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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渣男渣女举世同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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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泠之悄悄隐去身形,转回到一棵柳树下。
这株柳树,万条绿丝绦甚是柔美,长得极好,已经有了一定岁数,恰恰能供她十分隐蔽的躲在树干之后。
倚着树干,蝉鸣声恰好停了,她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凑出头去。
对方显然只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怀简。
她看了眼脚下,很好,地面上的水痕已经由于高温蒸发殆尽了,对方不会看到这里。
偷偷趴在树后探出一点头,柳泠之脸色一变再变。
又是个不想看见的人,一个多事的主。
正是手握南地三州兵马大权的镇南王之女,平林郡主,江飞凰。
哦,或许不应该叫她平林郡主,未来的太子妃,华朝将来的皇后,这个称呼才是。
一对奸夫□□,撞在一起,真是,甚不要脸。
她头头是道的评论着。
镇南王之女江飞凰,人如其名,骄纵蛮横,高傲无比。人长得比玫瑰花丛还要娇艳,脾气却比火山喷发还要暴躁,震怒起来,能活生生打死自己的侍女,让自己侍女跪在殿前惨叫了一夜方才死去,磕头磕到地面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这么可怕的女人。
也不知道为何前世,那个死包子李怀简,就看上了这刁蛮的江飞凰。近亲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凡是她认识的,亲上加亲的几户人家,都一个比一个惨。
可能是镇南王手上的兵马虎符,很值得去拿到。毕竟南地三州富饶多财,有兵力财力的支撑,李怀简才能平步青云,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登上那个明黄大殿,坐上那条龙椅去。
说白了,还是各取所需。而她前世,居然那么傻兮兮倒贴,明明人家,两情相悦。奸夫□□,天长地久,自己何苦去夹在中间受气?
这般想着,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果然,有些事情,细细想了,真是云开月明,全都清晰无比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呢。
镇南王手握南地兵权,便是当今皇帝也忌惮不已,虎视眈眈的盯着,让镇南王过段时间,便要来京中述职。算算时间,估摸着就是这个月。
是以,江飞凰虽是再如何任性,镇南王也决不允许她在皇宫内胡作非为。
大概江飞凰坐不住了,便跑出来散心,散着散着就遇到了和她同为一丘之貉的李怀简。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多事且自利,怪不得能钻到一起,过着日子。
隔着柳浪蝉鸣,她隐隐透过青帘,看到黄衣的女子俯下身子,对着李怀简胸口狠狠来回踩了几脚,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躺在这里装死?”
骂得好,踩得也好,真出气!
柳泠之默默在心里为李飞凰喝彩,自己不能做的事,有个傻子平林郡主替自己做了,岂不痛快?
她极为满意,心中酣畅无比,眼睁睁看着江飞凰张着一双美目,飞扬跋扈的指着李怀简破口大骂。
柳泠之是绝对不会出言制止的,她乐得看到此种场景。
这口胸里一直堵着的恶气消散了不少,让她,十分欢喜。
也不怨江飞凰眼神太差,是李怀简穿的衣服,乃是陈旧的布衫。
——这副打扮,知情的人都知道,五皇子衣着朴素。
可不知情的人看去,穿这身衣衫的人,一看就是个宫里,再寻常不过的闲杂人,怎么也和尊贵的皇子联系不到一起。
她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唉,若是李怀简醒了,就有好看的了。到时候,江飞凰的脸色,一定异彩纷呈,白白红红,青青紫紫,好看的要死。
他极容易记仇,当年不过一句无心之言,几句无心之事,就让李怀简使出一切恶毒手段,对付同胞兄弟,抱着宁杀尽不放过的原则,血洗皇宫。
当时的白骨累累,都堆成山,发着臭气。
现在,江飞凰正气势汹汹的,仪态尽失的骂着李怀简,还用脚狠狠踩了他胸口数次。在太岁头上动土,怕是要被李怀简报复了呢。手段不知会是什么?
是用开水对着头活生生灌下去,还是一点点挑断周身的经脉?
或许他会在得势后,立刻踹掉镇南王府,收走兵权,冠个谋反的罪名,把江飞凰的脸皮活活剥下来。
思及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李怀简对自己用的手段,还算是比较厚道、比较仁慈的——
鸩酒和火海,倒是死的很风光。
有整整十丈高的大殿陪葬,也不算太坏。只是……
燕逢秋那悲伤的眼神,她实在不愿意回想。那时多么悲戚,让她感同身受。
被背叛,被抹杀,被自己信任的人,一剑穿心,撕裂肺腑五脏的痛啊……
像是尖锐的锥子,凿开了左胸,挖出血淋淋的洞,连血带肉……
她正看得出神,忍不住把头向前探了探,未想居然不小心撞上了树干,忍不住发出疼痛的呻吟。
江飞凰耳里甚好,一闻动静,马上便转过身来,高声怒道:“是谁!”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眼里几欲喷火,泛着血红的血丝。
柳泠之刚迈步想要走,只觉颈上一痛,原是已经被江飞凰抓住了脖子。
她又怒又惊,叫道:“你干什么!”
“……”
江飞凰不答,而是警觉的扫视一周。
没有人在看。
她也不是纯粹的傻,知道皇宫卧虎藏龙,尽挑着偏僻的地方发泄。
此刻竟然被人撞破,自然是大失脸面,见无人在看,心下一喜,便道:“你都看到了?”
柳泠之僵直着身子,伸手就去掰江飞凰的手腕,然而她并不会武,此时胡乱抓打,哪里是江飞凰的对手?
江飞凰从小就跟着镇南王舞刀动剑,力气极大,轻轻一勒,便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放开我!……”情急之下她指甲一划,竟然将江飞凰的衣袖划破了。
江飞凰更怒,按着她便往池塘里拖:“下去吧!!”说罢,狠狠的用脚,去踩柳泠之的紧紧趴着岸边的手。
柳泠之手上吃痛,顿时抓不稳岸边的青草,滑了下去。
江飞凰兀自不解气,又按着她的头,使劲把柳泠之往水里按。看这情况,竟是起了杀心,要溺毙柳泠之。
她连连咽下去好几口水,眼睛湿漉漉的睁不开,呼吸渐渐喘不上来。
肺快要炸开了,这次真的要炸开了,一点点空气也没有……鼻腔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水,好难受……
她想起阿莲在水中泡得发胀水肿的尸体,腐烂的五官爬满了青黑的尸斑,嶙峋的骨头似乎戳破了尸体,生长而出。
她会不会和阿莲的死状一样凄惨?
惊恐的睁着睫毛,她浮在池塘里的四肢渐渐酸麻,失去了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终于在黑暗中一点点苏醒。
复苏后的身体仍然是软绵绵的,这是死了么?
“公主!”她的侍女玉容哭哭啼啼的呼唤着她。
柳泠之眼帘稍稍有些模糊,看到一个形似玉容的人影在闪来闪去,遂茫然道:“玉容?你也死了?”
“公主!此话万万不可在宫中提记,要避讳的!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的死去呢!”玉容捏着她的肩膀,哽咽道:“公主……,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幸好玉安姐姐……她见公主好久没回来……就去找公主……”玉安哭的喘不过气,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幸好……”
柳泠之茫然地睁着眼,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她虚弱的倒在玉容怀里,问:“李怀简呢?”声音低低的。
“五皇子不在这里啊,公主你糊涂了?”玉容答道。
糟糕!
她理了理思绪,可能江飞凰把自己推入池子后,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于是便离开了。
那李怀简又到哪里去了?他该不会也一并被江飞凰推下去了吧?
“谁救我上来的?”泠之问。
玉容老老实实回答,脸上并没有露出可疑的神色:“是奴婢,可奴婢没有看到五皇子。”
还好,李怀简没有被推下水,要么他死了,自己这个从水里浮上来的,就是罪魁祸首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手脚发麻,回想起刚才的经历,一阵心惊胆战肉跳。
唉,墙角偷听不得,惹祸上身。
那两个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还是要远离为妙。
善哉善哉,幸好玉安机灵,见机行事,让玉容去找自己,才捡回了一条命。
回去给玉容和玉安加点月钱好了。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原本别着香囊的位置,此时空荡荡的无一物。
这只香囊,正是挂到了江飞凰的腰间。
江飞凰想置她于死地。
然而,柳泠之重生一世,岂会不长些心眼?
故在她拉着泠之的时候,泠之已经悄悄将环佩掉了包,把自己的香囊挂在了江飞凰的腰间。
又把江飞凰的香囊捏进了自己的手心里,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扔进了水里。
呵,江飞凰的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笨。
小心眼,江飞凰也有,只是她怎么也不会发现——
香囊的花纹恰好是一样的,只是有些许不同。
而坏,就坏在这些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