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红楼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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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斋里，老爷子盘膝而坐与张英在炕桌下棋，几番捉杀，一向棋力不弱的大学士今日却是有些不是对手。老爷子摇了摇头，端起搁置在一旁的茶碗饮了一口，淡淡的道了一句：“敦复，心有不宁啊!”
张英转头看了眼端跪在不远处的我，干笑两声，回：“实在是圣上您棋艺高超，老臣力有不殆。”然后暗暗腹议：“老水家最记仇的坏家伙跪着我坐着，我脸是有多大你也不怕回头你儿子搞死我……”
老爷子慢条斯理的又落了一子，才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敦复你惯来谦虚成性的!”
张英说了句不敢，转头见我也看向他，忙转了回去。老爷子见状偷偷摸摸的抬了抬嘴角，又怕崩了人设，赶忙故作严肃。过了一会儿，约摸是瘾上来了忍不住，装着正经的样子：“我家老六也是顶谦虚懂事的孩子。朕记得你是当年二甲第四名的进士，被点为内弘文翰林院的庶吉士，十一年朕亲自督考，你答卷最优，入了这南书房，做了侍读学士。论理是可以让老六叫一声师傅，跟你做学问的。”
张英心思百转千回，过了一百遍的话音儿，既觉得风雨欲来，又晓得若是没错了意思那便是圣上赐下让张家再鼎盛一步的盛宠。便是那顶谦虚懂事的字样儿也没忘了吐槽：你儿子还谦虚懂事方才前朝怼天怼地的不是他
我凉凉瞟他一眼，这小老头立马一个激灵。老爷子顿时笑出了声：“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真不晓得，朕养的如此乖巧可爱的小六子，你们一个两个怎的都跟见了老虎似的。你且去吧！”
张英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腹议：你家老六乖巧可爱？我家老二还活泼开朗呢！像你这种熊孩子家长，在我们老家，打完我就打你……
我这回倒是没在意他，规规矩矩的跪好，等老爷子寻后帐。果然他肃着脸瞧了会手头的书，也不看我，不紧不慢的道了句：“起吧!”
早朝时，我也没干别的，既不吵不闹，又不搞群臣上谏，只小泪包一挤，与老爷子讲做了个大梦!梦见了小时候与兄弟们一同读书摔跤玩闹的乐事。将那情景细细碎碎的讲，将老爷子从一脸阴沉讲的满脸怀念，然后这才黯然自请去守着雅萨克，老祖宗的龙兴之地。老爷子也没有二话，直接退了朝，叫我在这南书房好好跪着。
这会儿虽然叫了起，却绝口不提早上的事儿，瞧了瞧自鸣钟，与我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底下人整治了几样咱爷儿俩都爱吃的菜，陪我这老人家喝两杯!”
我应了声，也不客气，揉了揉膝盖径自坐在他对面：“我自是早打了留饭的主意的。”
老爷子笑了出声：“个小混蛋!”
屋里也没留人伺候，小酌了两杯后，他才好似漫不经心的与我提起了旁的：“听说你近来与戴鋅走的极近”
我嗯了一声：“此人是个能人!他做出的火器您不是也夸赞过几句的吗？”
老爷子食指敲敲桌子：“不假!二十六年就是此人造出了子母炮，大大长了咱们朝廷的威风!”
我有心提点两句：“听闻这里头还有南怀仁的因果”
老爷子眉梢有些飞扬：“有这回事儿，当时他对朕大夸海口，说此炮只有比利时人才造的出来。朕自是不服气的，想我泱泱大国，人才济济，不过是个玩意儿，难不成还捣鼓不出来？咱们坐而论道之时，他们还在茹毛饮血呢……”
我略微沉吟，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他在老爷子跟前是极得脸的，就这一晃神，老爷子已开了口：“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我叹口气：“父皇向来好些西学，与他是说得来的。南怀仁此人于公从前也是有过大功的，于私又为您启了蒙。按老理儿儿臣不该说些别的，但此事到底是让他丢了脸面，所谓非我族类，其心……虽不能以偏概全，但总要按下一二，儿臣是怕将来戴鋅……他这个人，我不会瞧错，是个刚正不阿，敢言人过的……只求了父皇若将来他出了事，你派四哥查一查，别委屈了人才!”
他看了看我：“求什么别人，怎么你自己不亲自看着他你跟老四这几年眼见的好了，前些时间你们派了人手出京去了海疆？”
我垂了垂眸子：“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事儿瞒了您是……不想让您忧心的。”
他眼底划过一丝暗涌，极快的闪过，便恢复平静：“处理的可曾干净败兴的玩意儿，别落了话柄，到底……到底他祖上是于江山有功的，只是不曾想到这贾家一代不如一代……”
到这里，这事算了了，可只这几十年里贾家怕是再也起不来了！我饮下一杯酒：“儿臣办事，您只管放心。底下只会报上来个意外病死!”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撇开不提，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又与我斟了杯酒：“这几年与你四哥眼看是亲近了，父皇与你母妃是极欢喜的。为人父母，最盼望兄弟亲近……”
我知道他话里有别的想头，只做不知：“四哥是个好的我自然与他走得近，他若天天欺负我你看我搭理他!”
他看我不接茬，也说到明处：“你自小就是个不爱与兄弟几个闹的，与谁都好，朕最喜爱你这一点，成大事者，要先仁善，且不管真假，至少要做出个样子来，不叫后人说嘴，又不碍着什么!朕可是连鳌拜与吴世璠都留了条命。”
这就是他与老四最大的区别的，老四就是不善这些面上的东西。
我转着手上的扳指：“儿臣这人做事向来有原则：你要是敢搞我那我就得搞你!而这两者唯一的区别是：你搞我你爽了，我搞你你死了!”
老爷子顿时气急败坏：“没人伦的混账玩意儿，你们居然敢搞来搞去，信不信全让你们去草原上放羊，我还老当益壮，可以再生儿子出来的……”
我瞥他一眼：“一大把年纪了，这么不纯洁!我们只是要动彼此的根基，你是直接弄出人命啊!”
老爷子顿时有些讪讪的，掐着从我这抢来的珊瑚串子‘哦’了一声。又觉得没有气势，忙挺着背脊：“是不是不给华强面子？呸！是不是不给父皇面子？”
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会乱学我说话!←_←我躺倒了身子：“爷是不吃哑巴亏的……”
他松了口气：“自会给你个交代!”说完又想对我说教：“将军有剑，不斩苍蝇!老六，父皇是对你有大指望的，这江山是朕的，也是你们的，早晚也是你们的。朕要给你们，你们不能抢!至少朕活着的时候，你的兄弟不能少，待朕百年以后，就由得你折腾了!”话到后头，就是语重心长了！
我就地一翻身：“这个时辰了，我就睡这了！”他摇了摇头，笑骂了句：“小混蛋!”随后叫了人来与我盖了紧被，自去看奏折了……
也不知睡了几刻钟，只知我在轻咳时，老爷子才打着哈欠回来。我转了转扳指道了句：“你是个好皇帝!”
鲜艳的小宫女，刚服侍完他宽衣，他闻言隔着屏风没好气的瞪我一眼：“跟谁你你的”
我勾了勾唇角：“往后不要闭关锁国……”
他躺在龙床上自己嘀咕：“喝了酒就开始说胡话……”夜渐深弥，再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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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过了寅时，老爷子一向早起，朝事繁多，一刻也耽误不起。临去处理政事前，瞧着老六睡得香甜，骂了句“惯会赖床的小混蛋!”却也没忍心叫起，只吩咐道：“手脚都放轻些，让和顺亲王多睡会儿!”
亲王府里，元春瞧着那紫檀木的匣子满满的银票与一封书信，只觉得心里不安。惺忪之下，素手被纸张一划，一颗鲜红的血珠圆润的滚出。她脸色一白，喃喃了一句：“爷……”轻不可闻!
老爷子瞧了会折子，又活动了一番筋骨，才吩咐摆饭。清粥香甜，香气四溢，看得人胃口大开，他边回头道：“叫老六起床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抬手去端碗，腕上的红珊瑚串子露出来，鲜红的亮眼，他取下来放在手边，串尾不小心碰到碟子，发出清亮的一声响。刚皱了皱眉，就瞧见去叫老六的小太监，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到了跟前，结结巴巴带着哭腔的道：“万……万岁爷，六爷……六爷去了……”
大殿里龙涎香甘甜芳香，塌上的人唇红齿白，好似四月里开的正好的桃花，矜贵无比，唇角还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来，令人炫目，好像……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样……
“承祚……”一个好似苍老了许多的声音轻轻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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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祚，圣祖六子，其母恭孝仁皇后（德妃乌雅氏），成祖同胞手足，帝之大位望肯者，六部行走，年十五既封忠顺亲王，崩后追封诚贤皇太子。
祚，造人之能。昔忆幼龄盛宠不亚于皇二子，行走不离膝下。圣祖曾言：“朕六子之聪慧，其兄弟皆不如也。”其天纵之才，年十四曾领巡城御史，区区六品，群臣大哗，唯帝不语。数日后，城中风气大变，顽主少也。聚绔之众也，建宗室商街，熏调引教，后不拘庙堂皆为大器。
时年天降大雪，灾民无数，皇六子自置业亲安灾民，论善仁慈，少人能及，祚之长生位，家不或缺。十二月，太祖龙兴之地受侵，皇六子天子亲征规格以出征，“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统帅东征之师起程时，郡王、公、爵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德胜门送行。不消数月，一展峥嵘，顽贼称臣划地，签《尼布楚条约》，互不相犯。
忠顺亲王，眉目似其母，顾盼生姿，面若好女。为人不羁，好戏曲，灵活温润，却不好女色，言传又分桃之好。帝曾大怒，查之，后数位皇子圈禁。府内唯一侧妃贾氏，致去不曾有子嗣，后成祖过继其六子与其弟，好以后继。
亲王去后，帝大殇，数月不展颜，手不离一珊瑚手串，言之落泪。常言：“朕之六子，最是灵透，储君首选也，可怜可叹白发人送黑发人!”
侧妃贾氏，荣国府嫡长女，亲王崩后，闭府孀居，万事不闻。亲王去后十年，以泪洗面，郁郁成病，与祭日清晨追随而去。
临去之前，着昔日亲王所赠红妆，临窗揽镜，喃喃道：“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不能爱，因为他注定不会为你停留，可是他偏偏那样好……”
昔日荣府钟鼎之家，后成祖清查户部，责令众宗室还款于库，贾府无以为序，籍没抄家。侧妃接济，贾氏之弟宝玉与弟妻林氏城东徐一小户，康小无忧之家。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红楼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