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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红楼梦(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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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晴了一天,到傍晚时,突然起了大风,猛的一变天,还怪冷的。到了福庆宫时,小太监行了个礼就要进去通报,我拦了一把,信步走了进去。
才近了正殿门口就听德妃带着几分气恼的声音传了出来:“她那个肚子里,是万岁爷的老来子,总要看重些,连母妃都要远上一射之地,偏你是个没脑子的,上赶着给我惹事。”
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服气道:“儿子就见不得她那个张狂的样子,凭她是谁,也敢跟母妃争高低!皇宫里那么多皇子公主难不成都是抱养的,不是别的娘娘生出来的,不过是怀了个孩子,怎么偏她觉得自己个了不得。这还不知道是个皇子还是公主呢!”
“住嘴,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儿子又没有错……”
“你堂堂一个皇子,跟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嫔妃闹开成什么样子!不争气的东西,这么耐不住性子,难不成往日教你的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吗?且让她张狂,日后自有她的难处!”
“母妃,后宫里的瞧不惯她的多了去了……”
“那也轮不到你出头,瞧不惯才好呢!且不说她生不生的下来,养不养的大,总越不过你六哥,以后你再这般冒失,本宫饶不了你!禵儿,母妃的指望可全在你们兄弟身上!”
“母妃,你不晓得,那贱人到处说六哥被父皇厌弃,所以才领了个巡街的差事,话不知道有多难听呢!”
德妃顿了顿才道:“她晓得什么!你六哥一向是皇子里最得万岁爷喜欢的,此举定有深意。万岁爷心思难测,却是明白着呢!让她说去,说句不大敬的话,老爷子年岁大了,那贱人母族里连个中用的人都没有,能得意多久!倒是你以后不准跟老八他们搅在一起,没得学的给他当枪使……”
我挑了挑眉毛,冲守在殿门口的宫女太监们淡淡的看了眼,勾着唇轻声道:“都下去吧!爷把话搁在这儿,方才的话传出去一句,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全家死光光。”
本来满脸惶恐的宫人们,暗松了口气,忙磕了头谢恩退了出去!我叹了口气,抬脚进了门,对听到声音迎出来的德妃道:“母妃也太不小心了!”
她手拿着帕子拍拍心口:“还不是被老十四气糊涂了!”我扶着她往内里走:“别气坏了身子!”
旁边的嬷嬷掀开了帘子,我抬眼一望就瞧见个剑眉星目,一脸俊朗的孩子,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也有老四的影子,一身天蓝色的锦袍,撅着嘴巴闷闷不乐的站着,见我进来,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六哥,就不说话了!
德妃瞪了我一眼:“外边风那个厉害,我瞧着是要落雪,出门怎么连个披风都不披,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小的不省心,你也叫母妃担心!”碰了碰我的手,顿时皱了眉毛:“手这样凉,秋雀,秋雀,快把炉子生旺些。”
一个嬷嬷立刻应声,着人拿来一个黄铜的曲纹双拐火钳,给殿中间的九节錾云龙凤纹八棱黄金暖熏炉加了些银丝细炭,偏殿里顿时暖和了许多。我靠在软榻上,接了德妃递过来的热茶,饮了一口,才问到:“到底出了何事?”
德妃闻言冲那个叫秋雀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秋雀施一个福礼,挥挥手让宫人们退了出去。然后才恨铁不成钢的瞧了眼老十四:“晌午时,跟各宫的主子陪万岁爷饮茶,董嫔坐了我的位子,恰巧底下送来些蜀绣,我那份又被她挑了去!还话里话外的挤兑良妃,说什么生了儿子也没用,老八还没开口,老十四就冲上去刺啦几句,那贱人便捂着肚子说疼……”
我垂下眼睑,又饮了口热茶,方勾着唇揉了揉老十四的脑袋,才不紧不慢的对德妃道:“我还当怎么了!说了便说了,她算个什么!”老十四顿时挺了挺胸,我瞧他一眼:“怎么?我打量着你还得意的很?且不说什么时势对错,反正总要母妃与哥哥护着你。只是一个男人理当烈马驰疆,志在四方,跟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吵了嘴,你倒是给哥哥说说,就算赢了你有什么好嘚瑟的,该是丢脸才对!”
水禵眨巴着眼睛,呆呆的看着我,呐呐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我……”
德妃将点心盘子往我这推一推,然后转过身子看着老十四:“正是这个理儿,今日总得让你晓得厉害,好长个记性,你下去领几个板子……”她不笑时,眉梢眼角凌厉的很。
我拦了一把:“母妃,若是自己个的娘受了气,儿子不找回来才是该打板子的。左右他还小,记着下次不莽撞就成了,您就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回头叫他多抄些书就是了!”然后给老十四打眼色。
他这会到满肚子机灵,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多谢六哥了!”
德妃一愣,随即拿手点指着我:“你就惯他吧!”我但笑不语,约摸着他走远了,到了杯热茶与德妃:“老十四的奶娘不能留了!”
德妃点头也道:“我也正有此意,没得教坏了他!”她瞧了我一眼,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好半晌才开口:“你要用贾家?”
上午的事,她这会就晓得了,若说没在我跟前派人我是不信的,但明说出来又伤了母子情分。我垂下眸子,转了转拇指上的翠绿扳指:“如今贾府在朝上连个人都没有,我要来何用,您放心,儿子心里有数的!”
她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你省的就好,这贾家从前是老二的人,也没少寻你的差错,后来老二坏了事,那么多跟着他的世家大族都流放的流放,灭门的灭门,偏他家摘了出来,但也不中用了,只留了个空壳子。光前边那一样母妃就怕他们对你不用心!”
我点了点头:“儿子教您忧心了!”
她弯了弯唇角,一派温柔:“你自小就是个有注意的,母妃只盼着你出息。”
从福庆宫出来,地上白了一片。等回了皇子所,已有薄薄的一层。刚进了院子,元春就抱着件披风与我披上,又塞给我一个汤婆子:“爷快暖暖!”
我瞧她一眼,快步进了书房。高来正带着一个还算清秀,但五官颇有些眼熟的青年。我翻了翻案子上的册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差事办的不错,赏!”
高来一脸喜色的谢了恩:“谢爷恩典!”又指了指那青年:“这是芳嬷嬷的儿子,很是机灵!这差事也是他跑的!人有时候讨厌了点,想必爷是喜欢的。”
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那人忙行了个礼,我上前虚扶一把:“奶娘的儿子?爷说怎么这么面熟!起了吧,都是自己人,哪这么多的礼!叫个什么名?”
他一拱手:“小的姓杜,上家下帆!”
我抚了抚唇,噙着一抹坏笑,冲他挤挤眼睛:“杜家帆?这名字好是好,就是爷叫不惯,不若改了叫个杜兜吧!”
为了让他成才,我也算煞费苦心了!(???)这世上的成功者都要经历一番磨难,有当过流氓的,有钻过裆的,有买过鞋的,有要过饭的,有杀过猪的,有尝过胆的……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逆袭了!所以说叫这个名字只是给他成功创个机会!就是这样!(呸!这段话的意义在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他闻言一愣,吸了口气,对我抱拳:“谢爷赐名!”
我欣慰的点了点头,如此看来他能接受还是很有前途的!
元春过来奉茶时,我笑的很是亲切的问她:“你回来的到早,爷还以为会再晚些呢!家里还好吧?”
她一双杏眼上顿时似蒙了一层薄雾,郁色一闪而过:“劳爷挂念,奴婢家里一切安好!”
我点了点头:“那便好,有了什么事便与我说。倒是我记得你有个兄弟,可读了书?学问如何?”
她眼里的愁意更浓,弯了弯膝盖:“读了些书,做些诗还行,只是呆了些,不知道将来争不争气……”
我这人有个毛病,但凡身边有人不开心,我就忍不住想说两句,好让她……更不开心!我瞧着她打回了趟家再回来,眉宇间的愁云不散,想是不得意。便挑着眉道:“肯用功便是好的!听说你父亲也是个好读书的,功名上的遗憾全靠你这兄弟了了!听说他是个爱听戏的,回头有了好班子,爷便捎上他。诶,听说你有个伯父,是个会炼丹的,不知是真是假?听说你们府里有位奶奶,管家厉害的很,省了你母亲的心了!听说你还有位兄弟,那才叫天资斐然,可惜去的早……”
刚开始我每说一句她便愁一点,后来或许晓得我是故意的,便拧了眉一副要哭不哭的瞅着我。
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用这种眼神看着爷是什么意思?是想杀了我还是上了我?”
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