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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孽海之花 ...

  •   屋内,妇人抬起手指指向曹蕊,纤细的手指一根根的被展开,昏黄的灯火下,涂了丹寇的长指甲,血色的光在闪烁着,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短剑直直的逼向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
      “毁掉你的容貌,看你这贱人还有何本事去勾引男人?”带着几分狠戾,她说,朱红的唇好像两抹涂在白布上的血污,吐出话语让人不寒而栗,本来美貌的容颜此时带着狰狞使人忍不住联想起地狱中最最丑恶的妖魔。
      突尔,“咣噹!”一声大响,有人一脚将门踹开。
      几乎是齐唰唰的,屋里的人都打了个寒战,带着几分心虚,转过头来望向门口。
      公子谷臣好似一尊金刚,突兀的立在门口,满面春风,一脸玩狎的俯视着屋内的众人。被踢开的木门在他身后“支呀支呀”无可奈何的晃荡着。
      室内内侍宫女的脸瞬间染上了黄土的颜色,自发变做了一个个木桩。
      妇人仰着一张骤然间没了血色的脸,身体好像被抽干了血液似的,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其他人见她倒地,连忙跟着扑通扑通陆陆续续扑倒在地,好像一群丧家之犬,没了主意,惊惶失措。
      望着女人瑟瑟发抖的模样,谷臣眨了眨眼睛,忍着笑意,俯下身,故作惊讶的问:“庶母在做什么?”
      女子闻听,开始打抖,先是苍白的嘴唇,接着是肩膀,最后整个身体好像筛糠一样剧烈的抖动起来。
      一面抖,她一面哀哀切切将身子伏在地上,带着哭腔向他求道:“恳求公子,不要……不要告诉大王,芸姜……芸姜错了,芸姜错了!”
      谷臣微微一笑,继而抿起嘴唇,露出冰冷阴森的目光盯住她,一声不吭的沉默,众人见状,吓的不敢吭声,见人们都被镇住,谷臣悄悄将手伸向背后,做了个手势。
      商离趁机从他身后出来,冲上去,将挂在墙上的曹蕊救下,抱着她,退至谷臣身后。
      见他出来,他眨了眨眼睛,慢悠悠的向地上跪着的众人道:“谷臣不会告诉父王,但会告诉母后!”说完,转过身,也不管身后人什么反应,大踏步的向院外而去。
      芸姜听到,一张粉脸先由惨白变做铁青,又由铁青变做煞白,最后,终于撑不住,翻着白眼,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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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山谷中,风在呜呜的吹着,似乎有一群狼在嚎,声音随着风飘散而来,若有似无。
      桑树下的小屋中,一个女人在哭,极低的被压抑着的哭声,却有种强劲的穿透力量,将寒冷深深的渗进人的骨髓中。
      屋内小几上搁着一盏破旧的小油灯,油灯散出来的淡黄色昏沉沉的光,将屋内两个女子的身影放的很大很大的映在墙壁上,好像她们是在演一场大型的皮影戏。
      伏在榻上的人不停的打着哆嗦,每一次战抖,她的影子都会大幅度的变化一下形状。
      曹蕊的头埋在被褥中,啜泣声是从一大堆布帛中间渗出来的,她的一侧脸颊露在外面,脸上那四道血红色的抓痕,红肿的触目惊心。
      叶蓝暗自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低着头,沉默的拿着葛布去蘸放在小几上的棕黑色的药水为她擦拭伤口,她身上的伤口,斑驳交错,有如乱麻。
      “真该一死了之!”曹蕊突然停止哭泣,伸起头喘了口气,沙哑着嗓子,冷着一张脸,疲惫的说,说着,眼泪便从她的眼眶里滚溢出来,热乎乎的粘在叶蓝的手背上。
      似乎有东西哽在了她的喉咙里,叶蓝连忙转头,眨巴着眼睛忍住要落下的泪。
      商离捧着一只黑陶的药碗,从里间厨房里出来,将汤药搁在几上,犹豫片刻,带着几分抱歉向她道:“已经不早,叶蓝快回去,这里我来!”
      叶蓝转头向窗外,才发现天空早已繁星闪烁,明月当空,这才意识到时间很晚,连忙站起身。
      将曹蕊又安慰了几句,见她只是不支声,便伤心的向门外走去。
      商离见她出去便在榻上坐下,拿着葛布,帮自己妻子擦伤口。
      “走开!”曹蕊突然尖声叫道,接着传来瓷漆‘呯砰’被摔碎的声音。
      叶蓝已经拉开门走到外面,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转身,看到曹蕊侧着身子,挥着胳膊在推商离,商离刚刚拿过的药碗被推翻在地上,摔成了几片,棕褐色药汁好像一副复杂的涂鸦混乱的摊开在泥地上。
      商离一动不动的坐着,双目紧闭,颤抖着嘴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走,你走,你走!”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在喊,咬牙切齿,苍白的脸冰冷冰冷。
      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滑落下来,商离依旧坐着,痛苦的咬着唇,执扭的将她的手抓在手中,任她胡乱的没有理由的厮打。
      叶蓝僵僵的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要冲过去劝解他们。
      还好曹蕊没了力气,最终无可奈何的停下,浑身打着颤,几近绝望的伏在榻上,低声啜泣。
      商离仍是坐在她旁边,沉默着。
      ……
      悄悄将门合好,她转过身,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淌了满脸,连忙抻开袖子在脸上抹着。
      “是父王新娶齐女,自恃身份和相貌,在宫中霸道已久,母亲她也时常不放眼中!”听到说话声,她转头,看到公子谷臣仍站在檐下,影子被月光映在他身后的黄土墙壁上,黑压压的一片。
      “今天,多谢你!”她没有去看他,眼睛平平的望向前方,淡淡的道,谁也想不到公子谷臣会在那个时候,莫名奇妙的在那种地方出现,但曹蕊却因此保住了性命。
      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用处,想到楚王姬妾的霸道,想到楚王的无耻,她咬住嘴唇,疲惫的不愿再说一句话。
      “若不是曹姬失宠,她亦不敢如此!”谷臣低声说着,缓步踱至她身后,偏头望向她的眼睛,目光里带着几许探究。
      听他如此说,叶蓝的脸色变了一变,茫然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宫中人都说,因为蓝姬大闹,楚王才疏远了曹姬,因为她是身份低贱的女乐,而她是巫女,是侍神之人。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他好奇的望着她的脸,而她则痛苦的陷入沉默,他以为她不久会捂着脸哭泣,但她面上的苦涩却渐渐化作了淡淡的嘲讽。
      忽然,她咬着牙齿,带着满腔恨意,一个字一个字道:“只是因为拥有权势,便肆无忌惮去侮辱他人……被他侮辱,却还要对他感恩!”说着,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泪水溢出,便再也控制不住。
      谷臣张口结舌,眼睛里露出伤感,连忙眨了眨眼,瞅到她脸上有泪水,便伸出手指去擦。
      她吓了一跳,霍的挥开手臂打掉他伸来的手,满脸戒备的退向一旁,直直的瞪着他,眼里燃着怒火。
      谷臣尴尬的将手缩回,显出一脸担心,将她望了一望,犹豫着推开柴门,一身狼狈的消失在夜色中。
      见他走掉,她仰起头,黑沉沉的天幕中散落着一串又一串的亮亮的星辰,好像草地上零零散散开着的野菊花,一抹弯月单薄的挂在它们中间,显的凄然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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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芸姜便被樊姬捆绑着押至楚王面前,同去的有曹蕊,带着满身的伤痕。
      闻听事情前因后果,看到曹蕊被毁掉容貌,楚王很惋惜,赠了些财帛给她作为补偿,将芸姜遣送回宫,囚禁起来。
      对于商离和曹蕊日后的生活,叶蓝感到焦心,不愿再看到他们在高唐卑贱的生活,便去找大巫想办法。
      ……
      “没有办法!这里是大王行宫,只有大王可以做主!”大巫说,背过身留给她一个僵硬冰冷的背影,窗外的梧桐树迎着秋天的风摇摆着枝干。
      “将我带出楚宫的是师父!”琉月不甘心,跪在他身后向他哀求,“师父一定可以!”
      大巫摆了摆头,无可奈何的硬起语气道:“是巧合!琉月,师父无力帮你!”
      琉月哑然,见他确实不愿帮忙,便站起身无奈的向门外走。
      “去求大王吧!”大巫听到脚步,回过身,见她已经走到门口,连忙说。
      琉月回头望他,他慌乱的将视线转向一边,绷起一张脸:“琉月,除去大王无人可能帮你!”
      琉月的脸在瞬间没了血色,突然变的比白绡还要白。站在原地,犹豫许久,她弯起嘴角,盯住他的眼睛,缓慢的道:“多谢师父提醒!”说完,冷然一笑,快步向院子里走去。大巫转头,望着她的背影,却显出一脸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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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狩猎回宫,已是黄昏时分。
      一树树的柳似乎都含上了烟雾,带了层层叠叠的翠,好像一抹碧纱窗帘掩在朱红漆砌的轩窗之外。
      外面的天正在慢慢暗下去,因为黑暗,室内已经早早点起了灯火,淡黄色的光从青铜凤鸟纹的十连灯台上散开,在室内洒下一片浅浅的金,映在低垂的青布帷幔上,影影绰绰。兽头香炉中袅袅升起白色的烟雾,绕成一圈一圈,散着淡淡的惠兰香味。
      琉月僵直的跪在地上,低下头将目光对着着膝下毯子上绣着的方形和弧形图案,沉默的等待。因为是巫女,她的头发只用白色的丝带盘在脑后,几缕发稍因为太随意的缘故,已经松散下来长长的飘在背上。穿在月白色的左衽袍子此时更趁出她脸上的苍白。
      楚王着淡青色襦裤,倨坐于松木榻上,兴味盎然的望着地上跪着女子,琉月赶来求见时,他正在更衣。
      将她端详半晌,他勾起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一脸好奇的问道:“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蓝姬实在让寡人疑惑!”
      “都是来自陈国,见她被伤害,蓝姬心中不忍……还请大王开恩放她自谋生路,”她抬起头淡淡的道,眼神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不敢告诉楚王她和曹蕊的关系,隐隐感觉那样反而不会有好处。
      楚王皱起眉头,思量许久,忽然露出满面笑容,道:“寡人便答应你,”说着,将手递给她,“起来吧,今日得蓝姬来见寡人,寡人很高兴!”
      她站起身,看到他递来的手,一种屈辱之感自脚底升起,连忙低着头暗自压下,恭恭敬敬的走至他面前,还没站稳,便被他一把抱进怀中。她下意识的想挣扎,挣了挣,突然醒悟过来,忙咬起嘴唇,无可奈何得伏在他怀中,好像一只小猫,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慢慢游动。
      藏青色腰带被他一把扯去,长袍扔在一旁,中襦的衣领被拉开来,削肩裸露在外面。入秋的天气,绿罗障幔似乎已经无法挡住那从窗外慢慢透进来的寒气,她忍不住打了哆嗦,蓦然间便抱紧了肩膀,如筛糠般的颤抖起来。
      他沉默下去,打量了她许久,忽而,略带惋惜的道:“昔日在陈国,曾见蓝姬舞蹈,但之后却再没有机会一见,蓝姬不如再为寡人舞蹈一段!”
      她感到惊异,抬眼将他瞅了一瞅,看他一脸认真,低下头犹豫半晌,才摇晃着站起身,来时准备忍下所有的屈辱,但最终仍是感到痛苦不堪。
      走至殿中,端正了衣冠,她将手臂舒展,继而缓缓抬起,随之吸起左腿,微微踮足,突尔仰身,折腰,翘袖,然后宛如流动的水波沿着室内的帷幔缓慢的旋转,俯仰。没有乐师,没有钟鼓,自有舞蹈的韵律自指端静静流动而出。
      坐着观看的人悄悄上前,趁她不备,将她的身体横抱起来,转向卧榻,在宁静中流淌的音乐嘎然止住。
      躺在榻上,她悄悄将头侧过,将脸贴着散落身下乌黑长发,身体没进了正红绸缎凤鸟纹绣的被褥中间,却仍旧感觉冰冷。
      感到裙上的系带被扯开,她微微打了个冷战,却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他探出手臂托起她柔软的腰,人慢慢欺上来。她将视线转向一旁,盯着正在冒着缕缕白烟的熏炉,头脑似乎也被从熏炉里冒出的白烟填满了。
      他忽然撤身离去,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女子。
      搞不清他想做什么,她仍旧安静的躺着,目光空洞。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睛望着自己的头发,她开始无聊的数起滴漏的声音。
      “要如何蓝姬才会对寡人有些许爱意?”突然,他问道,声音略带无奈。
      琉月愣了一愣,用手臂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披散着发,一脸茫然的望向他,他的脸在灯光下笼上一层淡淡的金,有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目微微透出几许黯淡,琉月诧异,猜不出他的心思。
      但他的问题她是注定回答不了的,于是便面无表情的将头低低压下,视线向着身下正红色被褥上的凤形图案。
      许久,他长叹一声,道:“你去吧,寡人会放了曹姬,这也是寡人该为她做的!”
      琉月感到惊讶,抬起眼将他望了望,爬起身,捡过一旁扔着的外袍,面无表情的向他施礼然后告退。走出宫殿,吁了口气,突然想起楚王莫名奇妙的举止,琉月心里蓦然有了满腔的疑问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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