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南北旧事（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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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女支院分做四等，第一等的叫清吟小班，二等叫茶室，三等叫下处，第四等叫小下处，也叫老妈堂!
第一等是温柔乡，也是男人的销金窟，里边的常客，自也不是寻常人。稍显名声的文人墨客，攒局谈诗总要寻一处雅地，红尘美酒，香风盈袖。自然也不全是为姑娘来的，地面上有些头脸的巨贾政客，或为宴请或相互拉拢，都需到此处。
事实上我并不常来这里，原先那位是个风流顽主，左一个粉红知己，右一个解语可人儿，实在是尴尬。
却说前些时日，打北边来了个喇嘛，呸!是来了个姓常的，原先在此处招猫逗狗，逞凶斗狠，搞得街坊四邻不安宁，惹下不少祸事，听说打伤了人，出去躲风头，没成想在天津卫的堂口倒闯荡出些许名堂，这回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却很是不知道低调二字，滋事不少。
从前事儿不挨着我，再说老头儿如今处境尴尬，他再混我也不好上杆子揽事。可温柔乡里往府里递了好几回信儿了，我再不管说不过去。
“二少爷，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桃红姑娘都快急出病了!”大茶壶在门口把我迎进去，才过门就听见里边吵吵嚷嚷的，有个声音正冒头：“常爷，刚瞧见一开色唐轮子的进来了，要不要让兄弟撵出去!”
“在这地界开那个？什么来头？”一个阴沉的略带疑问的响起。
“家里头应该是有冷子点，具体不晓得，反正啊……”我越往里进越听的清，一探头大厅里一个留着八撇胡子，身形干瘦的男子，脸上正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右手拇指与食指来回搓：“开色唐轮子的可不就是火点……嘿嘿!”
先前阴沉的声音里带了笑意：“那怎么能撵出去呢，来的都是朋友，有钱一处花……”
哎呀妈，这可不是说我呢吧!啧啧叹出声：果然，小人乍然得意，可不是要翘着尾巴做人。
我晃着身子，摆出一副纨绔样儿，没走两步，一个穿红着绿半老徐娘的女子，扭着腰身，殷勤的迎过来：“哎呦呦，看是谁来了，二少爷啊，可是好些日子不见您了!”
我也不看那一群人，径自对那老鸨道：“好姐姐，我来瞧瞧桃红姑娘!”
她偷眼往人多处斜了一眼，对我道：“好好好，您快跟我来，那丫头可病了有些时日了！”说了正引着我往楼上走!
没走两步，先前那个八撇胡开了口：“老鸨子，什么人都敢往里领，爷们儿跟你怎么交代的都忘了是不是？不把我们常爷放在眼里啊”
老鸨子一叹三笑忙告饶道：“胡三爷，瞧您说的，人家这里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人来了我总不好往外撵不是!再说这位二少也是常来常往的熟客……”
那位正主坐在那儿不动声色，胡三也明显不吃这一套，走过来：“你这娘儿们是不知好歹啊，我们常爷既交代了这几日不准做旁人的生意，你就不准做，给你脸了不是还一套套的跟爷掰扯……”到我跟前转着圈的打量：“啧啧啧，我们常爷点了几回了，桃红姑娘那是哭丧着脸，要睡她吧那是要死要活的闹，这回怎么想开了……我说呢，是个小白脸啊！相好的啊？这当女表子的还看着脸卖呢？”
这话连削带打，可谓是厉害了，阿万常跟着我出来进去，哪受过这个他本就是个嘴刁的，当下就道：“可不是，这要掉换个，桃红姑娘成了出钱的，那您恐怕要饿死了！”
胡三哼笑两声，伸着胳膊就要给嘴巴子，敖文抬手一拦，抓着他的小臂微微发力，自幼习武的人劲头哪里会小了，胡三吃他这一抓，顿时满口的惨叫，大厅里坐着的他吃酒找乐逗姑娘的兄弟，哗哗的都站起了身子，一个个手里都有着家伙，emmmm……还比我们人多……
坐的不动声色的男子，抬起一张原也称得上硬朗的脸，冲我道了句：“二少是吧？管你是谁，在我眼巴前儿动了我兄弟，还当着我这一票兄弟的面，你看是不是要给个说法”他嘴上说的还算客气，手里却刷着刀子：“我到好说，这票兄弟可不是吃素的，你看这事怎么了吧？”
楼上的小桃红许是听到了动静，慌慌忙忙的出现在楼梯口，脚上还是睡鞋，一身桃红色百褶如意裙，小脸儿雪白，凤眼秀鼻，只点了朱唇，也是艳丽得很，或许是走的太急，头发都跑乱了。
我勾起唇，招招手：“过来!”然后张开手臂。她眼里升起一层水雾，似嗔似怨，飞快的跑下楼梯，冲过人群，扑进我的怀抱里。她说：“二爷，你好狠的心啊！”
不必看，他们的脸色也可想而知，不过……这与我是不相干的。被无视的人不甘寂寞，啪的一声将酒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胡三揉揉方才被抓的小臂，回头瞧了一眼显了怒色的常爷与明显多过我们的兄弟，仿佛壮了胆色，又上前一步叫嚣：“给脸不要脸是吧！我看你是找死!”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摸了摸桃红的脸：“有些消瘦了！走吧，领我去你屋子坐坐。”
胡三只来得及在我身后诶了一声，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库鲁叽哇，然后是敖文：“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爷面前放肆!”
我摇了摇头道了一句：“别出人命!”就上了楼!
然后……然后我就后悔了！这特么什么破注意，为什么要上楼!楼上有个时刻惦记我贞操的女人……
屋子里，我坐着闷头喝茶，头也不带抬的。一袭香风飘过，小桃红挨着我坐下，语气带着低落嘲弄：“爷是连瞧都不愿意瞧我一眼吗”她手指掠过衣边：“从前，爷说我穿桃色衣服最是好看呢……”语气里的自哀自怨和那一丝丝小小的期盼不是听不出来。
我想了想，放下茶碗，拉过她嫩白如葱段的手来放在膝上：“你知道我最近在忙办学的事，那些女学生听你一般年纪，花样年华……”我望着她，带着最大的诚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送你读书去，北京，上海，香港，甚至国外……”
她的脸上有那么一刹那茫然：“我……我可以吗？”然后像是回过神一样，声音轻轻的：“我这样的人，已经站在了淤泥里，怎么配过那样的日子……”
我揽过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像是幽灵一般蛊惑：“脚在淤泥里，眼睛望的是蓝天大地，就像是一朵花，根扎在泥里，开出美丽的花来!你那样美，人人都为你着迷……”
“你也是吗？”
“对，我也是!至少曾经是!”我的侧脸感到一阵湿意，一点点下滑，在我立领的衬衣胸口开出了花!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片刻后，她抬起脸，露出一个明艳端方的笑容来：“如果真的可以，我想学医，听说西洋人可以在人肚子上开个口子，把人肚子里的瘤子取出来……”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大夫说我爹肚子里有瘤子，可惜……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哪还有钱看病呢！我常常想，如果我爹没有死，我哥嫂也不能将我卖了……”
世上哪有那许多的如果，我望着她：“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干涉你的自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临出门的时候，她又问我：“你真不娶我吗？”不等我回答她又接着道：“你想好了，我从前说的可是真的，你若不娶我，我就嫁一个也姓袁的，生个孩子就叫你的名字，做不了你老婆就做你妈!”
我：“……”
等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战况已然明了，春花坐在楼梯口一脸郁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躺了一地的人：“……”
我摇着头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吩咐敖文：“一天之内，叫他们离开彰德府，这事就了了!”说完带着人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时，那个姓常的，擦了擦嘴角的血，冲我喊：“有种的就留下名字，将来老子一定找你算账!”
我头也没回：“鄙人袁寒云!”
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他算术怎么样，如果他将来真找来非要给我当会计怎么拒绝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南北旧事（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