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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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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路上,武大忍不住和方砚道:“三少爷,这个苏公子,未免也太早熟了些吧?”
“他父母双亡,逃过饥荒,从死人堆里跑出来的,当然比其他同龄孩子早熟些。”方砚心不在焉道。
“他年纪这么小,就开始操心姐姐的未来,实在是有些……”武大斟酌了下,“三少爷,你六七岁的时候,懂这些吗?”
方砚看了他一眼,道:“他又没什么坏心,早熟些怎么了?他不早熟我还不和他玩呢!”
武大无奈道:“是没坏心,只是……”
“没有只是!我好不容易交个朋友,你不许干涉!也不许给我爹和我大哥打小报告你知道吗你!”方砚生气了,用力夹了下马腹,蹭蹭往前跑去,甩开了武大。
武大满怀心事的坠在后面,到了知府府邸门口,却见方砚并未进去,而是在拐角处等着他,看那表情,显然是组织了半天语言,准备说服他。
武大苦笑,上前还未开口,就被方砚抢了先机:“我在衡阳,顶多再呆两个月就要回去了,苏墨就算有什么小九九,也跟我没关系了。而且我和苏墨玩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旁边盯着吗?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武大叹了口气:“三少爷,你知道为什么都过年了,老爷也不喊你回家,而是让你留在衡阳吗?”
方砚皱眉:“不是因为天冷路上不好走吗?”
武大摇头:“大少爷任期已满,年后就很有可能来衡水上任了。”
方砚楞了下:“衡水,不就是隔壁县城吗?”
“是,衡水之后,大概就要回京,入吏部了。所以衡水这三年,他是绝不能出差错的。这次让你来,也是为了给大少爷说你年纪大了,该给派点实差了。本来老爷和大少爷的意思,是让你来提前结交些衡水附近的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为大少爷铺关系网。”
“这,他们没跟我说啊!”方砚急了。
“因为他们不用跟你说,听了方家的名头,很多人都会主动找机会来认识你。你之前去书院找苏公子的时候,不就经常能碰见有人来和你‘偶遇’吗?只是你光顾着和苏公子玩,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而已。”武大头疼道。
方砚眨了眨眼,惊讶道:“什么?!我,我完全没发现啊!惨了,我是不是把差事给办砸了,会不会对大哥的仕途有影响?!”
武大哭笑不得:“也没什么影响,大少爷也就是想历练历练你,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啊。只是三公子,你现在年纪大了,交朋友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性而为了,也要有所针对了。”
方砚憋了瘪嘴:“不要,不要那么功利的交往,那我还不如独来独往呢!”
武大道:“但是大少爷来了,这可就都由不得你了。”
方砚甩着鞭子,自暴自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反感我和苏墨玩!就因为他太早熟吗!这也算理由吗?他早熟聪明不好吗,你们不是老说让我交个有脑子的朋友吗?他有脑子啊!”
武大迟疑了下,道:“我只是觉得,三少爷你对着苏公子,心里总有补偿的成分在。其实,你不欠他什么,你是他的恩人。”
方砚静了下,道:“我知道,当初的情况,很难带他们走。我没有怪任何人,有些事,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这样吧,反正大哥也要来了,等大哥来了,我带苏墨去见他。若是大哥也说我们俩不适合继续做朋友,那我就听大哥的。在此之前,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苏墨的坏话。”
武大为自己辩白道:“我没说苏墨坏话,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不太适合。早晚你会被苏墨耍的团团转。”
方砚摆手,示意谈话就此结束,闷头进了府。
这是苏白出孝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吵吵闹闹的忙了大半个月,大年初四这天,终于算是折腾完了。
青儿已经让她干娘给领回去了,苏白买了四个丫鬟和两个小厮进来,为此没少听其他几房的闲言碎语。
苏墨回来看见家里多了几个新面孔,颇新鲜的把人叫到跟前,挨个问了几句话。
“姐,我问你个事呗。”苏墨凑到苏白跟前道。
苏白眼角余光撇到其他人都被苏墨给叫出去了,心里猜到苏墨八成是要问自己的婚事,没好气道:“没成。”
苏墨皱眉:“怎么,他嫌弃我们是商户?”
“他嫌不嫌弃我不知道,太爷爷就没同意。”苏白道。
“为什么?”苏墨吃惊道,“李轩不错呀,太爷爷为什么不同意?”
苏白咬着嘴唇,半响才道:“他没说,但我猜,他嫌弃李辕太伶俐了些,而李轩的书,读得又太好了。”
苏墨品了品这句话,有些明白了:“他怕你嫁过去后,被李家兄弟撺掇得跟我离心争家产是吗?”
苏白红了眼圈:“这么多年了,太爷爷就没把我当成过苏家的人!他就是看不起我娘是商户女!要不是有你,苏家还肯不肯要我都是两说!”
苏白抱着苏墨,心里无比辛酸,也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碰到了这个孩子,不然她现在是什么处境,真的难说。
苏墨攥紧了拳头,抱着苏白道:“没事,姐,你还有我呢!”
苏白深呼吸几下,恢复了平静,将苏墨推搡到了旁边的榻上,自己跟着坐了过去,贴着苏墨坐下了。
“便是大伯母,都知道我嫁给李轩是好事,可惜太爷爷不这么想,他觉得我配不上人家呢。商户女又怎么了,这几年苏家要不是靠着咱爹和我赚的钱,能过得这么好吗?太爷爷现在还隔几日就用参进补呢,爹没经商的时候,他敢想吗?连参须他一年都舍不得吃一次!”
“那咱就别管他了,好好对大伯母和大伯父好了。”
苏白冷笑了几声:“不能不管,四月份他的宝贝孙子就要成亲了,可新房都还没盖好呢,更不要说聘礼了。还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最近染上赌瘾了,已经偷偷的输了几百两了。哼,只要他有求于我,我还怕他不给我弄门好亲事不成?”
“只可惜,李轩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错过了这个,再碰上就难了。”苏墨惋惜道。
“也没那么好,不就是读书有功名吗?”苏白无所谓道,“齐伯父也有功名,还不是过得苦哈哈?齐桓那臭小子从小吃的用的,哪里比得上你我?”
苏墨听了,好奇道:“齐家不也是世家吗,齐老七不是老妇人的金孙吗?”
“说是世家,穷的要死,一窝一窝的生,再大的家业也要败掉了。只是这几年连着出了两个会敛财会做官的,日子才好起来的。齐老七当时也就是面上看着光鲜而已,其实在家穿的都是堂兄们改小了的衣服。”苏白摇了摇头,“天底下读书人那么多,当官的也不少,可真正能靠自己养活一家人的又有多少呢?比如南城的李家,说是找了个举人夫婿,有什么用?吃李家的,用李家的,又不会钻营,也不上进,一个月挣的钱,都抵不上他一天的花用。李家倒想借着他的名头赚些好处,又被骂败坏他名声,差点就休妻。”
苏墨靠着苏白,小声道:“姐,那你会不会让我考功名呢?”
“这随你,只是我出嫁后,家里的事就要你管着了。又要管家,又要备考,我担心你熬坏身子。”苏白道。
苏墨听了,忍不住笑了:“还是姐好,会替我着想。”
苏白拍着他的肩膀,也跟着笑了:“那是当然。不过你这话说的,怎么,谁对你不好了吗?”
苏墨抬腿踢了下旁边的椅子,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进了书院,却不想考功名,别人会说我没出息,不上进吧。”
“管他们呢,不考功名又怎么了,家里有田有铺子,你是唯一的男丁是顶梁柱,你哪有那个精力呢!”苏白想了想,道,“是不是你的那个三哥说了什么?”
苏墨撇嘴:“他能说什么,他自己都没下过场呢。”
苏白摇头:“他不下场才对,他家里已经有两个男丁入仕了,他就只能先当个闲散的公子哥儿了。”
苏墨若有所思道:“也是,我都忘了官场里还有这个墨守成规的说法了。对了,三哥说,这几天他大概就能得空,会来找我玩。”
苏白有些羡慕:“真好,你交了新朋友。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玩伴。总觉得,和别的女孩玩不到一起去。”
“你成天不是玩弹弓,就是看账,要么就是训丫鬟训婆子,能和她们玩到一块就怪了。”苏墨好笑道。
苏墨等了两天,不见方砚遣人来,有些坐不住了,让墨香去知府府上了一趟。
方砚不在府里,墨香找了个问,才知道是方砚在苏州的朋友来找他玩了。
再一打听,那个朋友,竟然是齐桓。
听了墨香的话,苏墨的脸色猛地沉了。他不敢告诉苏白,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穿上斗篷,带着墨香骑马去了方砚所在的酒楼。
楼外楼是衡阳最大的酒楼,苏墨一进去就直奔二楼,见着武大和一个陌生的人守在左边走廊,便大步走了过去。
武大见苏墨来势汹汹,心里暗道不好,上前一步道:“苏小公子怎么来了,外头这么冷,可千万别冻到了。”
里头方砚听了武大的话,没由来感到一阵心虚,忙去开了门,见着苏墨黑着脸,斗篷上还有雪花,赶紧把人给拉进了屋道:“快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