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知道》程殊

38、未来儿媳妇儿

　　电影本身有点辜负“窃听风云”这四个字，在回家的路上，叶秋特地查过前两部电影的内容，边咂舌边感叹：“商业电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顶着前两部电影的成功继续做了第三部，可窃听都已经沦为嘘头了，还有什么意思。”
　　何北辰开着车，听见她的话微微勾了勾唇角。
　　“等回去咱们找找前两部看看吧，说是第一部大主角是古天乐，第二部是吴彦祖，刚看的这场是刘青云。”
　　“三部都是同样的演员？”何北辰随口搭了一句，就听叶秋兴奋地“嗯”了一声，“咱们先看第二部，然后看第一部。”

　　何北辰和叶秋一起站在何家门口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明显为之一振。
　　何妈妈迎上来拉住叶秋的手，直接把她拉到沙发上，絮絮叨叨地聊了起来。
　　要是依着何北辰原来的脾气，他一定会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到吃饭的时候才会再出来。
　　可现在，他在门口停了片刻，对上自家父亲不怀好意的笑，竟然破天荒地觉得进退两难。
　　他慢腾腾地换上鞋，侧过头，古色古香的客厅中叶秋跟何妈妈聊得正开心，根本没注意他这边的情况。

　　饶是心里再紧张，他面上也还是风轻云淡的，走到沙发边上，见叶秋还是没搭理他的意思，径自坐到她身边，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何妈妈被眼前的变故惊到，往后仰了仰身子，连连喊了几声“老何”，在何爸爸看过来之后伸出手连声说着“哎呦哎呦”，最后几乎落荒而逃一般一路小跑到厨房。
　　叶秋蹙起双眉责怪地瞪了何北辰一眼，却见他无辜地耸了耸肩，干脆把头搁在叶秋的肩膀上，小声嘟囔着说：“我搂搂自己女朋友还不行吗。”

　　叶秋听何北辰说过何妈妈极力想要把他俩凑到一起的事情，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以为何北辰会在跟她好好商量过之后再告诉家里人他们的事情。
　　眼下他一不做二不休地以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两个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不光何妈妈，连叶秋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阳台上看书的何爸爸嘴角带了一个笑，似乎并没看见两个人亲昵的动作。
　　叶秋尴尬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小声说：“你先松开我，我去厨房帮帮忙。”

　　何北辰眼中含着笑意，“我陪你去。”被叶秋嫌弃地撅了撅嘴，“你能干什么，老老实实待着吧。”
　　两个人的关系正式明朗化之后，最大的变化有两个，一个是何北辰一时半刻都离不了叶秋，一个是叶秋的胆子越来越大。
　　何北辰旁若无人地在她耳边落下一吻，“那去吧。”待她站起身来之后，微微勾了勾唇角。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跟她好好探讨一下两个人刚在一起她就表现出的“嫌弃”到底是几个意思。

　　秋日暖阳映在阳台的绿植上，生机勃勃得简直不像是秋天。
　　何爸爸抬了抬眼皮，“怎么？小女朋友终于落网了？”
　　何北辰往边上的藤椅上一坐，抬手斟上两杯茶水，“爸，我原本是不愿意接受的，可是……”
　　何爸爸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兀自一笑，“反正是合了自己的心意了，即便最开始是被摆布的，又有什么所谓。”
　　父子俩对待感情和生活的理念十分一致，一开始何妈妈和叶妈妈商量着撮合两个人的时候他就不是很同意，奈何两个人自作主张惯了，他也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也就没多做反对。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修成了正果。

　　“只要你自己能想通就行，小秋是个好孩子，你不能亏待她。”何爸爸交待了这么一句，端起自家儿子倒上的茶，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好茶才能唇齿留香，这一点你要记住。”
　　其实这件事能发展得像今天这么顺利，何爸爸也是有些吃惊的。
　　高兴是当然，但毕竟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他能过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证明他也确实很喜欢叶秋。
　　何北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倚在藤椅背上，望着在厨房里穿梭的叶秋出了神。

　　与此同时，叶秋满脸通红地依靠帮忙递食材转移何妈妈的注意力，奈何何妈妈“多年夙愿得以实现”，兴奋的程度远远不是叶秋所能随便转移注意力的。
　　她边做饭边问起两个人相处的细节，到了后来，叶秋已经完全耷拉下脑袋，退无可退，幽怨地回了一句：“何奶奶，我们俩人才在一起不到半天。”
　　何妈妈笑眯眯的，柔声说着“别紧张”，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了。

　　一顿饭吃下来，叶秋米饭没扒拉几口，完全被汤给灌饱了。
　　倒不是她不饿或是饭不合胃口，只是何妈妈问的太多，她一紧张就端起碗来喝上一大口，等一大碗汤下肚，整个人也就饱得差不多了。
　　原本在何家住的时候，饭后洗碗的工作是叶秋和何北辰轮流来做的。现在叶秋第一次以未来儿媳妇儿的身份过来，肯定是想好好表现一下的。
　　无奈饭刚吃完，她就被何妈妈推搡着去了何北辰的房间，房门一掩上，她傻眼地看着门背后贴着的一张素描全家福，何爸爸何妈妈中间是小小的她，她身后是何北辰。

　　这张照片她是见过的，可她不知道何北辰是什么时候把它画下来的。
　　她往画前凑了凑，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张明眸笑脸，一个个看下来，发现他在画自己的时候最为敷衍，画她和何爸爸何妈妈的时候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刻画得丝丝入微。
　　这就证明何北辰这幅画是被逼着画的，要是他真的愿意，又怎么会在画他自己的时候那么敷衍了事。
　　无意识间，叶秋的嘴角已经扬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两步，坐到床边上，才开始来回打量何北辰的房间。

　　记忆中，书桌应该是搁在一进门右手边的墙边上的，可现在，桌子已经移到了正对着窗台的地方，上面摆着的复习资料也换成了杂志和书籍，零零散散地放在桌面上。
　　她信步走上前去，翻了翻最上面的那本《设计的精神》，顺势坐在椅子上，伸出一只胳膊，趴在了书桌上。
　　日光暖暖的，不算耀眼。
　　她闭上眼睛，闲适地趴着，任由自己坠入梦乡。

　　何妈妈对她的接受度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高，这让她很安心。
　　那么接下来，就要攻克自己父母那一关了。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已经扬了起来。
　　她没想过，如果自己父母不支持他们往更深一层的关系发展的话，怎么会那么放心地让她住到何北辰家里。仅仅靠相信他？那是天方夜谭吧。

　　何北辰洗碗的功夫，何妈妈在他边上不住地絮絮叨叨，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从“要办中式的婚礼”延伸到“生对龙凤胎，一个给叶妈妈带，一个自己带”这件事上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何北辰势必会觉得无聊。
　　可现在，他在潺潺的流水中，竟然能想象出叶秋身穿凤冠霞帔和两手各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的画面。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被人误认为是孩子的姐姐吧？
　　这么想着，何北辰轻轻笑出声来，旁边的何妈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同意，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虽然是订婚宴，可也不能亏待小秋，有时间的话你跟她看一下礼服，既然婚礼要办成中式的，那订婚宴就办成西式的吧！”

　　何北辰眸子微微眯了眯，他把最后一个碗洗干净，甩了甩水，放到碗柜里，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何妈妈。
　　“妈，您是不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我和小秋的心意一点都不重要？”
　　何妈妈明显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愣了愣神，没顾上回话。
　　何北辰面色沉静地开口：“妈，我喜欢小秋，要娶她，这都是因为我想。是，您和叶嫂子把她逼到我那儿住，是加速了我们关系的发展，可是您想没想过，如果我的逆反心理占了上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何妈妈讪讪地轻咳一声，“那么大岁数了，什么逆反不逆反的，难不成还分不清好赖吗？”
　　何北辰伸手在她肩上抚了抚，“分得清，所以现在欣然接受了您的安排。”在何妈妈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一个笑的时候，他继续说：“可是妈，在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仪式要中式还是西式这方面，让我们自己做主可以吗？”
　　明明灭灭的眸光中，何妈妈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最了解你们俩，当然觉得你们是最适合对方的。”
　　“我知道。”何北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事实证明，您是对的。可是以后，还是要尊重一下我们的意愿，毕竟我们都是成人了，像您说的，我这都那么大岁数了。”

　　何北辰平时不爱说话，那是因为他不想说。
　　实际上在家里人面前，在他熟悉的人面前，他很乐于好好摆道理、讲事实。
　　洗了个碗的功夫，他这些年来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
　　何妈妈半是懊恼半是欣慰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对何爸爸招了招手。
　　这么算起来，幸好叶秋毕业的时候何北辰已经30岁了，足够成熟，才有足够的心智权衡利弊，懂得取舍。
　　如果早个5年，他恐怕会为了反抗而反抗吧。

　　这么想着，他加紧脚步，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一室静晖，窗外金色的枝叶在日光中微微闪着光，叶秋的背影看起来瘦小孱弱。他走过去，慢慢蹲下身，才发现叶秋睡得很熟。
　　而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脸色都微微泛红，嘴角上扬的弧度好看得像是能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