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木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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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婺地理位置优越，背靠泰远吴岭，形成天然的防御，松江、娄江、东江三江汇于一线流经此地，四通八达，又兼土地肥沃，堪称渔米之乡。
水运等交通方面的优势，意味着长婺是行商必经之地，多方因素，长婺繁华富饶得不像话。
甚至有人言：天下财富，长婺独占三分。
理所当然的，想要久居此地的人也很多。外地人短期驻留还行，若要长期驻扎，甚至是置办房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我没想久住，我的计划就是跟着靠谱的商队四处走走，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多住一段时间。
所以等安老板不无得意隐含邀功意味地来和我说，他帮我拍下一所宅子的时候，我有些懵。
在长婺置办房产这样一件想想都麻烦的事情安老板跑了几趟腿，漂漂亮亮地办成了，确实不得不让人佩服。
然而我并没有打算在长婺久住，本来就打算租房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好好感谢了安老板，然后我和邕邕花了半个时辰把宅子逛了一圈，内心是惊奇的。这所即将挂上柳府牌子的宅子内里整洁，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庭院有假山树荷花池，门廊延伸，树荫遮蔽，满地春花，除了略显荒芜没什么人气之外无一处不好。
这样的房子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归至名下，都显得有点不真实。
不过既然已经成为了有房一族，也不必计较太多，住着呗。
初来乍到总是会有一些不适应，以前家里置办的物件不可能全部带着走，送人的送人，不能送的就拆了当柴火，最舍不得的就是那个可以联通温泉的浴池，要我说漫漫长途之后泡一下温泉最解乏了。
累了一天送走客人迫不及待地洗了个澡，邕邕想洗头发，团子也得洗。
我给泡在药水里的邕邕洗头，不时用手指按摩她头皮上的穴位，小心翼翼地捋一捋，另外舀一瓢水冲掉皂角搓出来的泡泡，邕邕则给团子洗头，团子在玩水。
我余光忽地瞥见浴桶里游着一细长白条，一手捞起来，筷子粗细的白色小蛇朝我吐着信子。
“柳！溧！殊！”我额角蹦出青筋，忍无可忍就要去捉小孩教训一顿，只见小孩一矮身，顶着满头泡沫绕着木桶跟我玩猫捉老鼠来，边躲边寻找外援，“阿娘救我！”
邕邕笑着拉住我的手，表明了要护着小孩的态度。
慈母多败儿啊。
我摇头，揪准机会给了以为逃过一劫的小孩一个脑瓜崩。
“嗷呜！”小孩泪眼汪汪捂头。
我扬眉吐气。
*
又是闲散的一天。
在家复习刻雕。
银黑色的刀错手划破了手指，含着舔尽血渍，我顺着血迹的纹路顺手刻出一朵红梅。
血色在白色的木料上显得格外动人。
我有些神思不属，躺在藤椅上盯着头顶藤蔓植物垂下的叶子发呆。
阳光透过缝隙正好照在垂下的手指上，指尖上像开出了一朵花。
小孩轻手轻脚地接近，然后猛地扑过来。
“呜哇哇呀！！”
嘴里发着怪声，小手还往我脖子腋下伸想呵我痒痒，我三下五除捉住小孩的手和脚丫子，翻过来搔搔肚皮咯吱脖子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卷缩成一只虾子，边笑边尖叫着踢脚挥手。
“嘶～”我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上先前的伤口裂开了，应该是刚刚玩闹时候不小心弄到的，鲜红的血珠都渗透出来。
啧，扫兴。
抱着头的小孩偷眼看过来，“？”
“！！”小孩呆住了，震惊地看着我手指上的划伤，瘪嘴，眼睛里浮上了水雾，泫然欲滴。
小孩好像误会是自己弄伤的我。
我心思一转，原本想解释的话咽下去了，举着那根受伤的指头，皱眉难过地说：“乖宝很讨厌阿爹吗……”
小孩要哭不哭的，闻言紧张地摇头，摇成拨浪鼓。
“唉。”我叹了一口气，继续作出忧伤的表情，垂眼不说话。
小孩看看我，又看看我指头上的伤口，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脸上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愣了一会，就见小孩转身哒哒哒跑回屋子里拿了一个药瓶过来，那个瓶子是我之前在老家上山被草叶树枝之类划伤用的药瓶。
药是邕邕配制的，很好用，通常只要在伤口处抹一点点就好，好得快，不留疤，还美白。【咳咳！我不是在打广告。
小孩很认真地给我涂了厚厚的药膏，用布条给我裹成一个锤子，我看着成品觉得自己不是划了一个小口子而是断了一根手指。
“……”我对着手指头看半天，抬头自语，“有点渴……”
小孩哒哒哒端来一杯茶。
比平时乖多了哎！
我端着茶杯新奇地想。
啜一口温度正好的香茶，我慢悠悠地说，“有点饿，想吃点咸口的东西。”
小孩哒哒哒端来一盘子蟹壳黄。
蟹壳黄是偏爱甜食的小孩唯一爱好的咸口点心。
我喝一口茶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看见小孩大气不敢喘一声地站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我。
嗯……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默默反省了一下，我问良心。
良心：没有哇，你看小孩被你教育得多棒！
嗯，是这样没错。
我继续心安理得举着手指头，“肩膀好酸啊……”
“阿谨，你又欺负团子？”
邕邕来了，想必是围观了一会，这会声音带笑，满脸忍俊不禁。
我正气凛然地对她说：“我是在培养乖宝的独立能力。”
小孩很认真地对邕邕说：“阿爹没有欺负我。”说完肯定似的重重点头。
哈哈哈哈哈！
邕邕似乎对我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很无语，嗔怪地看我一眼，“你啊，有点做爹爹的样子好不好，嗯？”
我莫名心虚，转移话题，“今天天气好好，咱们出去踏青吧！”说着装作要拿东西的样子一溜烟跑走。
附近的山不高，上面还有一座寺，我们一家人就决定爬山啦。
一路上游人挺多，我们走走歇歇，并不累。奈何天公不作美，天上逐渐飘起小雨，只好临时买了油纸伞。
团子踏踏地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看看刚出芽的树或者隐在叶间的草花，扛着伞把水洼踩溅得啪嗒啪嗒。
游人渐稀，清幽山间里我们一家尤其惬意，满眼翠绿与花红，空气里是植物的清香和弥漫的水汽。
花向今朝粉面匀。柳因何事翠眉颦。东风吹雨细於尘。
一把伞，一个小世界。
周围人声似乎远去，只余鼻间佳人芳香幽幽。
气氛太好，我心中一动，倾斜了伞面遮住他人可能的视线，低头落下轻轻一吻。
惟愿与你共度此生。
*
细雨连绵不断，院子里都被淹了，池塘里的金鱼游到走廊下，小孩把手伸进水里，那群鱼一只只凑到小孩指头前，好像以为是什么吃的。
“别弄湿自己。”回屋前我叮嘱小孩。
“我知道啦！”小孩趴在那边头也不回。
进屋，邕邕坐在窗边看着外边的天，窗户开着，风裹挟着细雨吹进来，寒气逼人。
我大步走过去，扯过大氅一把包住将其扛到床上盖严实被子，邕邕被我一惊手里哗啦掉下去一把卡片一样的东西，“哎呀……”邕邕下意识伸手要接，看到我的脸色又理亏似的缩回手，“阿谨……”她略带撒娇意味地唤我，我冷脸不看她。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居然还在窗口吹风？
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身体？
生气！
换了衣服熬一碗药汤喝下去，邕邕苍白的面色才带上一点红润。
我倒了点药油在手上，拉过邕邕的脚按着揉搓穴位。红色的药油涂在白嫩的脚心红白分明对比强烈，抹均了重点按压穴位，另一只制住一直想后缩的脚踝。
“嘶……”邕邕抽着冷气，不太适应的样子。两只脚底都这样揉过一遍药油，虽然又麻又痛得邕邕情不自禁缩脚，效果却很显著，白净的额头已经出现了汗珠，额发黏湿了几缕，脸上很明显浮现血色。
有了团子后，体寒的邕邕夏天都很少流汗。
我心中满意，想到张三拍着胸脯吹嘘不惜赌咒发誓绝对有效的样子，寻思着明天见到他要好好感谢一番，最好能让他把那个医术高超的干爹请出来给邕邕全方位看看，量身定制治疗方案就最好不过了。
“暧……阿谨？”邕邕期期艾艾，伸手勾了勾我衣角，我心里火气其实已经下去了，但不愿意让她随便撒个娇就把错误蒙混过关——宠媳妇没错，但不能惯——我于是乜着看她，还没说话，开口前看到邕邕咬着唇朝我笑，眉眼间似有春花烂漫。
不能笑！不能笑！
我抿直唇线想保持严峻的表情，无奈面部肌肉不听使唤，擅自拉开一抹笑弧。
“你真的是！”我又笑又气，俯身压倒邕邕，泄愤似地在她脸颊上咬上一口，“要被你气死了。”
等邕邕睡了，我收拾了一下，捡起窗边地上散落的骨牌一样的东西——之前邕邕对窗把玩的就是这玩意，我拿起看了看，细长带字的模样让我联想到了骨签，白色温润似玉，沁着丝丝血色，扭曲的线条组成字一样的图案。
我掐了掐，嗅了嗅，发现是竹制的，邕邕大概盘玩了很久，起了包浆，成了竹玉。
怪不得之前发现不小心撒了那么紧张……
以前好像没怎么见邕邕拿出来过？
我发了一会呆，收好东西赶了小孩回房睡觉才解衣上榻，邕邕翻身，柔软温热的身体钻进我怀里。
于是拉灯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木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