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知道》程殊

35、蒋嘉志的秘密

　　叶秋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伸手捂住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口，半晌，她都没听到身边有什么动静，于是开始安慰自己，一定是梦境太真实，以至于她把梦境中的影像带到了现实当中。
　　她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一门叫恐怖心理学的课，老师在讲课的时候就曾经跟学生说过，做了噩梦一定不能马上睁开眼睛，因为残留的影像还停留在自己的潜意识中，一旦睁开眼睛，就会看到噩梦中的场景。
　　虽然她做的算起来是美梦，可应该也是“同理可求”的吧。

　　这么想着，她扒着被子扒开个缝儿，却意外地听见窗帘拉开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何北辰上身穿着米色的polo衫，下身穿着浅棕色的长裤，环臂而立，在日晖的笼罩之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背着光，叶秋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轻咳一声，又钻回到被窝里，确定自己穿的是吊带睡裙，尴尬地露出一只眼睛，“帮忙递一下针织衫可以吗？”

　　何北辰慢条斯理地把她昨天穿过的米色针织外套扔到她手边，“洗漱完了赶紧出来吃饭。”
　　叶秋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直到听见门掩上的声音，才懊恼般地“嗷”了一声，整个人跳起来，目光对上门口勾唇而笑的人时，彻底愣在了原地。
　　何北辰的目光从她面上移到她赤裸的脚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叶秋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皮肤挺白的，腿挺直的，就是胸……她迟疑地拉开吊带往里看了一眼，也不小啊，可是他居然笑话自己！

　　叶秋恨恨地把外套披上，直到刷牙刷了一半才想起来，明明是他未经允许进了自己的房间，凭什么窘迫的反而成了自己？
　　想到这一点，她气势汹汹地刷完牙洗完脸换完衣服，气势汹汹地冲到餐厅，在何北辰和自家父母相谈甚欢的环境中彻底偃旗息鼓下来。
　　“先喝口白开水。”何北辰把一个玻璃杯推到她面前，就又把话题转移到国际形势上，边吃边聊，一点都没有平日里不爱理人的样子。

　　她慢吞吞地喝了两大口水，把水杯往边上推了推的功夫，一碗小米粥就放在了她面前。
　　“趁热喝一点，昨晚喝那么多酒，回头该伤胃了。”叶妈妈的口气是满是责备，却也有数不尽的宠溺流露出来。
　　叶秋可怜巴巴地对着她抿了抿唇，就见叶妈妈上前推了她脑门一把，“臭丫头，净会撒娇了，下回再敢喝成这样回来，看我不抽你！”
　　叶秋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嘘着喝了几口粥，刚把碗放下，叶妈妈就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昨天半夜今天早晨都一直在震，你喝得那么醉我就没叫你。”
　　听见这话，叶秋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报社要把她急招回去吧。
　　划开锁屏检查了一下，她才拍拍胸膛松了一口气。
　　未接来电有1个，是何北辰的，时间是昨天晚上7点多，应该是同学聚会聊得正欢所以没听见。
　　短信有1条，是何北辰的，内容是：“看到留言回个电话。”

　　她侧过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何北辰嘴角带着一个微笑，“确实，最近在银行工作的朋友压力都特别大，他们还开玩笑说这个群体是目前最脆弱的群体，需要得到社会各界的关怀。”
　　他们还聊着汇率和金价的问题，叶秋暗自吐了吐舌头，点开微信，总共有300多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高三十二班班干部群。
　　这是他们昨天聊得开心临时建了一个微信群的后果，叶秋随便往上翻了翻，大部分都是互相打趣的话，没什么要紧事。
　　不是主编要把她急招回去就好，她松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就听旁边的人问：“是有什么事吗？”

　　“啊？”叶秋条件反射一般把手机往胸口藏了藏，对上何北辰微微眯上的双眸，轻咳一声，“哦，没事。”
　　尽管她跟尹鸣之前什么都没有，可她还是不想让何北辰看到任何的闲言碎语。
　　“吃个饭也离不了手机。”叶妈妈边收拾东西边瞪了叶秋一眼，“快点把那两个小笼包吃了，一会儿让北辰带你出去买件像样的衣服。这事儿怪我，忘了提前告诉你王爷爷的八十大寿了，不过怎么也不能失了礼节，还是得穿件像样的衣服过去的。”
　　叶妈妈说话的功夫，叶秋已经把两个小笼包一股脑地塞到嘴里，她就着小米粥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边起身边拽了拽何北辰的衣袖，“那就快点去吧，早晨人还少一点。”

　　早晨还不开门呢。何北辰当然不会把话说出来，他把面前的小米粥一股脑喝完，跟叶爸爸约了有时间继续聊，就站起身来跟在叶秋的身后出了门。
　　其实叶秋着急出门主要还是因为急于知道蒋嘉志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走出楼道，她就迫不及待地皱眉问了出来：“不是说今天说吗？那个蒋嘉志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北辰双手插兜从她面前掠过，不急不缓地走到自家车子面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冲叶秋扬了扬下巴。

　　她急不可耐地坐进去，手里还拉着安全带，就急急地又问了一遍：“蒋嘉志啊蒋嘉志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北辰发动了汽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让你朋友注意一点？”
　　“可是……可是……”叶秋“可是”了两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嘛，蒋嘉志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不像是个骗子，对秦炎炎的宠溺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叶秋怎么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让秦炎炎伤心至此的境地。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想安慰炎炎都找不到头绪啊！”叶秋双眉紧紧蹙起，她是真的关心秦炎炎，不知不觉已经把蒋嘉志树立成了“敌方”的角色。她想的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何北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蒋嘉志大学时候的风评不好，很多人传言……”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叶秋，“反正就是风评不好。”
　　“风评？大学？”叶秋挑了挑眉，“是大学时交过很多女朋友的意思吗？”
　　何北辰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在人背后议论这些是是非非，可问他问题的是叶秋，而且她也不是为了八卦而问。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听说，他让一个女孩子堕过胎。”他扫了一眼已经震惊地不知该说什么的叶秋，又补了一句，“三次。”
　　原则什么的，在叶秋面前似乎什么都算不上。

　　不算漫长的一路上，叶秋一直处于沉思的状态中。
　　不管她再怎么想为蒋嘉志辩解，他之前做的事似乎都是不可原谅的，所以，她实在是无法做到“劝和不劝分”。
　　让女孩子堕胎这种事情，一次就已经是十恶不赦了，何况是三次。
　　她摇了摇头，看向窗外，蓦的想起周怀瑾的事。
　　感应到她的注视，何北辰侧过头，四目相对，他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了？”

　　叶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周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何北辰眸色平静地与她对望，半晌，他才开口说：“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毕竟见过几面，她人还挺好的，我怎么会不问。”叶秋扯出一个微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坚持不撤回跟何北辰对望的双眸。
　　却见他眸色微微一泠，“仅仅是因为你见过她几面并且觉得她人还挺好的吗？”

　　叶秋缓缓地点了点头，歪头把笑咧得更大了些，“不然呢？”
　　不然呢？何北辰也勾出一个笑，“她很好，孩子彻底没了，以后就真的自由了。”
　　真的……自由了？
　　叶秋脸上的笑已经僵住了，眼看着何北辰已经推门走出了车子，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摆了摆头，拼命地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失魂落魄的时候。

　　可如果现在不是时候的话，什么时候是？
　　叶秋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角落，她不知道何北辰对自己的态度，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坚持下去，最要命的是，她甚至不知道家人知道她这段隐秘的爱怜时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十足的变态。
　　她死守着自己的自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什么都没有了。
　　亲人、朋友、何北辰……

　　下了车，大盛的日光将叶秋笼罩。
　　她身上穿着浅色的牛仔裤和米色的开衫，跟何北辰站在一起像是特地搭配过颜色。
　　恍然间，叶秋想起她搬到何北辰家不久，何北辰跟她一起出门，那次他们穿的衣服比现在更配，她当时还打趣说两个人穿的是叔侄装。

　　彼时她未动心，他未倾情。

　　叶秋跟何北辰肩并肩走进商场，刚上电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叶秋！”
　　她顺着扶梯看下去，秦雨欣跟一个姑娘站在一起冲她招手，兴高采烈地举了举手机。
　　叶秋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机，就感觉到了牛仔裤兜里传来的震动。她划开屏幕，是一段语音：“怪不得你一直看不上尹鸣，这个极品可比尹鸣帅，也比尹鸣有气质！”
　　“尹鸣是谁？”
　　刚才叶秋明明把手机凑到了耳边，可语音消息还是功放了。她抿了抿唇抬头看向何北辰，只见他眸色平静，似乎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