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 螃蟹与鹌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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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提起研究所，那是因为它对我而言很珍贵。
研究所概括起来就一句话：铁打的老蒋，流水的研究生。老蒋做这里的老板已经快二十年了，即便身体欠佳住进疗养院仍然牢牢掌控着所里的每一项重大研究。
老蒋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他住院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放烟花庆祝呢。可一住就住这么长时间，所有人对他又无比想念。
今天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老蒋出院了。大家都说这是特意赶在春节到来前出院。
但我知道不是。是孙国富的死讯刺激到了他。
回国后探望老蒋，言语平淡的叙述了那天在圣何塞我所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一切。
我告诉他，孙国富的衣帽间里挂着成套的华丽衣服。有貂裘大衣，这件是要配搭黑色礼帽、西装领结、漆皮皮鞋和绅士拐杖的。有龙袍披风，上面的龙纹全部是手工刺绣。还有数不清的高级成衣定制套装。就算是在家里见客人，就算是被胃癌折磨的像只鬼，仍然要穿着高贵得体的装扮坐在轮椅中迎接你。
孙国富平日里不怎么开车，车库里却停着两辆车。一辆雷克萨斯轿车，一辆雪佛兰SUV。
他不像大部分的美国人那样喜欢整理草坪，养上一大堆的狗。而是喜欢收集很多乱七八糟的旧古董和人偶，把它们密密麻麻的摆在自己的大房子里。
“明明塞的满满当当，却让人只看得到孤独。”最后，我总结。
老蒋沉默良久。
他跟他的导师最像的地方有两点：一，脾气；二，不曾结婚生子。
老蒋害怕像他那样穿着华服孤独死去。寂寞是没人愿意陪你，孤独是你不想陪别人。独惯了的人都是失去爱的能力的人。
所以他果断决定出院，尝试漫步在自己的研究所，对每一个忐忑向他请安的人微笑。
好吧，老蒋你笑起来真难看。
春节长假即将到来，研究所里除了值班人员，其他的都早早打点行装回家团圆了。
这种时候，备年货，去网上抢火车票，为自己和家人制定旅行计划……这才是主流生活。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值班。
所以当我主动请缨的时候，师兄弟们都很开心，个个拍着胸脯肉，不是向我保证一定带好吃的家乡特产就是向我保证给我介绍家乡优秀男青年的。
老蒋还是控制不住他的毒舌。“行了，要滚都赶紧滚。我们家安安还喜欢你们那点吃的和男人？”
于是他们就都麻溜儿圆润的滚了。
“小安，别怕，我陪你。”
“好的呀。”我甜甜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两天前路逸文如我意料之中的打来电话，言语中满是歉意和憧憬。
“安安，公司派我去美国出差，春节我不能陪你了。”
“我倒没什么，你过节不陪父母真的好吗？”
“他们没什么的。就是有点不高兴，本来说好带你回去给他们看看的。”
我真心说：“路易你这样工作不觉得太辛苦吗？”
“安安，我知道这段时间忙的都没空见你是我不对。但你不知道现在的工作带给我多大的成就感。摆在我面前的是最顶尖的团队和我有生之年都不会再有的机遇，不抓住它我会悔恨一生。乖，再给我几个月时间，我会站稳，我会带着你看一看以前从未看到过的世界。这世界果然是有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没有谁生就该呆在盒子里一辈子。”
我还能说什么，只有：“好的呀。”
不过我要求春节值班绝对于此无关。想值班只是为了躲开老妈。
她跟那个人见面了。果然迅速的再一次投入热恋之中。我能做的就只是偷偷藏起我家户口本以及春节期间躲的远远的。
年三十的晚上，老蒋叫了一桌子酒菜。我们爷俩在研究所边看春晚边啃螃蟹喝黄酒。
这冬天的公蟹，蟹膏真够黏糊的，吃嘴里像是吞了口香喷喷的浆糊。
八点，老妈打来电话。“安安，你回家吧，妈妈跟秦叔叔包的饺子可好吃了。所里一晚上不去没事的，啊。”
我说：“不了我陪老蒋。”
老爸是纯正北方人，老妈因此包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饺子。
九点一刻，路逸文打来电话：“宝贝，我等下有个会要开，忙完你可能都睡了。先祝你新年快乐。”
我诚心诚意的回答：“恭喜发财。”
放下电话心想不是应该说“宝贝好想你”吗？
十点，我怀着早打早完事儿的心情给向北打电话：“节目好无聊，看的我想睡觉。”
“研究所冷吗？”
“不冷。”
“蒋先生可好？”
我瞥了老蒋一眼，他正严肃认真的观看春晚。“好的很。”
“告诉他等下我去看他。”
“哦。”挂掉电话，冲老蒋说：“向北说一会儿来看你。”
呃？我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看着显是结束通话的手机屏。
这也就是说，一会儿我就能见到向北。
游戏规则不是说三个月内不见面的吗？
我仿佛看到向北不可置否的冷笑并对我说：“是来看你吗？沈小姐绝不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向北没有让我坐立难安太久。
很快，他来了，拎着一个文件袋。
“早该来看蒋教授了，年前很多事情没处理完。”说着，向北把文件袋递给老蒋。“这是舅舅让交给您的。”
老蒋打开来，看了几眼便抬手招呼我过去。“推荐信！安安，你想不想去南加州大学工作？”
我今年就要毕业了，老蒋一直在为我考虑下一步的动向。
原来孙国富给老蒋留下一封推荐信，被推荐人可由他填写。这算是，提携徒孙？
文件的内容向北显然不知道。听到老蒋的话向北略有意外的看着我，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感兴趣。
听到我说：“不想去，你推荐二师兄吧。”
老蒋很生气，怒其不争呗。向北却显得心情愉悦的样子。
“去那儿有什么好？唐波和裴多斐又不能陪我去。毕业了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研究所上班。”
说完，换做我怀着愉悦的心情观赏向北不怎么愉悦的表情。
老蒋显然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曾被向北当抢使过，而且使的还挺顺手。
“你傻啊，研究所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再说，没等你上两年班我就退了，到时候谁罩着你？”
他这话把我问傻了。老爸死了以后就是老蒋一直罩着我，使得我虽不能再像老爸活着时跟只螃蟹似的整日里横着走，却也平平顺顺没让人欺负死。
我无言以对，居然下意识看着向北。
老蒋顺着我的目光也去看向北。他的智商那可是杠杠滴，情商吧想用的时候也是够用的。于是瞬间懂了，指着我们说：“哦，你们……”
我一脸奸情被发现的傻帽表情。
向北倒是厚脸皮，顺势对老蒋说：“还要谢谢蒋教授了。要不是您，我也不会认识安安。”
“不行。”老蒋好生激动，从椅子里站起身说：“你跟安安不合适。”
说完，他又转身冲着我说：“小安，你确定要和向北在一起吗？路逸文那小子将来要是敢欺负你，我还可以找人暴打他一顿。向北要是欺负你，我可没辄。”
我小声嘀咕：“我可没说一定会跟他怎么样。”
“沈安之。”向北点我名。
我立刻缩起脖子不敢吭声了。
老蒋一看更加不安。“你看看，看看，这还没嫁就被吓的像只鹌鹑了。向北，我们小安是要活的像只螃蟹才行的。”
向北盯了我一眼，冲老蒋说：“她和我在一起，我就能保证她永远活的像一只张牙舞爪蛮不讲理的螃蟹。”
“问题是你会永远对她好吗？”
“为什么你们都质疑我？未来如何，是要靠自己一步步走过去才能看到的。”
闻言，老蒋沉默了，过了会儿说了句“人老了要早点休息”，竟然丢下我回房间睡了。
这根本就是把我丢给向北了啊。
时间即将跨过十二点。
我窝在沙发里，享受着向北给剥的蟹肉。
为什么他泡茶很优雅，剥蟹肉也很优雅。他有不优雅的时候吗？
一边看着乱七八糟的春晚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
等向北洗净双手，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便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然就欺身圈住沙发里的我，反问：“吃饱了？”
我，我该怎么回答？
回答吃饱了，那他会不会邪魅一笑，然后说：“吃饱了好。我还没吃饱。”然后吃掉我。
回答没吃饱，那他会不会邪魅一笑，然后说：“没吃饱吗？我来喂饱你。”然后吃掉我。
向北的剧本是这样写的——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把我从沙发里抱出来，送我回值班室的床上。
我们俩贴着彼此，在窗外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竹声中安然睡去。要知道值班室的床小到一个人睡都很显小啊。
我想象的并没有发生。
正在发生的却超乎我的想象。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8 螃蟹与鹌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