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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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03
其实戚少商在默念子不语之时就已做好大门一开，出来些妖魔鬼怪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门里竟是一个青衣书生。
书生年纪不大，相貌清逸俊秀，一头泼墨似的卷发颇为少见，举手投足风姿不凡，他一手持伞一手提灯，正微微侧身从门里让出一条路：“居然玩到那么晚，你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忆大呼小叫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连蹦带跳地进了门，还不忘紧紧牵住戚少商，“还来了一位哥哥哦！”
青衣书生抬头看了戚少商一眼，却呆立半晌，他的眸色黯沉，却在看到戚少商的刹那收尽漫天星光，逐渐变得波光粼粼，动人心魂，沉默了好一会儿，书生才移开视线，转身道：“先进去吧。”
戚少商本想就此告辞，却在直视那个书生正脸的一瞬间，脑中又出现了一些片段，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伴随着浓浓的怀念……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小忆拖进了门。
虽然外面看起来破败，但是老宅的里面倒是全似寻常人家，进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天井，正面对的是正堂，左右两边各一偏厅，正堂的一旁还有一条小路，应该是通往后舍，厅堂四围都有各色石雕栏柱，年深日久，这些雕饰大多已经不可辨认，却又不失古朴趣味，这顾府倒也算殷实。
老宅里面的雨已经下得有些大了，青衣书生撑着油纸伞，在前方两步之外不疾不徐地走着，夜雨泠泠中，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一派清俊风流，只是他的背影寥落之外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此时，戚少商的心里已经不知是何滋味，说怕不是怕、说欢喜也不算欢喜，如果不是手上传来小忆的温度，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一个无边的梦境，一切都无迹可寻，一切却又有迹可循。
三人一路无话进了正堂，青衣书生收了伞、掌了灯，好容易才将小忆从戚少商身上掰下来，一顿教训：“让你去采蘑菇，居然采了一个时辰，还不快去换身衣服睡觉！”
小忆撅着粉嘟嘟的嘴，小脸鼓成一个包子，她有些不服气，刚想黏回戚少商身边，就被那个书生提着领子扔到了一旁：“再不睡觉，你就长不大了！”
这句话可能戳中了孩子的软肋，就算调皮如小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向着书生做了个鬼脸，然后恋恋不舍地朝戚少商摇摇胖短短的手：“戚哥哥不要走哦！”一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直看到戚少商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她才落寞地向后院去了。
小忆一走，戚少商立时就有点尴尬起来，莫名就有一种心虚感，明明与这书生只是初相识，但刚刚短短的对视竟就让他觉得，书生心底皮下有些什么蛰伏许久的就要破土而出，再也阻拦不住——想他交游满天下，上至达官贵胄，下至三教九流，多大的阵仗没见过，不过一个书生倒紧张成这样——他清了清嗓子，抱拳施礼，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嗯、咳……这位公子倒是一表人材气宇不凡，在下戚少商，路经此地，在外面的竹林里迷了方向，还好遇到小忆指路，我见天色已晚，就送她回来了。”他一番话避重就轻，将凶险之处全部模糊，倒是说得滴水不漏。
但是话音未落，几乎是一瞬间，正堂里的空气就阴冷了下来，连一旁的烛火都黯淡了许多，青衣书生听得那些话，眉间立时染上一抹狠戾，衬托得脸色愈显苍白，细看之下竟有些妖异，他缓缓转身，狠狠地盯着戚少商，眼神锐利、暗涌如潮，沉默了简直有半个世纪，才硬梆梆地吐出三个字：“我、姓、顾。”
戚少商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连姓名都不愿相告，看来这位顾公子对他这个外来人敌意颇深，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额……顾公子，今夜多有叨扰，天色已晚，我还要赶路，就此告辞！”说完戚少商一个扭身，身形轻逸如一片浮萍般飘落到门口——他这一身轻功是闯荡江湖之时偶然遇到一位自在门的高人所传授，速度奇快，简直可说踏雪无痕，用以逃亡保命再合适不过——只是他才到门口，尚连一步都没踏出去，就眼睁睁看着屋外降起瓢泼大雨。
“下雨天留客，天留客不留。”
戚少商面向着门，只能听到这一句话飘得离他越来越近，速度已经可说是不可思议，他闯荡江湖那么久没见过任何一个人类能有这种身法，仓促之间他无法可想，只好贴着门板转过身子一闪，谁知才回头就见那位顾公子一张俊脸已经离他不过三尺，对方身上带着的一股子青草味的水汽扑头扑面地直往他鼻子里钻，他差点连心脏都停跳，只是是吓的还是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近看这位顾公子更是容貌昳丽，风采卓绝，也是当世无双的人物，唯独一张俊脸阴沉得几乎就要滴出水来：“你还是要现在走？”
戚少商，江湖人送一个外号叫戚大胆，说的就是他勇气可嘉胆气颇熊，但是现在这种境况，就是再借一百个胆给他，他大概也说不出一个“是”来，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勾魂夺魄的眼，只是皱眉抿唇一言不发，他本来就有一些娃娃脸，这样憋着脸凹出两个酒窝，看上去竟有些被人欺负了的可怜意味——但凡能动会跳的看到戚少商这个表情，不免都会动心，顾公子虽然……但是他也属于能动会跳的一类，这一条应该也没有例外——可能也是受不了这表情，他终于退开半步。
吐了口气，戚少商好容易憋出一句：“……我饿了。”
顾公子眯了眯眼，像在算计什么，又站了一会儿，他青衫广袖一拂，便拿过小忆先前搁在一边的竹篮，而后轻飘飘地转身，淡淡甩下一句：“山居简陋，只有粗茶淡饭，还望戚大侠不要嫌弃。”
直到那青色的身影彻底消失，戚少商才抚着心口，木木地将自己放置到厅中的客座上——
什么叫惊魂未定，他总算也有机会知道。
CH03 Fin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