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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黄金岁月 ...

  •   这一年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温彻斯特的人后来数起来,老人们常会扳着指头说,这一年,英格兰、丹麦、挪威三项王冠,历史上再没有过,完全合并在一起啦!
      第一件大事是首任威塞克斯伯爵的诞生。威塞克斯本来掌握在国王手里,然这一年年初,国王宣布将这块土地并头衔封给戈德温,而这位戈德温不到十九岁!
      朝野上下纷纷打听戈德温何许人也?祖上有荫封吗?做过什么大事?……结婚了吗?
      各路回复如下:
      戈德温乃东盎格利亚伯爵托基尔大人的弟子,诺森布里亚伯爵埃里克大人亲口承认的朋友,唯一王子哈罗德殿下最亲密的人,曾经跟随陛下出生入死,头衔是自己挣来的!……没结婚!

      第二件是国王的大婚。
      新娘是艾尔吉芙夫人吗?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嘘——不是!
      新娘是前英王埃塞尔雷德二世遗孀,埃玛王后。
      不,现在应该暂称为埃玛公主。
      有必要将这位公主身份细述一遍。
      她出生于诺曼底,兄长乃强大的诺曼底公爵理查二世。十五年前,埃塞尔雷德二世为了对抗维京人,放逐了根据普通法所娶的妻子,改求埃玛为妻——强大的内兄能避免英国彻底沦为维京人的猎物。
      埃德蒙即为被他放逐的前妻所生之子,我们无法猜测这个儿子是否从此对父亲耿耿于怀,但有了心结是肯定的。
      而埃玛当年不过十六岁。
      嫁给国王后,她为国王生育了两儿一女:爱德华、阿尔弗雷德、高达。
      十二年前八字胡王大举入侵,王室举家逃往诺曼底,栖身于公爵驻跸鲁昂的宫廷。尽管英王于两年后返回伦敦并重新掌权,但埃玛为他生的三个孩子却长期留在了鲁昂。
      克努特向埃玛求婚,正因为这三个孩子的缘故。
      他们是埃塞尔雷德二世的后代,是阿佛烈大帝的后代,如果他不娶埃玛,那么,将来等他们长大,诺曼底公爵极有可能支持他们回来夺取王位——联姻是他能想到的避免这种后果的最好方法。
      老天是爱开玩笑的,克努特无论如何想不到,人有千算,天有一算。
      他竭力避免的后果,正因联姻而成。
      这是后话,且先不提。
      话说举国欢庆,各处庆典,哈罗德安慰了哭泣的母亲从房间里出来,心中前所未有之郁郁,又想戈德温说不定正在打包行李准备前往封地,更加不乐,一跺脚,决定现在出宫,能拖他一天是一天,一刻是一刻!
      新任威塞克斯伯爵的住所离宫不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哈罗德下马,将鞭子交给侍从,熟门熟路的穿廊过室,正见春日暖阳下,青年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看着庭院中孔雀走来走去。
      “哪里来的孔雀?”他诧问:“又是谁送你的饯行礼物?”
      六年间,男人在首都混得悠然自得如鱼得水,这几天他要走,朋友也好、各路闻风巴结的也好,礼物收得手软。
      “你小姑姑送的。”
      哈罗德两个姑姑,大姑姑吉尤早已嫁人,小姑姑就是吉莎。哈罗德对他小姑姑的思路理解不能:“她送你这个一路带到威塞克斯?”
      半路就死了吧!
      男人伸个懒腰:“她说她喂不好,喂死几只了,这是最后一只,扔给我,以后用羽毛给她的帽子做装饰。”
      哈罗德愤愤:“她居然让你给她饲鸟!”
      男人喷笑,伸手习惯性来揉他的金毛,哈罗德低头躲过:“我长大啦!”
      “好吧好吧,我的小王子。”男人改变方向,弯腰去捡刚才看得他差点看睡觉的长纸卷。
      哈罗德先一步捡起,边递给他边道:“你这是第几张礼物清单了——咦?”
      “小子,不是礼物清单。”男人来接。
      哈罗德没给,看着那上面一个个人名,以及后面稍小的字体写着的家世、家产……“这是——”
      “雅尔给我列出的候选对象清单,说出发前一定要选一个。”男人无聊道:“来,给我吧。”
      “——你选了?”
      这个人以后要离开他了吗?
      先是封爵,然后娶妻,以后又会有儿子、女儿、孙子……
      “何必急呢,我跟雅尔说回来再看也来得及。”
      妈妈说,父王娶了那位王后当妻子后,他们生的儿子才是正统的王子,自己根本没有继承权……没人要他了……
      等等!
      “回来?”他耳朵没听错吧,抓住男人手臂:“你还回来?”
      “我当然得回来呀,大家都得回来。”
      “你去了封地还回来?”
      “谁说我去封地?”
      十二岁的少年张大嘴:“那、那些礼物,还有行李……对呀,你自己说要走的啊!”
      “走是走,不过不是去封地,是出发前往挪威,”男人趁他激动如愿以偿摸到了蜷毛儿,顺手拨弄拨弄发尾下稍长一段隐藏在衣领里的小金球:“我说你今年该成年了?这金球怎么还没剪下来啊?”
      “别岔开话题,”觉得受到愚弄的少年没好气:“快说,你们去挪威干什么。”
      “埃里克伯爵的大儿子。”男人点到为止。
      少年并不笨,想到了那件传闻,惊道:“外面说的是真的?”左右望望,压低声音:“哈康叛变?”
      没错,本年度第三大事件。
      “是啊,国王把妹妹嫁给他,以为从此成了一家人,放心把挪威交给他管理,这下,大妹夫动了霸占家产的念头喽。”
      “那大姑姑岂不是——”
      “所以你父王决定亲自出征,加上我雅尔,我,还有斯沃德。”
      “埃里克船长不去?”
      “他小儿子代替他去尽够了。况且他如今老了,待在诺森布里亚不是挺好的?”
      少年揣不透这话中几个意思。
      面上是照顾埃里克,但又感觉拿他当人质?斯沃德亲自去抓自家兄弟,是给他自己机会,还是给他兄长机会?万一两兄弟自相残杀,或两兄弟均遭不测,那埃里克岂不是……
      他望向男人,希望能得到解答。可惜男人只是朝他眨眨眼。
      大概,是父王的意思。
      也只有眼前人能猜懂父王的意思。
      这几年,父王文治武功,对内大力发展基督教、创立法典,对外组建一支规模不大、但非常高效有力的正规军队,由国王亲自指挥——不怕海盗打劫,就怕海盗摇身一变变成了军队来打劫——从此北海境内海盗消声匿迹,给英格兰带来了百多年不见的和平,以及随之而来的富裕。
      有个故事非常出名。
      随着克努特统治日稳,围绕在他身边的马屁精也日渐增多,他们说克努特不仅是大陆上最伟大的王,还是海洋之王,可以控制一切。说得多了,克努特终于被麻痹——肉麻。
      一天,他带着这些马屁精走到海边,站在沙滩上对大海说:“我是海洋之王,我命令海水不许弄湿我的衣服。”话音未落,一个浪头把他打成落汤鸡。克努特一边抹脸,一边告诉手下:“以后别在我面前说瞎话,我是人,不是神。真正的一切之主是上帝。”
      拍马溜须的人讷讷,克努特又道:“想想前东盎格利亚伯爵斯特雷奥纳,呃?”
      那个被拔掉舌头的家伙。
      手下们头皮发麻,自动闭嘴了。
      国王不喜欢奉承是优点,越来越威严是优点,越来越深不可测……大概也许是优点?
      前几年埃里克还能在他面前说两句,托基尔也能察言观色个八九不离十,可越到后来,君威越盛。唯独奇异地,是戈德温,每次见到他,从前认识克努特的人说,君王就恢复了他以前在船上的性子;而戈德温往往也能准确的明白君王想说什么,如棋逢对手一般,哪怕戈德温做出冒犯之举,口吐冒犯之言,君王当场发怒,但事后不但不责罚,反而还要称赞一番。
      而戈德温面对这别人想尽办法也得不来的称赞,表现平静。
      也许,这就是他能当威塞克斯伯爵的原因?目睹一切的宫廷侍从们想,这完全是可以开启一个世家的荣耀啊!他比我们都小啊!!!
      耶稣基督,奥汀大神,您真的是公平的么?!
      殊不知他们认为天上砸馅饼的莫大好事,在当事人眼里,简直吐血。
      戈德温!自己竟然是第一任威塞克斯伯爵戈德温!这些年他明明故意什么都不干、整天游手好闲过点清净日子……命运女神,果真命运女神,就不能让哥过点不折腾的日子么!
      他就是当年威斯敏斯特教堂里亨利指着爱德华一世说其一生受制于权臣的那个权臣啊!!!

      克努特率着御林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临行前许下誓愿:直到统一挪威为止,他将不再修剪他的头发。
      一路进行得很顺利,他们横渡北海,沿着挪威曲曲折折的海岸线前进,在塞尔耶,经过小规模的战斗,他们抓住了哈康。妹夫知道大舅子是个基督徒,走投无路下逃进一个教堂里,他认为克努特绝对不会在这里杀人,谁知克努特毫不犹豫地带兵冲进去,在圣坛前就要了他的命。
      斯沃德在一旁从头到尾看着,亲生兄弟向他高声呼救,想起父亲的嘱咐,几乎捏断手指,他站住了。
      那一刻,看着克努特沾满鲜血的剑从他兄弟的身体里抽出,他突然明白,对一个王来说,任何事跟王权比较都是微不足道的,即使是亲情和友情,即使是宗教和信仰。
      王座之下,尸骨累累。
      “斯沃德,好好安葬他;戈德温,你跟我来。”
      将宝剑擦了两擦,收回鞘里,克努特并未见得有多放松的表情,而是丢下一句,转头往教堂外面走去。
      教堂里的神甫见他纷纷躲避,如遇恶鬼。
      阳光当头洒下来,北欧少见的好天气。
      “——回去结婚了?”
      见克努特许久不语,只得男人起头。
      “嘁。”
      气氛乍然就轻松了,克努特回过头来,看他:“我不急,你倒急。”
      “有喜酒喝当然惦着。”
      “何时喝你的?”
      “——我的?”男人指指自己。
      “你知道吉莎对你的意思。”
      “哦~~~”
      “别哦了,我知道现在你多抢手,比我这个国王抢手多了。”
      “我这是闻到了醋味?”
      克努特大笑,“好了,说正经的,来的这一路,你怎么看。”
      “如果只是抓哈康,杀鸡用了牛刀?”
      克努特示意他说下去。
      “好吧,来的这一路,咱们碰到了许多零星的小股海盗,不像咱们以前的规模,但他们玩的是游击战啊!骚扰两下就走,看有没有漏子可捡,说起来也是让人头疼——追吧搞得自己很傻,不追吧好像自己也很傻,我说,大概都是被你逼得无处可去,只得到处流亡的。”
      “有没有什么建议。”
      “又问我!”
      “不问你问谁。”
      “你可以问我的雅尔啊,他是我师父,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
      克努特瞧瞧远处似乎正在安慰斯沃德的托基尔,眯眯眼:“行了,说吧。”
      男人跟着他看了看,觉得哪里有些异常,但又摸不着头绪,“——我说,你不会想彻底消除那些祸患?”
      “不然呢?”
      “你不是有你的巡逻队么,哎,再说了,你总得给人留口饭吃嘛!”
      “他们的数量不该如此之多。”
      “我说你就说实话吧,”男人瞧他话中有话的样儿,“到底来对付谁的?”
      克努特笑了:“一个熟人。”
      熟人?
      “分别的这些年,他的名字已染红海角,喂饱了狼崽子,掀起了冷酷无情的风暴,召集了大批追随者——其中不乏那些被巡逻队追得无处可去、穷凶极恶之徒;他收拾了哈康,却没有杀他,而是用海盗的做法宽宏的处理了他,从此哈康成为他的提线木偶;他一路北上,直到抵达要塞特伦纳拉格,他将其修复,把它作为根据地,整顿百姓,吸引商人过去——他实际已成为挪威地下的王!”
      “……奥拉夫二世?”
      克努特瞬间目光如剑直指而来:“你知道!”
      喂喂,你那副我跟他一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哥只是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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