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和腹黑们》llandu

8、第 8 章

　　看着苏墨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方砚的话却问不出口。这么小的孩子，当年也就两三岁大，能知道什么呢？

　　还是明天去白羊山下，找个苏家的下人打探打探好了。

　　第二日，方砚就带着武大换了身朴素的布衣去了白羊山，消息很顺利就打探清楚，但却让方砚更加迷糊了。

　　苏家是有从河北难民堆里逃出来的孩子，也的确是威武镖局的人护送回来的，年龄，也都对的上。可是人，对不上。

　　年纪大的那个，还可能是女扮男装，但是年龄小的那个，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也许，他真的查错了方向？

　　闭上眼，回想着那个青白着脸的幼小的孩子，另一张脸却慢慢清晰起来。他昨日见过的那个叫苏墨的孩子，也就是当年被救回来的苏家二房的独子。
　　难道，他当时真的眼花了，不但把女孩看成了男孩，还把活人看成了死人？

　　可那脸色……

　　翻来覆去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方砚发现，自己貌似真的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当时那个孩子是死了。

　　问苏家三小姐是不可能了，男女有别，他见不着人。苏墨虽小，但若他真是当年那个孩子，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方砚去了平阳书院找苏墨。苏墨听说方砚在门口等他，满脸惊讶的出来了。

　　“方三少爷，您找我有事吗？”苏墨问道。

　　方砚摆摆手，心不在焉道：“叫我三哥就好，不用这么客气。”

　　苏墨抬头看着他，方砚也低头仔细看着他，真是，越看越像，但又不太像。毕竟只瞅了一眼，还是闭着眼的，如今几年过去，人也长开了……

　　苏墨被看得发毛，道：“三哥，您有什么事吗？”

　　“唔，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苏州齐家的七少爷？”方砚支支吾吾道。

　　苏墨愣了下，攥紧了拳头道：“知道，怎么，三哥认识他？”

　　方砚转着扇子，道：“算认识吧，听他提起过你。”

　　苏墨黑了脸：“他提我做什么，难道他还不死心？”

　　方砚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才随口扯了齐桓出来当开场白，听了苏墨的话，觉得不对，好奇道：“什么不死心？”

　　这么想着，齐桓当时提到苏家姐弟，也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呢。

　　苏墨抿了抿嘴道：“事关家姐，我不好多说。只是齐桓这个人不是个好人，三哥你还是远着他点好。”

　　方砚眨了眨眼：“放心，我和他也不对路，你不说我也会远着的。”

　　苏墨看着方砚，心里实在不明白方砚是来干什么的。看样子方砚和齐桓也不熟啊，为什么突然来书院找自己，还提起齐桓呢？为什么齐桓要跟别人提他？

　　话说，昨天第一次见的时候，方砚就一副有话问的样子。

　　“三哥，你找我来，不是专门要问这个问题的吧？”苏墨道。

　　方砚嘿嘿笑了笑：“也不是，只是看你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想要结交结交。”

　　苏墨好笑：“我和三哥年纪差得太多了，怎么结交，又玩不到一块去。”

　　方砚摸了摸他的头：“年纪差得多怎么了，你一副小大人样，我呢，老被人说长不大，我觉得咱们俩应该正好能玩到一块去呢。”

　　昨天苏白去知府家做什么，苏墨也清楚。看着方砚笑语晏晏的脸，苏墨心里一阵惋惜。多么好的姐夫人选啊，可惜，可惜家世太好了些，姐姐和他根本不可能啊。

　　“那三哥想玩什么呢，我下午没课，随三哥吩咐！”苏墨道。姐夫做不成，做个朋友也好啊。

　　“钓鱼！”方砚眼睛一亮，“咱们去河边钓鱼吧！”

　　“这么冷，河面都冻住了啊！”苏墨吃惊道。

　　方砚还未开口，一直站在一旁跟柱子一样沉默不语的武大开口了：“三少爷，当时从河北回来时，您是怎么跟老爷和大少爷保证的？”

　　方砚撇撇嘴：“我不是带着你了吗？”

　　“就算带着我，也不能往危险地方跑啊！”

　　方砚不开心了：“哪里危险了，这个时候，河面都冻得可结实了！”

　　武大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苏墨也跟着道：“我觉得也不行，三哥，我带你去茶馆听戏好了。”

　　方砚无语：“你这么小，就爱听戏啦？”

　　“暖和，热闹，安全。”苏墨言简意赅道。

　　方砚无奈：“说你小大人，你还真老成上了。算了，走吧，茶馆就茶馆，听戏就听戏好了。”

　　方砚把苏墨抱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去了，武大骑马带着苏墨的书童跟在后头。

　　方砚看了眼苏墨的书童青稞，道：“你怎么挑了个这么老的书童啊？你这书童年纪都比你大两轮了！”

　　苏墨笑笑：“家姐不放心我，特地挑了个年纪大的陪着我。”

　　路过烧饼摊子，武大停下来买了两个烧饼。等进了茶馆，方砚和苏墨坐下，点了一堆茶点后，武大就拿出烧饼放在了方砚桌前。

　　方砚愣了下，看了眼武大，突然悟了，拿着烧饼对着苏墨笑道：“我从小到大，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但最爱吃的，反而是这街上一个铜子一个的烧饼。全是因为当年在河北逃难时，什么都没得吃，饿了好几天。终于碰到大哥他们后，大哥拿烧饼给我。当时吃得我眼泪都下来了，因为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从此后，我上街就总爱买个烧饼吃。”

　　苏墨沉默了下，道：“三哥能不能也分我半个呢？”

　　方砚只当他年纪小，吃不了一个，便分了半个给他。

　　苏墨接过来，缓声道：“三哥说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烧饼，我也是。当年我和姐姐差点饿死在难民堆里，就是靠着一个烧饼，才撑到了我舅妈派来的人找到我们。那时候，我年纪小，姐姐却将大半个烧饼都给了我，自己饿着肚子，一直抱着我，走啊，走啊。见到舅妈的人后，姐姐就病倒了，不，应该说是饿倒了。若是再晚几天，她就真的要饿死了。”

　　方砚心里一阵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也逃过难？”

　　“是，就是三年前在河北，黄河发大水那次。难不成，咱们俩，逃的是同一场难吗？”苏墨惊讶道。

　　方砚笑道：“真是缘分，咱们这算不算是难兄难弟啦！”

　　苏墨也跟着笑了：“好巧，咱们干脆就着这个烧饼，结拜为兄弟好啦！”

　　“哈哈，别人是插香结义，咱们是吃饼结义。”方砚终于了却烦恼多年的心事，轻松了许多，简直恨不得抱着苏墨转上几圈。

　　是了，就是他们了。当年自己果然是看错了，那个小男孩没有死。太好了，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自己没有救错！

　　方砚开心了，苏白听了苏墨的话后，却开心不起来。

　　方砚总不是无缘无故来找弟弟的，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啊，方砚当时以为自己是个男孩，还以为弟弟已经死了啊！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和苏墨，是当初他救过的那两个人啊！

　　而且为什么，他特别要提烧饼呢？

　　苏墨见苏白脸色不好，问道：“姐，是不是那个方砚有什么问题啊？我觉得他今天专门来找我，很奇怪啊。是不是齐桓那小子又使什么幺蛾子了？”

　　齐桓？齐桓？

　　苏白闭上眼，极力理清着思绪。

　　方砚当年被人带走时，还一直叮嘱自己不要寻死。之后他有可能不放心自己，特地回来找她。威武镖局的马车很显眼，附近的人应该都看见了。方砚一打听就能知道威武镖局在那里经过过，还带着一对姐弟离开了。

　　方砚也许猜不到那对姐弟是他们俩，但是若他认识齐桓，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他和齐桓是什么关系，是朋友吗？是不是齐桓听他提起过当年河北的事情，或者方砚听齐桓提起过他们姐弟的事情？

　　为什么方砚要接近弟弟？他有什么阴谋？还是他和齐桓在谋划着什么？

　　齐桓，齐桓！

　　不要怕，不要怕，苏白安慰着自己。方砚既然没和弟弟提当年的事情，就说明他也摸不著他们姐弟俩是不是当年被他从河里拉回来的那对。

　　难民那么多，和他们年纪相仿的更是不少。苏白是女孩，她和方砚见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真见到了，苏白咬死了不承认就好了！

　　当年她脸抹成那样被当成男孩，她不信三年过去后，方砚还能认出她来。

　　不过齐桓不是好糊弄的，他若是真猜疑起苏墨的身份……

　　猜疑又如何，她苏白的弟弟死后，就那么巧的找了个年纪相仿、容貌相似的小男孩来，手脚都还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聪明，读书一点就透？

　　便是苏白自己，若不是亲身经历，都不敢相信，何况别人呢？

　　低头看了苏墨一眼，要不要告诉他呢？苏白纠结了下，这个弟弟真心聪明、早熟，告诉他，自己也多了个帮手不是吗？

　　“你今天见着方砚，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苏白问道。

　　苏墨想了想，笑了：“是个好人，可惜我们年纪差的太多，他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不然，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他是个很值得结交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和齐桓到底什么关系。”

　　苏白怔了下，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了。

　　苏墨老成惯了，同龄的孩子根本玩不到一起去，而年纪再长的，又不屑和小孩子玩耍。在书院的时候，苏墨就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看样子，苏墨是很开心能交到方砚这个朋友，方砚此人品行纯善，也的确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若自己告诉苏墨，让他时时提防方砚，会不会让苏墨错失了这段难得的友谊呢？

　　就算自己不告诉苏墨，以他的城府，也不会轻易被方砚套了话去。他不知道曾经有人给过他们姐弟援助反而是正常的，因为他当时是“饿晕了”的。

　　秘密，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方砚知道前半截，苏墨知道后半截，只有自己才知道全部。齐桓能打听到的，就更加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