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许一诺

6、原来如此

　　慕府上下张灯结彩，人人笑脸相迎，惟独语嫣自那日起，呆在闺房，终日不出。语晴做着出嫁前的准备，脸上洋溢着喜悦。
　　“姐姐，”语晴推门而入，“我想请姐姐在喜宴上弹奏一曲。”
　　语嫣强努嘴角：“晴儿大婚，姐姐只有抚琴为你祝贺。”
　　语晴轻移莲步，至于桌旁：“想听姐姐奏一曲《霓夜伤》。”
　　“噹—”琴弦断了，语嫣的手停在半空中，被划破的手指滴着鲜红得耀眼的血。断弦前的最后一个音在房内久久回响。
　　“太子一定也很想再听姐姐弹奏此曲，姐姐，你说是吗？”语晴的语气中不无嘲讽。
　　“晴儿，你，你变了。”语嫣颤颤地用美目望着与自己有着同样容颜的女子，一下子仿佛陌生得可怕。
　　“不，我从来就没变。”语晴突然大声喊，“是你，都是你。为什么我们拥有一样的容貌，却有着不同的命运。你永远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光鲜夺目，而我却只能在你的阴影下生活。爹娘疼爱你，青王爷偏袒你，连我喜欢的景成眼中也只有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晴儿……”
　　“你闭嘴，告诉你，其实这一切都是我预先设计好的，景成就是太子，我早就知道了。”语晴掩面而笑：“明天，我就会成为太子妃，景成的妻子，再也不用活在你慕语嫣的光芒之下……”她大笑着离开。
　　房内，语嫣的脸色惨白，呆若木鸡。

　　明日就是成婚大典，景成无限苦楚地呆坐于书房中，新娘并非自己所爱之人，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他起身，走至游廊，又一个月圆之夜。猛然想起什么，他纵身飞上屋顶，凌空而去。

　　慕宅的屋顶之上，白衣女子的身影依在，婀娜的舞姿恍若一年前的苏州之夜。哼着的仍是《水调歌头》，舞到兴处，她趁风而跃，冲往无限高空。
　　突然，她不再使用轻功，任凭自己的身体急速下降，仿佛坠落凡间的仙女。
　　在景成之前，有一玄青男子接住她。
　　“嫣儿，你喜欢索景成。”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冷御风抱着她降落在屋顶上。
　　万籁寂静的夜晚，让这话显得格外清晰，让欲转身离开的景成收住脚步。
　　“是，我为寻他而来。”
　　索景成震惊，原来她口中所谓的寻夫即为寻他而来。
　　“方才的这支舞，是我与他初次相遇时所跳，也是今生为他跳得最后一支舞。明日他将成为别人的夫，与我再无瓜葛。”语嫣用力吸吸鼻子，毫不客气地用冷御风的衣袖擦去满脸的泪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流泪。”
　　冷御风最没有办法的就是这个师妹，最怜惜的也是这个师妹。坚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脆弱的心，仿佛一触碰就会支离破碎。
　　当他感到怀中人的身子僵住时，邻近的屋顶上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眼神哀怨，全身却散发着一股王者气息。
　　四目相对，这是他们分离后第一次的面对面。双眸交错，一时火花四溅。
　　景成飘然而至，语嫣侧身福礼：“见过太子殿下。”
　　怔住，她竟然如此生疏地称呼自己，让他无法再跨前一步。
　　“语嫣，我……”
　　“明日是太子大喜之日，请早些回去歇息。”她拉着冷御风，漠然地从他身边经过。
　　景成伸手拉住她：“我要娶的人是你。”
　　语嫣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太子自重。”
　　握着伊人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此刻景成的眼中，只有她，这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子。
　　语嫣在他的黑色瞳孔中发现自己的手足无措，她在心中不住地哀求：景成，放手吧！
　　心，一阵绞痛。狠心地抽回自己的手，她低垂着头，不再看他一眼，深怕看到他受伤的双眼：“请太子好好待晴儿。”
　　转身，似是毫不留恋。
　　景成望着她决然的身影，苦笑：“如果这是你所想，我定当不负。”凄美的身影凌空而去。
　　一口鲜血似再也忍不住，喷在冷御风玄青色的长衫，她就这样瘫软在他怀中。
　　终究还是爱的，否则不会受伤。
　　嫣儿。冷御风心痛地乘风而去。

　　语嫣棉无半点血色，如若不是还有微弱的鼻息，怕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离去。
　　鲜血依旧不断地从她嘴角溢出。
　　床前，冷御风纠眉而立。
　　门外，京城各色大夫跪成一地，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冷汗在额头徘徊，却不敢流下。只因房内伫立的俊俏男子，似是平静，但他所散发的令人窒息的气息，让人胆战心惊。
　　慕家老爷、夫人此刻在罗帐前，老泪纵横。
　　冷御风阴冷的目光，盯着踏入房间的慕语晴：“出去！”他拦下正靠近绣床的她。杀气，弥漫在他四周。
　　“我，我要见……见她。”不知是因为语嫣，还是因为冷御风，此刻的慕语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瞪着惊恐的双眼。
　　“不需要。”冷御风强忍着动手杀她的念头。
　　“语嫣。”伴随着慕夫人欣喜的声音，他回首看到的是染红的一方丝帕，睫毛耸动红，黯淡失去光芒的清眸终于睁开。
　　“嫣儿，”他无暇再顾及旁人，半跪在罗床前，冰凉的手掌抚上她如雪般纯白的脸颊，“我们去找师父，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惨白的笑靥美得让人舍不得移目，“师兄怎么哭了？嫣儿都没有哭哦！”她用虚弱得颤抖的小手，抹去他生平第二次所流的泪。她不想他为自己难过，当她从师父口中知道自己的病后，虽然震惊，但也没有多大触动，反倒是他，为自己流下生平第一滴泪。
　　“爹娘，或许嫣儿没有这个福分。”挣扎着起来，失血过多的她根本就坐不住，只得靠在他的怀中。“多谢慕老爷与夫人多年来的悉心照料，语嫣感激不尽。明日，参加完妹妹的婚礼，我与师兄即刻离京。”她握住冷御风的手，示意他不必再输真气。“世间本就没有慕语嫣，以后也不会再有慕语嫣。”
　　这一席话，震住在场所有的人，除了语嫣和冷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