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斗心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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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影的办事能力我是相信,未待他迈出房门,我又加了一句,“出去时把门闩上，还有别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他领命退了下去.
林若尘微微蹙起娥眉,仍不认为我会干出什么,故作镇定道,“姐姐,这又是何必呢?只要姐姐允了尘儿,去劝服域王,尘儿保证域王半旬之内便能回来与姐姐团圆.”
我弯起唇角，伸手攥起茶杯,手指轻滑过杯口的边缘,冷言,“妹妹,我留下你,并非想听你这说番话.”
林若尘顿时怔住,良久才道,“姐姐想知道什么?”
“你有什么能力保障域王能半旬之间回朝?”
她瞪了我一眼,“无可奉告.”又想一想,换了缓和的口气，却掩不住威逼利诱的腔调，“只要我们姐妹同心,就可以掌控整个南召.”
此话一出，我不由大笑起来,姐妹同心？是我一次次被你伪善的外表利用,来巩固你的势力么?如果我再一次被你利诱,我想世人统统都会笑岔气吧.
至于太子的诡计,我也料到她不会这么快就说,倘若她现在真的说了,那很有可能是慌话.我也不急,假装手一松,茶杯掉落,在地上跌成粉碎,我佯装惊慌,赶紧弯下身端倪碎片的模样,拾起了其中最大的一块,再迎着日光看看：“真可惜,样式挺别致的.瞧瞧这锋口多么尖锐,若是一个不小心,割划了皮肤,可如何是好?”
林若尘茫然地注视我,浅笑道,“姐姐想说什么?”
斜睨她一眼,她有着舍命陪伴,令我无法忘却宁尘的容貌,却又一次陷害我身边的人.不管我多少犹疑,只要一想到景域毫不知情地落入太子布置好的圈套,悲凉的感觉浸透了我的全身，我没有选择,对你抑或是太子,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
我微微地浮起笑容,心却越发冷硬,“要是刮到脸上了,会毁容吧.”
林若尘一怔,低低地笑起来,“姐姐,莫说笑了,尘儿如今是景真帝最为宠爱的尘贵妃.”
我倏然阴沉下脸来,冷声道,“姐姐的样子像说笑么?姐姐只是好奇,假如妹妹没了美貌,景真帝和太子还会不会继续疼爱妹妹?”
她的脸上慢慢泛起畏惧之色，略有些慌乱地答道,“姐姐,只要我跟皇上说是姐姐划伤我,恐怕姐姐也活不成.我只是失去容貌,姐姐却要失去生命,值得么?”
听了这句话，我兀自大声笑起来,我的目的达到了,她这般质疑的语气，正代表她很在意自己的相貌,我就怕她没反应.我双手握拳拂过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砚台,毛笔和书本在地面上散落得到处都是,堆积了厚厚地一层.
再转过头瞥见林若尘目瞪口呆的面容,口不能言的神色。我竟有一点想笑的感觉,“妹妹忘记了?我们方才被神秘人偷袭了,你为了保护姐姐我,不巧被神秘人刮伤了脸.”
众所周知,域王府曾几次闯进神秘人,景域为保我周全大肆布阵,此次我回林府,对外慌称又一次遭遇神秘人的袭击,还有谁会怀疑?
“姐姐,那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执意说是姐姐所为,你说景真帝会谁?”她的神色仿佛是猎物在猎人面前求饶一般,殊不知,她越是惊悚,害怕,就越正中我下怀.
我平静地握紧碎片,不急不徐地向她走去,淡定道,“妹妹上次让姐姐遭受廷杖之事,哥哥已全部知晓.
哥哥自幼对我百般疼爱,他秉性刚鲠,身居五品官职,而你此番说辞,分明陷我于不义,只要我坚定地跟哥哥说,是神秘人袭击了我们,哥哥自会相信,一个是为景真帝效命九年的臣子,一个是入宫未满一年的妃子,景真帝会更相信谁?
倘若景真帝听信了哥哥的话,那么,你在景真帝眼里将会是个表里不一的妃子,反之,景真帝信了你的话,但你的说辞与哥哥的说辞背道而驰,景真帝会认为你与兄妹关系处的不好,到时你乖巧听话的形象也随之毁灭.
这么算来,都是你在吃亏.”
她的眼神呆滞,我道她是在权衡利弊,没一会,她回过神来,猛地往门口冲去,口里叫嚷着,“开门,快开门,谁开门本宫就赏谁,百两黄金,加官近爵.”
门外一片寂静，听不到半点回答，林若尘惊慌地偏过脸，对上我的眼睛, 咬着清润嫣红樱唇,“姐姐,你一向很疼我的…”
“你最好说出太子的计谋比较好.” 我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声音越发冰寒.
她有如在岸上搁浅的鱼,无措地瞪着木纳的眼睛,仍是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救命,有人行刺本宫.”
我顿时怒从心起，真是宁顽不灵,我并不打算再和她耗下去,时间拖越长,越对我不利.
就在下一瞬间, 她的喊声猝然卡断在她的喉中，尖锐的碎片轻松地抵到她的脸颊。她粉嫩的双颊倏然煞白,因恐惧而不断放大的瞳孔清晰地映出我的脸。
我眯起眼，冰冷的手指感觉着她皮肤下血液的温热，感觉到她的身子瞬间变得冰凉,气息也渐趋紊乱。
握有碎片的手指渐渐地收紧，只要再稍加一分劲,她的脸上就会有道血痕。
她的眼神充满恐惧、不甘和怨念，突然她缩肩侧头,企图躲避碎片,我眼也不眨,右手五指疾如闪电般摁住她肩膀,“碎片很锋利,劝你最好别挣扎,说不定当真会落下了疤痕.你也不想太子见到那样的你吧.”
“姐…姐…”她见我动作迅猛,终于流出屈软地泪水,楚楚可怜的目光穿透氤氲的雾水,颤抖地说,“..太子…他…让人伪装…山贼强盗…阻止…域王…建水渠…”
我闻言手中一颤,碎片应声落地,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景域在为南召子民修水渠,保护南召子民免遭灾旱的浩劫,而太子都做了些什么? 作为未来皇帝的人,他已站在权力的巅峰,却仍设法阻挡景域修建水渠, 当他为诡计得逞而欢笑时,也将南召子民带入到旱情中受苦,太子损人利己的行为实在过分.
我收了神,道,“我们都不期望太子与域王之间角逐日益激烈,所以我不会告诉域王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也奉劝你把刚才的一切都忘了.否则域王知晓实情后,我不能保证域王会如何对待太子.”在瞥了林若尘一眼,见她一副容色恹恹,精神萎靡的模样,我心口猛然间酸楚起来，以后我们再次相见,将会形同陌路.
我转过头去,叩了叩门说道,“轩影开门.”
很快,门“吱”的一声打开了.我装得若无其事地迈出房门,心头隐隐浮现一个人影,一袭白衣,浓眉深锁,美眸深邃…景域.你当真如信中所言,安好?
越往深里想,心里越发毛,顿足问轩影,“林若靖可曾回府?”
“回禀王妃,少爷仍未归.”
是吗?还没回来…哥哥,我现在极需要你借我一臂之力,当前此事也不能拖了.
“轩影,去备马车.我要出府趟.”
轩影抬头望望天,低声建议道,“域王妃,晚些时候可能会下雨,不如明早再出去.”
景域正为此事而烦恼,让我如何能等,便大声呵斥,“立刻去.”
轩影一听,点头就退下了.
回梅园后,迫不及待地执笔写好一张纸条,折叠好交给小菊,吩咐她速去林府门口守候林若靖,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内把纸条亲手给他.
见我态度坚决,她接过纸条,二话不说地就往林府门口奔去.
这张纸条关系到我是否能出龙潭,成功与否,三分取决于哥哥了.
我抬头凝目窗外的天气,苍穹如深墨般凝固了,厚重的乌云在天上缓缓移动,远处的天空有了雷电的闪烁,响起了隆隆雷声,却不见雨点落下.
景域,你已经守护我那么久,这次换我守护你吧!
我达到东宫时,时近未时,正值景真帝午睡憩息之时,景真帝患有头痛等躯体不适感导致睡眠障碍,很难入眠,即便入眠,也睡得不够沉.故每当此时,为免惊破景真帝的美梦,宫里的一切事务都会停止,宫中已是寂静无声,直到申时，方才重新运作起来.然而东宫的宫女太监忙碌而仓惶.
门口守值的宫女见我来了,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奴婢参见乐妤郡主.”
我面无表情,“乐妤有急事要见太子,劳烦通传一声吧!”
“回禀郡主,太子早已久侯郡主了,请郡主随奴婢这边请.”
拐进一条隐秘小道,直奔向东宫深里,沿着窄窄的青苔石路渐渐开阔起来,路两边栽种满盈着清远香气的栀子花,没想到东宫深里有处幽幻独特的地方,没一会,我们来到一间古朴而又带着的几分素雅的厢房门前.
“请郡主一人进去.”宫女说.
我颔首,突然身后的轩影插言,“若有情况发生,请大声唤轩影.”
知道他担心我出事,我头也不回地道,“我自有分寸.”便抬步踏入厢房.
迎面正立着一幕曲流飞瀑的木雕屏风,我径自绕到屏风后面才停住,屏风后是间布置古雅的厢房,房中点着檀香,使得房里香烟缭绕.阶下左右是镶祁阳石的紫檀雕花圆桌,桌面当间摆放着一套茶具，旁边是铺着雪白羊毛缛的紫檀雕花椅.靠墙壁安置着紫檀木书架.
书架前,景奕正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批阅折子,他穿着一袭天青色绸袍,用富丽的金丝绣出的繁复细腻的花纹极其华丽.他大景域二岁，身量较景域短些.若论气度威严，两人都无可挑剔,不愧与景域是兄弟，五官神色都有七八分相似.
听哥哥说, 景奕和景绵是前皇后所出,前皇后是个宠信骄横,阴险善妒的女子,曾一夜之间诛杀三名异国的嫔妃,遭使臣揭发,景真帝下达一道圣旨,赐一杯毒酒给她.
前皇后去世后,景奕由灏妃代为照料,出人意料的是景奕举止温文尔雅,谦逊知礼,至今未忤逆过景真帝的话,俨然是一个乖乖听话的皇子,深得景真帝喜爱.
在景奕成人礼那年,被景真帝册立为太子,并挑选了左宰相之女为太子妃.
我对他福了福,道,“臣女林若轻参见太子.”
景奕合起手中的奏折,抬起头看我,嘴角微微向上,道,“林若轻,我们好久不见.”
林若轻?我听着扎耳,我们好像并不熟悉吧?
我低下头掩饰掉眼中无法控制地嘲讽,道,“回太子,臣女已被皇上封为乐妤郡主,望太子称臣女乐妤,以示尊重.”
他起身,慢慢踱到圆桌边坐定,淡淡地笑道,“来,先坐下来陪我喝杯茶.”
景奕那双幽暗的眸子,映出我疑狐的脸,眼前的他朗朗自然,一派大气,倒是我始料未及.
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低估了对手,我眯起眼,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拿起茶壶,往紫砂茶杯倒茶,再放置在我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你比我预期中来得快了些.”
我林若轻是何德何能,劳烦太子亲自倒茶,我回应他一个冷笑,“既然都是要来,还请太子接受眼前的事实吧.”
他见我明显地流露出敌意,放缓了语气问,“乐妤想和我聊什么?”
我想了想,“回太子,那臣女就有话直说了.臣女已得知南直隶的盗寇贼子乃是太子的人.太子此举,也令南召子民苦不聊生,臣女此次来是想劝太子收手,召回那批人.”
“哦?”他端起紫砂茶杯,浅啜了一口茶,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面色自若,正色道,“不管太子与域王在政局上有多大的分歧,但都是为景真帝效命,为民谋福,眼前旱灾在即,太子何能见南召子民深陷水火而不顾?”
他目光有些闪动,若有所思,半响,脸上绽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乐妤,说了这么多话,不喝茶么?还是怕我会下毒?”
此时,紫砂茶杯中的茶呈现淡淡的琥珀色,些许碧嫩的茶叶吸收了水汽,上升撞击,或下沉舒展,调和出几近透明的色彩,艳丽而悦目,清香而盈鼻.
我笑了,眼睛里却无分毫笑意,“太子睿智,断不会加害臣女.”因为那样的话,只会加剧与域王的矛盾.说完把紫砂茶杯放在唇边,昂首一饮而尽.
“三郎当真有眼光,自行挑选的正妃果然有胆识.”
“承蒙太子看得起臣女.”
“乐妤,我不妨告诉你.
父皇想太子的形象更加深入民心,一开始是打算派我去南直隶修建水渠,然而就在下诏书的那天,三郎于金銮殿呈上一封奏折,向父皇请求去南直隶,父皇鉴于是你提出的建议,便由着他去南直隶,续而他被百姓称为贤王,我眼看一条肥鱼要落网,又平白地溜走.
还能甘心么?”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斗心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