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莫悲兮生别离》篮灰

9、[9]朱棣

　　建文元年，贬周王朱楠为庶民，迁云南。

　　建文元年十二月，代王朱桂“贪疟残暴”，迁蜀地。

　　建文二年五月，岷王朱便贬庶民。

　　建文二年，湘王朱柏，私印宝钞，于王府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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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建文四年，扬州。

　　朱棣不曾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踏上这个城市。

　　已过最美丽的烟花三月，六月的扬州闷热而潮湿。

　　二十年前离开京师北上之时，似乎也是这种天气，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繁花之中和自己告别。

　　记得一次小小的他学会了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跑来问自己扬州三月可真会满天烟花。

　　那时候就想，有一天自己也许会带他来这个城市吧，看三月漫天的柳絮，如烟如花。

　　如今三月已过，自己和他终究错过了。

　　今日，站在扬州的朱棣已经不是那日心中满怀雄图大志的皇子，而他也不是那个总是抓住自己衣角的小小孩童。

　　一切都变了，这是命运，也是定数。

　　朱允炆，从你开始登上那个宝座，从你开始削藩固权，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退路了。

　　盛庸，铁铉，平安，那些名字伴随这这三年的时光，也成为了过去。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自己直上京城了。

　　这场皇权的较量，终于还是自己赢了。

　　这江山万里我还是用自己的这双手拿下，只是你如今你却让我迷惑了。

　　为何你会在出兵平剿北军的军令之中下一道不伤我命的口谕呢？

　　三年戎马，以为是自己天命所归，才没有受半点伤。

　　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是你的原因。

　　你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从你开始削藩我就知道你也有成就帝王霸业的决心，可是为何要留我性命呢？

　　不过如今说什么也没有回环的余地了，就算你要庆成过来和谈，也不能组绕我夺取江山的决心。

　　明日我将启程前往京师，那是你我最后的决战。

　　一切的一切就用军队来最后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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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建文四年，秋

　　朱棣再一次踏上了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从皇宫的正门进入，走得很急切。

　　穿过重重宫院，无视左右逃窜的太监宫女，直奔那整个大明王朝的权利中心。

　　左右的人都以为自己是为了最后的皇权而急切，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是为了快点见到他。

　　见到他只想问问他，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不好了！着火了！”

　　前面一名太监边奔跑边叫嚷着，打断了朱棣的思绪。

　　抬起头便看见皇帝居住的宫殿方向，漆黑的天空被熊熊的火光照得泛光，浓浓的黑烟不断涌现蔓延。

　　心下一紧，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浮上心头。

　　不会的，就算如何，都不许他以这种结局向我抗争。

　　朱允炆，你是觉得折磨我还不够么，就连最后见我一面的机会也不给。

　　难道得到这天下的代价就是失去你吗？

　　也许我错了，你的从来都不属于我。

　　就连曾经的温柔也不是单单对我。

　　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我希望回到那年繁花盛开的六月，

　　你在那里问我会不回来？

　　现在我一定会回过头，带着你走。

　　我不想回来，因为这里不属于我。

　　我想带你走，因为我希望你属于我。

　　“启禀殿…陛下，大火以灭，可是殿内没有发现圣上的尸骸，只有一名太监的尸体。”

　　“哦，你下去吧。”

　　望着周围诚惶诚恐的眼神，这就是帝王的威仪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丝的高兴，漫溢的却全都是酸涩。

　　害怕与你死别，却也不想和你生离啊。

　　在那年萧瑟的秋风中，朱棣登上了大明王朝权利的最高点。

　　忠于他的，反叛他的，他爱的，他恨的，都随着隆重的登基仪式变成二十余年的一片明黄色。

　　终于看见文武百官向自己顶礼膜拜。

　　可是只有朱棣自己知道，这天下他都可以握在手中，却除了一人。

　　二十年，每每午夜梦回，自己总会做着同一个梦。

　　蔚蓝的天空下，繁花深处，拨开一片片低垂的树枝，便会看见一个青衣少年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

　　每次总在将要触摸到少年时惊醒。

　　梦里的阵阵花香变成了满屋的薰香，蔚蓝的天空也变成了黄色的帐幔。

　　恍若所失，于是这个坚强的帝王掉下泪来。

　　曾经幼稚的以为，这天下都是自己的，他又能逃到哪里？

　　于是派胡濙去找，派郑和去找。

　　一个走遍这中原大地了无音信，一个七下西洋，再也回不来。

　　于是自己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是倾尽全力，也是再也找不到了。

　　永乐二十一年，自己将要第四次亲征。

　　望着曾经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万人雄狮，如今除了麻木竟然只有一丝苦笑。

　　高处不胜寒。

　　自己花了二十年才明白这最高处的风景竟然不如那年八月的一滴温柔的泪滴。

　　可惜已经迟了。

　　那年搬师回朝的路上，朱棣见到了一个他等待了二十余年的人。

　　当皎洁的月光带着思念透进军帐的时候，胡濙站到了朱棣的面前。

　　一时静默无语，只有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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