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虺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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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湛露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昔音与首阳山下的这座无名小城就真是很有缘了。当他醒来后，才发现他竟然躺在这无名城的城门口。
天色已晚，于是昔音只得挎着皇矣宝剑再度走进城中——几日前进这城时，身边还有马，还有阿碧，而如今只有皇矣了。
阿碧……阿碧，你在哪里？你可是已在参州城中了？还是已经到了神农原？我到哪里去找你呢？
昔音又走到了上次与阿碧投宿的那家客栈门口，走了进去。
“呦，这位爷，七日不见您又来啦！请坐请坐，请问您这回是打尖还是住店呀？”小二热情地迎了上去。七日不见？看来自自己掉入首阳山中已经六日了，自己离开阿碧已经六日了。客栈中冷冷清清，依旧没有什么人。
“住店吧。”昔音打算在这里等阿碧，也想看看自己与这小城到底有什么“缘”。
“好咧！您楼上请！”
“不了，小二，你帮我把房间开好就可以了。”
昔音走出了客栈，在城中逛了起来。
他先逛到了城东边，看到了一个背着一大捆柴的男子。难道是那日小二口中，会吞火的王二？
继而他又到了西城，想去找找那个得了个狐狸闺女的老刘头，但他却并不知道老刘头的家在哪里。
太阳落山时，昔音不觉站在了天一当的门口。看着这家大当铺，昔音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把这柄皇矣宝剑当了，不知能换多少钱？都是因为这柄剑，自己才会与阿碧分开，若当了它，说不定还可以免去以后的很多麻烦。拿换来的钱在首阳山下盖一个小木屋，住在里面等阿碧——阿碧一定会回首阳山找自己的。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打断了昔音的这个怪念头，那哭声来自天一当对面的院子中。
昔音突然想起来了小二的话，天一当对面住了一个狠心的娘，日日晚上毒打她十三岁的女儿。这哭声，想必是那娘亲又在打女儿了。
昔音又想到了灵台峰顶的那两个人，顿觉心灰意冷，转身打算离开。突然从那院子中冲出来了一个娇小的身躯，一下撞在了昔音的身上，两人摔倒在地——是一个小姑娘。
接着，追出来了一个瘦如猴的妇人，手中拿着一根大木棒。那妇人凶神恶刹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木棒，狠狠地骂着：“小东西，你跑！我看你再往哪里跑！”说着，她三步两步地走了过来，拎起那小姑娘的耳朵就往屋里走。
“等一下！”
昔音向来不爱管别人的闲事，但他却喊出了这三个字。
那妇人停了下来，回头瞧着昔音：“小子，老娘警告你，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可你怎么忍心这样殴打你的女儿？”
“女儿？”那妇人冷笑了一下，“谁告诉你我有她这么个扫把星女儿？老娘教训自己买的丫头，难道还要你这个臭小子管！”
说着，那妇人便要拎着小姑娘回屋。
“我买她！”昔音喊道。那妇人便又回过头来，昔音道，“她多少钱？我买了。”
“你买？”那妇人有些吃惊，转念一想，反正这小丫头片子是从外地拣来的，这么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丫鬟做不好，到不如卖了，还可以赚个把银子，岂不划算？
“你出个价吧。”昔音神色平静地说。
妇人眼珠一转，道“这小丫头我早买来了，还养了她几年，越发标致起来，怎么说也得涨个价，一百两！”
妇人狮子大开口，显然是想敲昔音一笔。而昔音何来一百两银子？他低头摸了摸身上——一柄宝剑，一盒息壤，还有几个小得可怜的首阳参，便道：“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哼！没有钱，那就别想买我这丫头！”妇人恶狠狠地道。
昔音又抬起头来，随之一同抬起的，是手中的皇矣：“——但我有剑。”
皇矣的剑尖指着妇人的咽喉，那妇人显然没有料到昔音会有这一招，顿时便吓傻了眼，双腿一软跌坐下去。无须昔音再多说些什么，那妇人就求饶了起来：“少侠饶命啊！我卖，我卖！您开价吧，多少我都卖！”
恶人多半欺软怕硬，干爹这句话果然不错。看着妇人的嘴脸，昔音心中暗暗发笑，但脸上仍是严肃的神情，冷冷反问了一个字：“卖？”
“我送，送！送……既然少侠喜欢这小丫头，那……那是她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这小丫头就送给少侠了，这就送！”说这，妇人拉过那抽泣着的小姑娘，一把推到昔音身边。
昔音将剑一抖，道：“若让我发现你日后敢恶人先告状的话，我定让这剑尖沾你的血！”
“是是是，绝不报官，绝不报官……”
见妇人点头如捣蒜，连滚带爬地回了屋中关了门，昔音才将皇矣甩回鞘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且慢！”
身后传来了一个童音——是那刚刚获救的小姑娘。
“举手之劳，你不必谢我，也不必跟着我，随你去哪里好了。”昔音并没有停下来，边走边说，但那小姑娘却一步冲到了昔音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可还记得我？”
记得？
昔音一愣，刚刚只顾与那妇人谈条件，却不曾看这小姑娘一眼。他这才将面前之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那小姑娘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皮肤蜡黄，身上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是新伤旧痕，血迹斑斑，样子十分恐怖，但昔音仍然想起来了什么，因为那小姑娘的眉心有一点朱砂痔，如红色的珍珠，十分好看。
“你可是下泉村中的那个女祭？！”昔音吃惊地问。
小姑娘放下张开的双臂，默默点头。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交，都乃人生乐事。虽然昔音与这下泉村中的女祭并无什么交情，但毕竟却有一面之缘——虽然她差点把他烧死。
昔音将她带回了客栈，让她好好地梳洗了一番，并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让她换上。
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小女祭虽然浑身是伤，但洗去了污垢，仍然如出水芙蓉。
昔音坐在桌前，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也许她许久都没有好好地吃一顿了。
“我叫昔音，你呢？”
“姬仙儿。”女祭含糊地说，因为她的嘴里塞满了饭食——此时还能誊出嘴来讲话，算是给了昔音很大的面子。
昔音便不再讲话，直到她把饭吃完。
姬仙儿擦了擦嘴，冲昔音笑了笑：“我吃相不好，你不要见怪。”
昔音笑笑，又问：“你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做了女祭？”
姬仙儿叹了口气，很轻浮地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娘死了，所以只有我来接她的班了。做了村中的女祭，便不能再嫁人了，因为他们觉得女祭不干净。我第一次火祭的人就是你，谁知道却被人打断了。”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你们把我火祭的那一天，你是怎么让那么多柴火凭空烧起来的呢？”
“我们下泉村所有人都是天帝黄帝的嫡传后代，女祭天生就有神力。但那火也不是凭空烧起来的，那烧的是女祭身体里的血液。”姬仙儿轻松地说着，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好事。然而昔音却低下了头。这样小的孩子，就要为了村中的人而牺牲自己的鲜血……他又看了看姬仙儿眉心的一点朱砂痔，如红色的珍珠，十分好看。
“那后来呢？你还祭过谁？”
“没了。你走后没两天，我在村口玩时，一不小心就被那女的拐到这里来了。”
昔音不禁皱了皱眉：“那你现在怎么办？”
“我要回村子去。你送我回村子。”
姬仙儿说得那样理所当然，仿佛一切都已经这样设定好了，昔音只需要执行一下而已。但昔音偏偏却很讨厌这样的口气：“为什么我要送你回去？”
“因为你是好人呀！”说着，姬仙儿推开盘子爬到桌子上来，把脸贴近昔音的鼻间，笑嘻嘻地说，“我一看你就是热心的人，现在我遇到了困难，你怎么会不帮呢？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昔音不禁往后仰了仰，道：“可我要在这城中等人。”
“等人？谁？”
“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干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虺星（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