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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遇救 ...

  •   缪木纳尔预言书——《其顿告女神书》第四章第五段:生命的本质,便是掠夺。

      阑珊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口腔布满了欲望。

      进食的欲望。

      那是无论如何都想将所见之物吞食入腹的强烈欲望,夹杂着因为长时间缺乏饮食而隐隐泛起的胃疼,交织成让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她默默咽了咽干涩的口水,匍匐在枯黄的杂草中,一点一点向着目标前进。

      现在的她,即使得知自己所面对的,是这个世界最最凶猛的野兽,没准也会恨不得冲上去将其大卸八块生吃其肉。

      何况就目前来说,至少体型上面,在已经饿晕头的阑珊眼中,差距不算太大。

      那是三只通体金黄的野兽,体态酷似阑珊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某种凶猛的猫科动物。只不过,它们的身体显得更加粗壮,额头长着两只短小的尖角,锋利的尖牙仿佛远古时代的剑齿虎一般裸露在嘴的两侧。此刻,它们正在享受自己的战利品,警惕性最是薄弱。

      阑珊闻着空气中漂浮而来的血腥味,若是在白日里,便能清晰地发现她两只眼已变得鲜红。

      一点一点,越来越近。

      当阑珊已经近到能听见野兽进食时鼻腔里喷吐出的气息的时候,她一手紧紧握住刀柄,心中默念三声,猛地跃身而起。

      ……

      然后转眼间就被甩飞。

      原来阑珊竟是饿晕了头,挥刀猛扑在猛兽背上,锋利的短刀刺入猛兽背部的同时,张嘴就是狠狠的一口。

      野兽剧痛下长啸一声,身子一阵剧烈的摇晃,力道猛烈到将阑珊整个甩了下去。但这一甩,却是被阑珊硬生生咬下了一块肉来。

      阑珊被甩翻在地,第一件事不是扒起来逃命,反而是迫不及待地将嘴里的血肉囫囵吞下。酸涩的腥肉在她看来却是无上的美味,当口腔涌起短暂的满足感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空虚与欲望。

      一口生肉,还远远不能让她产生饱腹的满足。于是当阑珊晕眩的脑袋恢复了几丝清明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的她,看见另外两只猛兽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对她露出锐利的尖牙,阑珊第一个念头不是恐怖和危机,而是在思考三只够不够吃的问题。

      而那只负伤的野兽,仿佛刚才因疼痛而剧烈摇摆的身体已经用尽了力气,此刻,它正匍匐在地上低低地呜咽,愤恨地对阑珊怒目而视。

      她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好胃口,并且,理智告诉她,因饥饿备显虚弱的疲惫身体,是架不住两只猛兽的合力一击的。

      她的视线飘移到那只受伤的野兽身上,最后锁定在背上斜插着的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

      略微沉吟,对方已展开行动朝她猛扑过来。

      阑珊控制住心里渐起的胆怯,乘着对方高高跃起的瞬间,灵敏地就地朝前一滚,从一只身下滚过,这一滚虽说避开了猛兽的攻势,左臂仍是被利爪划伤。

      她滚至那只受伤野兽身边,猛力拔出野兽身上的短刀,用最后一点力气,狠狠砍断了它的一条后腿,然后…

      拖着到手的食物,逃之夭夭。

      以上这一切捕猎与被捕猎,杀戮与被杀戮,不过是荒原上最最不起眼的那么些小事,在这里每日都会上演无数场。若阑珊毫发无伤,就此退场,也许那两只猛兽至多追寻个数百里地,终因无法搜寻到目标而作罢。

      ……但她受伤了,并且身体虚弱。

      那只抓伤阑珊的野兽只轻轻舔食掉爪上的鲜血,原本明亮的眼在夜里竟开始泛起了红光。

      这场猎杀与被猎杀,还没有结束。而猎物,明显掉转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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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日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啦~~~~~!”

      荒芜的平原上,伴随着悠扬的琴声,一声女子悲痛欲绝的惨叫突兀地响起,一只趴在孤零零的大树上打哈欠的野猫一个不留神,从上面摔了下来,狼狈落地。

      它怜惜地舔了舔自己的前掌,视线朝向远处慢慢向西而行的马车。车上,灰色帆布制的圆形帐篷里,年轻的绿发少女正在对坐在对面弹琴的黑发男子抱怨着满腹牢骚。一只身带白色斑点的黑色猎狗跟在车后,驾车的马夫时不时回过头看看它,一边挥着马鞭一边和身旁好动的佣兵热情地畅谈。

      “马硫!你不是说只要二个月的路程就能到波多宁的吗?我们已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了三个月了,怎么还没到?”绿发少女瞪大了漂亮的碧眼,白皙的皮肤染上了微红,路途上烈日的折磨好似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洗得略微发白的绿色半袖衫包裹下的肤质仍然细嫩如初。

      被唤作马硫的黑发男子正闭眼抚琴,浅褐色的短衣微敞着领,惹人遐想,修长的双手谱出流畅的乐符,不甚在意地回道:“只是迷路了而已,别大惊小怪。”

      这在大部分旅人身上可以说是能致人于绝地的处境,由他说来,不过像是早上不小心忘记漱口一般的小事而已。

      奥斯卡老脸一红,却很不服气地嚷嚷了起来,长长的八字胡随着嘴巴吐出的气息飘起,一双死鱼眼瞪得老大:“这荒原上什么标识都没有,你们还偏偏要我连夜赶路,夜里本来就辨不清方向,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这听上去很“理直气壮”的无赖理由被集体无视,他只得闭了嘴,摸着头上那一片环行地中海,重新编排另一个可信度更高的借口。

      一旁的佣兵笑嘻嘻地学着他的模样挠了挠一头褐色短发,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撒满梦幻般的阳光,说出的话却势利无比:“我说,就我们这速度,还没等到去波多宁浑水摸鱼,那仗八成也已经打完了,到时候车马劳顿和干粮的损失该怎么算?”

      奥斯卡那双死鱼眼此刻瞪得更大了:“你们休想把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来。”

      车后的猎狗四处嗅了嗅,不知觉察到了什么,对着一处草丛发出敌视的叫声。

      “恩?死狗,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绿发女子好奇的伸出了脑袋,被奥斯卡粗糙的大掌轻拍了一下额头:“米加罗才不是什么死狗,八成是潜伏在附近的野兽。多德,帮我把它抱上车,我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在这里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绿发女子的脸登时青了:“你、你不准抱它上来!多德,你要是敢把它抱上车,我一定让你断子绝孙。”

      多德轻巧地跳下车,板着脸看似认真地告戒着:“尤娜,你可是号称大陆最尊贵的精灵一族,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句子?你再这样下去,当心没有人愿意娶你。”话一说完,立马奉上一个大大的笑脸,未等尤娜破口大骂,先一步早早开溜了。

      多德一路小跑着追上了米加罗,弯腰想将它抱起。不料米加罗竟避开他热情的双手,蹦跳着离开马车,向草丛跑去,对着不知什么东西又是狂吠又是乱咬。

      无奈地跟着过去,拨开杂草一看,多德眨吧眨吧大大的眼,吹了个口哨,一把抱起米加罗转身大声笑道:“奥斯卡,快过来看!这地方居然有人!”

      马车径直向前,对多德的话毫不理会。

      他愣了一下,有些恼怒地跳起来大叫:“喂!我说这里有人倒在地上了!你们给我停下!”

      车停了,车上三人纷纷将头别过来。

      奥斯卡:“麻烦。”

      尤娜:“关我们屁事。”

      马硫:“驾车的不是我。”

      多德摇摇头,状似痛苦地捂住胸口:“你们,何其残忍。”随后抱着米加罗,也打算就此离开。

      清脆的一声响,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多德低下头,眼睛一亮,弯腰拾起一把锋利的短刀。刀身上似有血滞,凝而不散,也不干涸,刀身一动,便顺着白刃滑落。

      “拣到宝了。”多德喜笑颜开,瞥眼看了看地上衣衫破烂的脏小子,想了想,把刀收在怀里,只手抱着米加罗,只手把她拧起。

      “小子,别说我不够厚道,一把刀换条命,这生意值呀。”说着,屁颠屁颠的朝马车方向跑去,“喂,我说你们,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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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卡皱着眉头把阑珊上下打量了一通:“麻烦,真是麻烦。”

      多德抱着不停乱动,朝着阑珊乱叫的米加罗,不爽地说:“是呀,真是麻烦,就不能安静一点么?”

      转身从乱糟糟的行囊里翻出一捆长长的绷带,奥斯卡瞪了他一眼:“我说的麻烦是——你怎么把一个受重伤的人给带上来了?你知道就这伤得浪费我们多少草药么?那些都是钱呀!钱!”

      多德把头转开一边,开心地吹着口哨。尤娜铁着脸,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神情紧张。马硫则是事不关己,继续拨弄着琴弦。

      马车并不算大,灰布棚子里垫上了一层柔软的稻草,行李全被堆在了最末,每个人的东西被毫无章法的混在一起。阑珊目前便直挺挺地躺在稻草上,面前是三个因为她占了太多空位而不满的男人和狗,尤娜则坐在她身旁的木板上,半个月都没洗过的脚丫子放在她的脑袋边上。

      阑珊一直昏迷着,身上四处可见大大小小的伤痕,而除开腰部左面的爪伤,就数被米加罗光顾过的右手手臂上的齿痕最为明显了。

      奥斯卡默默打定注意,除了右手上的伤口,其他地方都不用药,由着她自生自灭。

      费力地解着阑珊的上衣,奥斯卡有些火大:“这什么破衣服,那么难弄!”说着,干脆用力一扯,那本来就破旧得不成样子的睡衣伴随着“啪”的一声响,宣告下岗了。

      马车上除了狗叫声,一片安静……

      正对坐在阑珊对面的三个男人脸色各异。多德先是一脸震惊,随后露出一丝玩味开始仔细观察;马硫是不变的扑克脸,只是温度有点偏高,集中注意力在了车外乏味的景致;奥斯卡的脸则是由红变白再变青接着又变白,双手一抖衣服一放绷带一扔,任阑珊就这样躺着,摆出这不是我干的一切与我无关的架势。

      尤娜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起身接替了奥斯卡未完成的工作:“刚才撕女人衣服的时候,不是很有气势吗?”

      多德举起左手食指摇了摇,一副你说的不对的模样:“根据我的观察,她目前只能算小丫头,还没到女人的年纪。”话音刚落,一柄小刀擦过右耳,直直钉在了身后的木板上。

      尤娜眯起眼,看上去心情很是不爽:“你还在看什么看,把你那张臭脸转一边去。”

      多德一脸了然:“尤娜,虽然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请不要把对米加罗的不满发泄在我的身上。”

      然后这次换成左耳,多德缩了缩脖子,识趣的闭嘴。

      擦药缠绷带,奥斯卡心疼地看着尤娜将一大把药草捣碎,胡乱抹在了阑珊的伤口上,动作太过粗鲁,引得阑珊在昏迷中都在喃喃地叫疼。

      “哼,吃不了苦的毛丫头,这点痛都受不了。”尤娜从自己的行李里拿了件白色的短袖上衫随手盖在她身上,奥斯卡马上扑过去拾起掉落的药草,颤抖地责备尤娜的暴行:“太浪费了,实在是太浪费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要钱买的!”

      尤娜一瘪嘴:“这药又不是我用的,你要心疼,等到了城镇把她转手卖掉不就有钱了?”

      三个男人一致向她行注目礼,尤娜被盯得心里发虚:“我说错什么了?”

      马硫淡淡把视线转开,语气一如既往的随意:“没什么,一时感叹而已。”

      多德担心的说:“尤娜,你那么歹毒,将来没人愿意娶你怎么办?到时候不是就要缠着我们一辈子了么?”

      奥斯卡摇头:“难怪米加罗不喜欢你,你比它主人我都歹毒。”

      喀啦……尤娜手下的木头出现裂痕……

      马车继续赶路,马硫继续抚琴,奥斯卡赶着车,和多德沉默地坐在前面,两人左脸上都留下五根指印。不同于以往的安静下,多德终于忍不住委屈地说道:“为什么马硫他没事就只打我们两个?他们俩果然有奸情!”

      奥斯卡回答他的,不过是喃喃自语的:“这丫头,这丫头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遇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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