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珞轩——医愁》潆惜（蝶静凌）

3、寻心

　　两人正说笑着，门口停下一座软轿，门外冲进来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为首的一个像是管家护院似的人，细细打量了白翎片刻，开口道：“这位，就是素手医仙白翎姑娘吧？”
　　“正是。不知各位有何贵干？”白领轻抬眼眸，缓缓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却是毫不在意，只顾对面前求诊的老妪说，“老妈妈。您这病原也并非药石无效，只是不可心急，须慢慢调养了才好。您切忌按我的方子按时服药。十日之后，我再给您看看。”
　　“哎，谢谢姑娘了！谢谢了！”那老妪千恩万谢地走了。
　　“不客气，您慢走啊。”
　　重新往砚中斟了些水，轻轻研磨，白翎头也未抬，却对那管家说：“这位大哥身强体壮，没有什么病症。身后的几位小哥也没什么疾患。既然无病无症，白翎正忙，各位还是请回吧。”
　　“闻名不如一见，姑娘的医术真是异常高超，只一眼就看出我们没有疾病。”那管家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谄媚，笑着说：“不过姑娘误会了。在下是奉命，想请姑娘为我家夫人诊脉。”
　　这些人，不论是家丁的嚣张神态，还是包括门口软轿的装饰来看，这家一定非富即贵。
　　白翎却依旧平静地道：“那便请排队稍后吧。下一位？”
　　那管家受了冷落，脸色顿沉，但到底也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却也忍耐着没有发作，转身拍拍手示意身后的家丁。
　　那家丁上前一步，打开手捧得锦盒。刹时，盒内的金玉珠宝光华闪烁。
　　那管家向白翎拱手施礼：“还劳烦姑娘先为我家夫人诊治。这些珠宝作为诊金，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你家夫人是急患？”白翎淡淡问。
　　那管家愣在一旁，显然是不甚明了白翎的意思。
　　墨郁不耐烦，上前冷冷说：“莫不是你家夫人垂危了吗？”对方拿金银珠宝的行为让她颇为不满。
　　白翎墨郁自幼在慕雪宫中也并非什么贵族，行医游历之间更是见过许多世事，一直十分讨厌那些仗势欺人、以为财可通神的人。何况，白翎从来都是义诊，从不收取穷人一分一文，即使是富贵人家，哪怕你富可敌国，也只是收取市面上数额的诊金。事后都留给了大夫添置药材。所以那些常来看病的富贵人家也知道，若是想要酬谢救命之恩，医仙更愿意将钱财布施，分给医堂药馆添置药材。
　　然而，慕雪宫最不缺的，钱财怕就是其中一样。所以任凭你金山银山的搬来，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
　　但是显然，墨郁的话激起了管家的不满：“姑娘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难道医者是可以咒病人的么？”
　　墨郁淡淡一笑：“我并非咒你家夫人。只是我姐姐治病向来有原则，不是命悬一线，不可优先。再者，不好意思，我并不能算是大夫。”
　　墨郁的话才说完，后面的家丁早已按耐不住：“什么原则不原则的？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么？我家夫人就是当朝太师的夫人，当今圣上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墨郁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家丁，自顾自端起一杯水，悠然自得的喝着。
　　檀香也不待见那人目中无人的样子说：“一品诰命夫人是人，平民百姓也是人。在我家小姐这里，众生平等！即便是皇后娘娘来了也是一样。我家小姐的规矩不能废。各位若有异议，尽可另寻高明！”
　　“臭丫头，哪里有你说话得份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啊？”说这就要朝檀香冲过去，一手扬起。
　　眼看着巴掌就要扇到檀香脸上，那人突然一声惨叫。方才举起的手，又红由肿，更可怕的是，红肿正在慢慢向手臂上蔓延。
　　“你！……你们，使什么妖法？”那家丁脸色惨白，惊慌的看看墨郁，复又看看白翎。
　　那管家也变了脸色。别人或是没看清，略懂些功夫的自己可是看清了，只见墨郁轻轻一挥手，自己的手下就被什么暗器击中了脉门。
　　众人仔细看去，那暗器似是活物，在皮肤下隐隐蠕动，所过之处渐渐红肿。不难看出是中毒了。
　　那家丁只觉红肿的手表面奇痒，那毒物过处又疼得厉害。
　　墨郁的声音清凌凌响起：“这虫叫寻心，只生长在慕雪宫灵山毒峰。它们对饲养它们的人格外忠心，誓死效命，与主人也心意相通。刺破皮肤后会沿周身血脉游走寻找心脉，再啃食心脉致人而死。”
　　“郁儿！”白翎轻轻拉住墨郁，暗示她不要闹出人命。
　　墨郁低声说：“姐姐放心，分寸我省得得，我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省得他们以后为非作歹。”
　　众家丁早已撤出兵刃，严正以待。
　　那管家也早没了刚才的风度，咬牙说：“都说慕雪宫羽珞轩，素手医仙白翎姑娘菩萨心肠，今日纵容妹妹下毒行凶，自己却袖手旁观，这算什么道理？”
　　未及白翎开口，墨郁已然出声：“我墨郁自认还微有侠名，从不伤害无辜之人。若不是你的手下意欲伤人在先，为保侍女，我又怎会出手下毒？这又如何算是行凶？充其量不过是自保而已。还有，我的所作所为与姐姐无关，你休要东拉西扯！”
　　“你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管家恨声说。
　　“虽然你们人多势众，我们几个既是女子，又不会武功。但若说用毒攻，你们也没有几分胜算！”
　　言罢，只见墨郁松香都已经戴上了小巧的鹿皮手套。瞬间店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周围的群众也屏息无声。
　　白翎才要出言相劝，檀香已经将白翎拉到身侧，轻声道：“小姐，这帮仗势欺人的恶奴，是该教训一下了！今天碰到的是我们，若是贫民百姓，还指不定被怎么欺负呢！”
　　正僵持着，听得一女子喝了声：“管家退下！”
　　那管家一见她一眼带着一众家丁让开一条道，齐齐行礼：“见过小姐。”
　　那小姐扫了一眼被扶着的中毒的家丁，眼中微现惊讶之色。现在他的半条手臂已经肿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触目。
　　见小姐投来疑问的眼神，那管家忙上前附在小姐耳边，低声讲述缘由。
　　听完管家的话，那小姐上前向着白翎墨郁微微一福：“家教不力，致使家丁失礼，实在是明蓉管教无方。明蓉在这儿给两位妹妹赔礼了，还望两位妹妹不要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