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鸾引》月缳云1

12、第 12 章

　　又过了一会儿，比武场上渐渐人满为患，场外守卫忽然大喊，“恭迎苏盟主！恭迎八王爷！”
　　整个比武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慢慢走进场内，老者精神矍铄，公子姿态风雅，两人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徐徐穿过整个比武场，走上最高处，一左一右在虎皮长椅上落座。
　　场外的守卫关上帐门，鼓点缓缓敲响，愈来愈急，敲满九九八十一下，鼓点停，老者起身，缓步走到高台中央，沉声宣布，“时辰既到，比武开始！”
　　短短八字，声如洪钟，传遍了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哗”的一声折扇打开，扇面朵朵桃花如云，长孙鸿仪从长椅上一跃而起，轻飘飘落在比武场中央，锦衣翩跹，乌发蔼然。
　　“自报名号，禁暗器，禁毒物，单打独斗，点到即止，每场胜出者可点名比武。”缓缓道出比武规矩，长孙鸿仪环视了一下整个会场，“啪”的一声折扇阖起，负手而立，“胜我三招者，可留下。”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庞大的身影飞身到了场上，“轰”的一声落地，整个比武场都抖三抖。
　　“俺叫王一石，人送外号小泰山！”名叫王一石的胖子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都发麻，说完猛地伸出肥厚的手掌向长孙鸿仪拍去，“俺来会会你！”
　　长孙鸿仪笑眯眯地站在场中央，不躲也不避，一派气定神闲。直到胖子的手掌到了面前，才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正正指在胖子的掌心中央。
　　胖子的动作刹那间停了下来，如同电影的画面按下了暂停键。片刻的安静之后，胖子忽然“轰”的一声倒了下去，飞扬的尘土吹起长孙鸿仪乌黑如漆的发，他在乌发飞舞里笑容优雅。
　　而胖子抱着手臂在地上打滚，嗷嗷惨叫，“痛死俺了！俺认输了俺认输了！”
　　“呀。”我咬着糕点含糊不清地嘟囔，“他还挺厉害的。”
　　“八王爷自创桃花扇三十三招，初入江湖便凭一把桃花扇与苏盟主比武不相上下，从那之后便受苏盟主之邀，共同主持天下武斗会。”夜重溟一脸不屑地看着被好几个人拖下去的王一石，“这种小角色也敢上来，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怎么不上？”
　　“我？”夜重溟抬起下巴用鼻孔看我，骄傲得一脸理所当然，“知道什么叫压轴么？”
　　我忍了半天才忍住把手里的糖粉糊到他脸上的冲动。
　　场上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就像韭菜一样不断长出来，又不断被割掉，长孙鸿仪手拿镰刀站在场中狰狞地大笑“你们这些无知的凡人！胆敢来挑战本大王！”
　　我觉得再这么看下去我就要疯魔了，而在场凡是坐着的人，全都按兵不动，一副气定神闲看好戏的模样。于是在吃完最后一块糕点后，我伸手戳旁边夜重溟的手臂，“好无聊。”
　　夜重溟继续用鼻孔看我，“忍着。”
　　“这些小角色要上到什么时候啊，简直是以卵击石嘛！”我不满的嘟囔，抬眼看见坐在对面的阳天凤，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点子，于是张口吐出一口灼热之气，缓缓飘到阳天凤面前，“噼啪”化作一枚细小火星。
　　阳天凤吓了一跳，抬眼向我看来，我用口型对他说道，“我好无聊，你快上场。”
　　阳天凤温柔地笑，轻轻对我摆了摆手。
　　我皱起鼻子，用手指凌空一挑，飘在他面前的小火星飞到旁边的帷幔旁，缓缓划着圈儿，我摆着一副你不上场就放火的无赖模样，用口型对他说，“上场。”
　　阳天凤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唇角却满是温柔的笑意，似乎原本就没打算拒绝我。
　　他在一众惊讶地目光中飞身上场，抱拳对长孙鸿仪行礼，“天凤剑阳天凤，献丑了。”
　　长孙鸿仪也满是惊讶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优雅回礼，“请。”
　　“你这调皮的小东西。”身旁传来夜重溟慢吞吞地声音，“也就只有姐夫会忍你让你。”
　　“反正他赢长孙鸿仪三招还是没问题的，我只是加快了进度，又没有伤害他。”我乜斜夜重溟一眼，“阳天凤人好，和你不一样。”
　　“哦？”夜重溟玩味的拖长了声音，偏过头来看我，“说来听听。”
　　“你的眼睛里有恨。”我抬起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眼中有恨的人，往往都看不清这个世界。”
　　夜重溟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嘲讽一样带着凉意，“你以为姐夫就没有恨么？”
　　“他有。”我答道，“可他的眼中没有。”
　　夜重溟再次愣住，比武场上传来阳天凤胜利的礼让，“承让。”
　　他站在场中央，双手抱拳，乌发逆风而扬，优雅玉树临风。
　　“不亏是天凤剑，在下输得心服口服。”长孙鸿仪的脸上一点都没有被打败的落魄之色，反倒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转身飞身上座，折扇“哗”的一声打开，作出一个请的姿势，朗声宣布，“比武继续。”
　　按照之前长孙鸿仪说的比武规矩，每场的胜出者是可以点名比武的，我很好奇阳天凤会选谁。
　　只见阳天凤缓缓将剑收回剑鞘，慢慢巡视一周，比武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带着期待的神色，和我一样好奇地看着他，直到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右首的第一位上，优雅的抱拳，微笑。
　　而我在那样温柔表象的微笑里，分明看见了难以克制的刻骨恨意。
　　“明月山庄……”
　　“想见识庄主的本事，先过我这一关！”阳天凤话还没说完，坐在明月山庄庄主明蝉身边的一名蕃红衣裳的少年拍案起身，伴着叮当不绝的环佩之声，稳稳落在阳天凤面前。
　　少年的右耳上是一个玛瑙的耳环，高傲扬起的尖下巴勾勒出清秀美丽的瓜子脸，着一袭火红底衣，蕃红罩纱，全身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明月山庄玛瑙，请赐教。”
　　“呀！”玛瑙扬着下巴刚说完，我的心脏猛地剧烈收缩，发出一下接一下的锐痛，好像迫切地要跳出胸腔一样。
　　“怎么了？”身旁的夜重溟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连忙按住心口，口中默念了几遍安神咒，心口的躁动才稍稍安静下来。
　　再看场中央，仿佛听见了刚才我那声微乎甚微的惊呼，玛瑙微微偏头向这里看来，刚好对上我看向他的眼。
　　四目相对，那一刹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心口躁动又蠢蠢欲动起来，灵魂深处的那双手再次攀附拉扯着上来，挣扎着控制了双手，缓缓的向玛瑙伸出。
　　“你在干什么！”身旁忽然想起夜重溟严厉的声音，猛地将我拉回神来。
　　手腕传来剧痛，低头一看被夜重溟死死地扣着，皮肤已经泛红，我连忙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弄痛我了。”
　　夜重溟皱着眉，沉声说道，“管好你的手。”
　　我坐正了身体，却又不敢再去看场中央的玛瑙，只好东张西望的打量，一边问夜重溟，“这个玛瑙是谁？”
　　“明月山庄的月奴。”夜重溟答道，“除了玛瑙，还有一个翡翠，一红一碧双生子，都生得极为美貌。二人并称双月，是明鸾的近侍。也是明月山庄除了庄主明蝉和少庄主明鸾，地位最高的二人。”
　　“他比阳天凤厉害，阳天凤要输。”我低声嘟囔道。
　　夜重溟乜斜我一眼，端起小几上的瓷杯轻呡一口，低声应道，“恩，有点眼光。”
　　“咦？”我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答得这么肯定，你希望阳天凤输吗？”
　　“我当然希望姐夫嬴，但技不如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夜重溟捧着茶杯，用杯盖慢慢地拨茶，“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玛瑙比姐夫强，莫非姑娘与玛瑙相好？”
　　这后半句明显的阴阳怪气夹枪带棒，我瞪他，“我可以看到力之火啊！别忘了我会魔术！”
　　“是么？”夜重溟把瓷杯放回小几上，指着明蝉对我说道，“那你给我看看，我和他，谁强？”
　　“他。”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看见夜重溟的眉心明显地一跳，语气也沉了下来，“如此肯定？”
　　“力之火受命力、斗气等很多因素影响，目前来看，他的力之火大概是你的五倍，这只是一个战前数值预估，实战可以作为参考，但不是绝对数值。”
　　夜重溟的手握成了拳，我瞄了一眼他青筋贲张的手背，“我只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