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惊人》依文

21、崇武城（七）

　　阮夫人为了感谢澈澧，当然也为了方便澈澧替李老爷诊治，便留下她和乘风在府中居住。虽然李府很大，实则却空有一个壳子。里面什么贵重物品都是没有的，一切古董字画，几乎都被变卖了，反倒是有几幅李月笙的墨宝。
　　李月笙身为一个曾经大户人家的小姐，却沦落到在酒楼中卖唱，其中的煎熬困苦可想而知。
　　原本靠着家底，田地的收租和一些买卖生意，还能经营好李府，却为了治好李镇斌的病，变卖了田地，生意也是做不下去。
　　因此，李月笙虽则在酒楼里做事，崇武城中的人皆知她是为父治病才为此，倒也没有人瞧不起她，捧她场的人，也不会有侮辱之举。
　　也是因此，因李月笙的名声不算坏，蒋家才会同意和李家的亲事。

　　李月笙是真的很感激澈澧，阮夫人看出来女儿的心思，有些感叹地说道：“笙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个季节，已近冬季，秋叶纷纷而落，今日的温度较往日愈低，在这几乎空空荡荡的李府中，母女二人心中都感觉到颇为的凄楚。
　　李月笙掉下泪来。
　　阮夫人又道：“可是，那个叫荀澈澧的小姑娘，真的能。。。”
　　李月笙突然道：“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乘风问澈澧：“李老爷的病。。。”
　　澈澧道：“很难治，很棘手，若是能让现在的我，遇到七年前的李老爷，或许我还能想想办法，可是。。。”
　　乘风安慰地道：“七年已过，七年前你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都还，不认识我呢。”
　　澈澧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说道：“是啊，七年前，我才九岁呢，那个时候。。。”
　　澈澧想说，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教她习医术呢，有的时候配药方法出了错，不能把几近枯死的小花救回来，很是伤心的时候，父亲却能让小花起死回生。澈澧别提有多高兴了，觉得爹爹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后来才知道，父亲是为了让自己不难过，以一种稀罕的药材作代价才做到的。
　　那个时候，父亲就是澈澧的全世界，澈澧是那么地崇拜着父亲，在澈澧心中无所不能的父亲。
　　可是父亲却。。。
　　爹爹离开自己已经四年了。。。
　　澈澧忽然想起了父亲，心中抑制不住地伤心，眼下遇到了救不好的病人，又是在外漂泊，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不能理解却试着接受的事情太多，多日来隐隐讶异的疲惫酸楚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叫澈澧无力阻拦。
　　乘风看出澈澧的伤心，心中难以言喻的心疼，可又觉得无论怎样做，都不足以让澈澧完全地快乐，没有一丝难过。而眼下能做的，就只有陪着她，安慰她，照顾好她。
　　乘风握住澈澧的手，暖暖的感觉从手中传到心里，澈澧看了看乘风，他在这里，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可求可伤心的呢。澈澧试着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
　　二人在李府中转悠了几圈，澈澧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于是，和乘风讨论起李镇斌的病。

　　“你也诊断不出李老爷得的是什么病吗？”乘风问。
　　“不是诊断不出，只是这病拖了七年，已经将李老爷的身体拖垮了，我能诊断出的，就只是李老爷如今的情况，却不知其诱因。”
　　“或许我们应该找个机会问问李小姐七年前发生了什么，李老爷为什么突然得此怪病。”
　　“嗯”，澈澧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谈话间，李月笙竟朝他们缓步而来。
　　“萧公子，荀姑娘。”
　　二人停住脚步，等带李月笙行进，澈澧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位孝顺的小姐。李月笙虽不施粉黛，隐隐有忧愁的气质，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中，有的不是年轻女子当有的明亮，却是看穿苦难的风清云淡，但她举止间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待她走进，乘风问道：“李小姐是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李月笙点点头，说道：“萧公子，我有几句话想问荀姑娘。”
　　澈澧道：“你尽管问吧。”
　　李月笙尽可能平静地问道：“不知姑娘有几分把握让家父恢复意识？”
　　澈澧道：“若是李府能提供我所需的药材，则把握有八分，若是不能，则把握至多只有四分。”
　　李月笙声音不稳地问道：“姑娘需要什么，只管说，李家必定倾尽一切提供给姑娘。”
　　澈澧抿嘴安慰地露出笑脸，说道：“李小姐不必如此紧张，我说过会竭尽全力的。”顿了顿，问了句：“李小姐相信我们吗？”
　　就连神霄堂的人都有很多事不相信自己，小瞧自己的，这李月笙，竟对一无所知的外人没来由的如此信任吗？”
　　乘风也是这般疑惑，而且他看的出来，阮夫人对澈澧说的话也并不完全相信，甚至可以说，更多的是不信任。毕竟，在旁人眼里，澈澧不过是个小姑娘，真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能治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
　　李月笙却笃定地回到：“我相信你，相信你们。”
　　澈澧看得出来李月笙说这话的真心，甚至觉得应当对得起这份信任。
　　只是为什么？
　　李月笙又说道：“李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一定也知道，李家只是依附着蒋家才能坚持下去。你们在这个时候出现，若是行骗，又能骗到什么呢？”
　　李月笙继续道：“或许是因为时机吧，你们出现的这个时机，还有你们给我感觉，让我相信你们，相信你们是上天派给我的奇迹。”
　　没想到李月笙是一个如此孝顺的女子，澈澧不禁对她产生了共鸣，她走上前，认真地望着李月笙，说道：“放心吧，你相信我们就对了。”
　　李月笙朝她点点头，感激地说了句：“多谢。”

　　则恒和则文、则晏经过一番打听，得知蒋家只有一名少爷，也就是即将要娶李月笙的这位，蒋泊业。
　　据说，蒋泊业一直喜欢着李月笙，喜欢了许多年，如今李月笙终于答应嫁给他，大伙都觉得他是守得云开，觉得李月笙真是好福气。
　　同时，三人也打听到，李月笙曾经有一个定过亲的公子，名为谢子敬。曾经，谢家和李家可谓是门当户对。然后一切都在七年前面目全非。
　　谢家竟然消失了。
　　李家也开始衰落。
　　直至今日。

　　三人都有些惊讶，消失？好好地一户人家怎么可能消失了？
　　对方继续说道：“就是消失了啊，谢家的人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谢家的下人也都不知道，于是他们将谢府的田地、房屋变卖，分过钱后便各自散了。
　　说来也不能不叫人感叹，好端端一户人家，竟是说消失就消失了。”
　　“不过那一年嘛，崇武城中发生了许多奇事。沈艺武突然失踪，他锻造的那些兵器竟也全部不知所踪。后来因为这事，崇武城来过许多外人，但是，任他们将沈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什么。再后来就是谢家也消失了，李家老爷又得了怪病，李家自此一蹶不振，没有倚靠，一直撑到今天，算是不容易了。”
　　则文说道：“就是说，因为前面有沈艺武的失踪，以致于后面谢家消失，城中的人也就顾不上了。”
　　对方答道：“那一段时间，整个崇武城都很乱，老百姓的心没一刻定下来的，好像随时都会发生大事，哪里分的出心思去管别人呢。。。”
　　三人又问了一些当年的事，便给了对方一袋钱，让其离开了。

　　七年的时间，物是人非再所难免。
　　等到乘风和澈澧来找他们，三人将关于李月笙，蒋泊业，谢子敬的事情说了一遍，乘风也将进李府的事情说与他们听了。
　　乘风道：“今日，我就会和澈澧住进李家。”
　　则恒虽然有所迟疑，却也没有反对，他提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想去崇武城周边打探一番。”
　　乘风道：“你想打听谢家人的下落？”
　　则恒点头道：“是。”
　　乘风又问：“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则恒摇摇头：“我们打听了一整日，崇武城的人竟口径一致地说是突然消失了，只在一夜之间，毫无线索。”
　　确是棘手，乘风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澈澧说道：“当年真的发生了那么多事吗？若是一件一件去查，会不会查到什么关联呢？”
　　则文说道：“毕竟也过了七年，而在当年，大家关心的都是沈艺武，其他的，恐怕很难查。”

　　既然没有什么好办法，乘风相信有什么情况，则恒三人也能应付，甚至是，自己能想到的，则恒或许也能想到。那么，便让他们去查好了。
　　临别前，则恒看了澈澧一眼，澈澧却只是礼貌性地随意朝他笑了笑。
　　看来，自己在她心中，只是个有点交集的普通人啊，恐怕和则文、则晏的位置无异吧。则恒心中泛起了一点失望。
　　但是正事要紧，其他的，可以慢慢计划。
　　则恒对乘风说道：“不如作个约定，七日之后，我们便在此会面。”
　　乘风笑道：“既然当初决定了一起查这桩事，自当一同查下去。眼下只是查探的方向不同，暂时分开罢了。那么，我们便七日之后再见。”
　　则恒也微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