是失血过多，脑袋坏掉了？”叶芝又戳了戳她的脸，大胆摸上她的嘴唇，被她像婴儿一样含住手指。他又探了探西门吹雪脖颈附近的动脉，果不其然，血压非常低。虽然有异能辅助，她的造血能力没能赶上失血量，大脑一度缺氧，差点变成白痴。
　　西门吹雪又恍惚了一阵，这才稍微缓过来，全身瘫软，难以控制：“你才.....坏掉了......”
　　这声音有气无力，细如蚊蚋，不过两人都不是普通人，听得一清二楚。叶芝不以为意，没打算照做，不客气道：“我看，你还是再缓一缓比较好。”
　　卢青元捻着他的胡须呵呵一笑：“西门小友，别来无恙啊。”
　　西门吹雪心中有气，却没力气生气，理智也告诉自己不能对他人迁怒，只好冲着卢青元微微颔首：“别来无恙。”
　　“不必这么客气，贫道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有血光之灾，恐怕时日无多......”这血光之灾岂止是近日，根本就发生在现在嘛。
　　“喂喂！”叶芝闻言，哭笑不得，“卢道长是得道高人，何必恐吓后辈子侄？”
　　卢青元吹了吹胡子：“贫道是得道高人，当然不会恐吓后辈子侄。”
　　“所以说，”西门吹雪费力地挤出一句轻微的疑问，“我的确，时日无多？”
　　“别说傻话了，”叶芝抱着西门吹雪的手臂紧了紧，“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真的吗？”卢青元冷笑，“愿望很美好，现实可是很残酷的。如果不是贫道暂停了时间，西门小友会再次陷入方才那般生不如死的境地。这一次你们两人的异能能撑多久呢？”
　　提到方才，西门吹雪冷不住打了个寒颤。血管爆裂已经很痛苦了，治愈异能顾此失彼，治好了这边，那边炸开；接着异能跑去那边救火，这边又重新失修。这种循环往复的酷刑折磨之下，她没法思考，在习惯这样的痛苦之前，她完全是个废物。
　　不，不可能，这种痛苦她绝对习惯不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叶芝一脸忏悔，“是我决策失误，对不了解的事物强行出手，结果脱离掌控，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痛苦。我很后悔，真的，非常后悔。”
　　叶芝有个好皮囊，看上去非常的君子，似芝兰玉树。当他用真诚的表情说话的时候，人们很难克制自己不对他的话语产生共鸣。西门吹雪不免被他诚恳的表情打动，下意识感到欣慰，简直要哽咽了，忍不住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太令人生气了，一副自己也受到打击的样子，有没有搞错，这本来就是他害的呀！
　　卢青元哈哈大笑，附和道：“晚了！”
　　西门吹雪脑子还没缓过来，问出了一个蠢问题：“既然你，后悔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哦，”没等她假设完，叶芝就笑眯眯地给出了答案，“不好意思，还有下一次的话，恐怕还是会变成这样。”
　　这种时候不说谎，更显得他十分可恶。西门吹雪咬牙切齿：“我就知道！”
　　卢青元疑惑道：“你不是说后悔了吗？”
　　“虽然做完事情会后悔，但事情总要去做的啊！”叶芝一点也不心虚，“这又不矛盾。后悔是一种感性的情绪，做事是一种理智的选择。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狡猾！”西门吹雪被气得想哭，“过分！无耻！”
　　她一向顺风顺水，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自从遇到叶芝以来，她就遭遇到了各种失败。被欺骗、被绑架、被栽赃、接着又来了一遍。如果说之前她面对叶芝还有斗智斗勇的想法，在经历过身心重创之后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假如西门吹雪是在和叶芝正面对抗过程中造成伤害的话，她还不至于这么不甘心，一定会就事论事心服口服。可关键在于，叶芝不跟她玩光明正大。
　　阴私手段防不胜防，西门吹雪承认自己不在行，却忍受不了叶芝羞辱一般反复拿她做文章，自尊心大受打击。就算她倒霉好了，可是凭什么就她倒霉啊！
　　和性别无关，小孩在这种时候是不会讲道理的，“你不让着我，就是欺负我”。
　　她想要揍叶芝，让他也体会一下她受到的痛苦，只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拳头都举不高，只能不痛不痒地捶打他的胸口。见状，卢青元的眼神变得十分怪异：
　　“我说，”卢道士看多了乱七八糟的文艺作品，“西门小友这是在......撒娇？”
　　话音落下，西门吹雪又气又急，竟真地忍不住哭了起来，下意识想避开他的视线，往叶芝怀里缩了缩，然后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叶芝叹了一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了，单手按住她的脑袋：“想哭就哭呗，没人会笑你的。”
　　西门吹雪闻言，眼泪掉的更凶了。什么世道，明明自己是被叶芝搞成现在这样命悬一线，这家伙还把自己当成无理取闹得小孩安慰。更可悲的是她也只能在叶芝怀里得到安慰，这里就他们三个人，卢青元摆明了看热闹。更更可悲的是她的确得到了安慰，情绪发泄出来身心轻松很多，冲淡了之前对叶芝的恶感。完蛋了，她这是亲身体验了一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咋回事情。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不是一般的令人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