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dioid》尹默YINGYE

27、chapter26

　　和向日通完话后，我在电子阅览室里呆坐了几分钟，抓起书包去了教室。
　　半路上碰到了结束晨练的迹部，我问他有没有见到向日，他摇摇头。
　　“岳人今天去医院复诊，他没告诉你吗？”
　　“……他昨天好像说过，我不记得了。”
　　“是吗……这么急找他有事？”
　　有事……倒也说不上有事……只是我很在意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想和他当面谈谈。但是这些事是不可能告诉迹部的，所以我含糊的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在他后面。
　　迹部没有多问，他和向日不同，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兴趣。走到教学楼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我：“你投票了吗？”
　　“姑且算……投了吧。”
　　从结果来看，我不仅投了票，还配对成功，顺利的避过了公开处刑和耻辱报告，简直不能更完美。但是我并不开心，这一点没有逃过迹部的眼睛，他好奇的转过身走近我，脸几乎贴上我的头发。
　　“难不成岳人替你投了票？”
　　您真是神机妙算，我不得不服气的点头。
　　“投了他自己？”
　　“嗯。”
　　迹部一脸了然的表情。
　　“向你告白了？”
　　“……别再说了。”
　　这回他倒是没继续问下去，很爽快的转过身上楼。
　　走到B组的门口后，他像往常一样说了句“回见”，我盯着他的后背，想了又想，叫住了他。
　　“那个……迹部君，你投票了吗？”
　　他转过身，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还没，怎么了？”
　　“没、没什么……”
　　比起那些观望族，迹部的立场更加尴尬——如果他投票配对成功，和他配对的女生一定会被后援团百般折磨，除非是松田或是美和子，可是我不认为他会这么做；如果不投票，到时就得接受公开处刑，还得写那篇为何自己没人爱的报告——这是强迫他说谎，想必他也不愿意。
　　我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可转念一想，这样未免太多管闲事。
　　迹部又走了回来。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会去投票，你和我一起吧？”
　　“诶？今天？！”
　　电子阅览室会爆掉的。
　　“对，你会来吗？”
　　我不想去……大统领你不知道，那里每天都有好多人蹲点等你呢。
　　“我还是——”
　　滴滴——滴滴——
　　我们两个的手机同时响了。
　　是校内留言板的提示音，点开一看，最新的投票统计已经出来——
　　配对成功43对，但是公布出来的名单却有50对，我和向日也在其中。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迹部居然也在名单里，配对对象是松田爱丽丝。
　　我不禁望向迹部，他的表情变得冷酷起来。
　　“看样子今天你不用去投票了。”
　　我有些幸灾乐祸，迹部飞速的瞥了我一眼，拨了一个号码。
　　“我是迹部，数据库的密码泄露了。”
　　他面色冷峻，深秋的朝阳下，肌肤呈现出瓷器般光滑坚硬的光泽。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打完电话才收回视线。
　　“看样子有人破解了岳人的密码，这家伙设定密码总是喜欢用自己的生日，信息部已经重设了密码，把整个程序重置——”
　　“所以你今天还是得去投票咯？”
　　迹部笑了笑：“不只是我，是所有人。重置以后所有的数据都恢复到初始状态，不过——”
　　他伸出右手，屈起手指，轻轻的划过我的脸颊。
　　“既然你不希望我去图书馆投票，我只好让信息部在后台把我和你配对。”
　　他的手指一路划到我的下巴，然后用拇指蹭着我的皮肤。那力道不轻不重，却令我浑身都紧绷，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迹部很满意我的反应，他低下头，鼻尖擦过我的额发，只要我稍微抬起眼，就会对上那双湛蓝而冰冷的眼睛。
　　“至于课题嘛，傲慢与偏见怎么样？你和伊丽莎白很像。”
　　……你一点都不像达西！！
　　可是我没勇气反驳，只能小小声的嘟囔：“大原老师说课题是研究现代的作品……”
　　“是吗？”
　　迹部皱了皱眉，大概是忘记了这一点，但是他很快放松了神情。
　　“没关系，我会向老师说明的。”他的拇指无意识的刮着我的下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推开了他的手。
　　“……我会改回来的！绝对不会投你的票！”
　　绝对不会任你摆布！
　　迹部不以为意的点头，转而摸我的耳朵。
　　“你够了没啊！”
　　我伸手推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漂亮。”他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捻着我的耳垂，今天我戴了他送我的钻石耳钉。
　　“真的很衬你，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他松开了我的手，再次用手指外侧摸了摸我的脸。
　　“回见，心。”
　　“……快走！”
　　这次我没有目送他，而是冲去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锁好门后对着马桶一顿狂踹。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为什么总是戏弄我！为什么总给他机会戏弄自己！
　　我又跳又叫，冲去洗手台把被他碰过的地方洗了一遍又一遍。
　　把迹部的痕迹洗掉，把迹部的香水味洗掉，把迹部这个人都洗掉！
　　可是当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红彤彤的脸时，想到的却是迹部的手指残留在脸上的触感。

　　中午图书馆照例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排成整齐的队列，等着重新投票。
　　数据库密码泄露的事一早就传遍整个冰帝，好事的前辈们甚至写了阴谋论的分析，在那篇分析文章里，和迹部成功配对的松田首当其冲。虽然平时她和迹部的关系很亲近，也是和迹部配对的有力人选，但是后援团不能接受通过作弊的方式和迹部配对。上午第一节课下，后援团就发布了松田的□□，还派人轮班监视，防止她再动手脚。
　　之前松田提出的合作方案在其他组得到一致好评，正在推广中，但由于她擅自修改迹部的投票对象，再加上数据重置，这个方案也彻底流产了。
　　当大家都排队等着投票的时候，松田在三个后援团成员的押送下，一个人寂寞的坐在休息区喝果汁。
　　在排了十分钟的队后，终于轮到我了。飞快的登陆系统，查看投票历史，果不其然，是A组。我立刻改选了向日，保存后再刷新，又变成了A组。
　　后面的人开始催促，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再次投票给向日、刷新，这回结果没有变。我满意的站起身，却发现周围变空了——身后排的整齐的队消失了，大家都挤在对面，每个人脸上都很兴奋。正当我困惑时，身后传来一阵阵惊呼。
　　“呜哇——是迹部君！”
　　“天啊迹部君来投票了！！”
　　“好紧张好紧张，一定要投我啊！”
　　就连被紧密监视的松田都站起来，试图向这边挤。沿着她们的视线看过来，迹部正端坐在我的正对面，朝我扬了扬手。
　　“午安、宗像君。”
　　“……午安。”
　　我重新坐下，将全身之力灌注于指尖，再次点开投票历史。
　　A组。
　　A组。
　　A组。
　　又是A组！！
　　“你有完没完——”
　　我怒火攻心，腾地站起来想质问他，可看到四周的人墙，又把话咽了回来。
　　他有数据库的密码，还有整个信息部的支持，正面对抗我没有丝毫胜算。好在投票结果是以结束前最后一次操作为准，只要在最后一分钟修改就可以了。
　　眼下我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回去吧。这么想着，我最后瞪了一眼迹部，他正和松田说话，没有注意到我。在穿过人墙的时候，我看到绘里坐在一台电脑前，她的配对也因为数据重置被抹掉了，现在是重新投票吧。
　　真好啊，能向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本想和绘里打声招呼，可人实在太多，便放弃了。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转过头一看，绘里不见了。
　　“喂，同学？同学你没事吧？”
　　“拜托让一下，前面有人晕倒了！”
　　面前逐渐开辟出一条通道，两个女生扶着绘里走了出来，我连忙上前帮忙。绘里的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头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把绘里送到保健室后，医生说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衰弱，需要休息几天。趁医生给绘里拿药的空档，我卷起绘里的袖子，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刚才美和子也在，我怀疑她对绘里做了什么。可是绘里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连淤青都没有。

　　当晚，冰帝的留言板发布了最新的投票情报。成功配对的有54对，比早上的假数据还要多，早上公布的名单变成了“预测板块”，是高年级的前辈们根据程序显示出的情报做出的预测名单。绘里和忍足自然在上面，女生F组和男生O组只有一对配对成功，想来也只有他们。
　　而我、向日、迹部都没有出现在预测名单中。
　　我松了一口气。
　　虽然女生M组有一个来自男生A组的投票，但因为松田的作弊，没人联想到迹部身上。
　　经过这一场风波，所有人都莽足了劲寻找配对对象，很快就到了投票的最后一天。

　　这天下午我得去参加物理学部的校内选拔，为了防止迹部再次篡改我的数据，午休的时候我连饭都没吃就跑去B组门口堵他。
　　“我是认真的，迹部君，请别再篡改我的投票了。”
　　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等下我会去图书馆，把投票对象改成青田一树。下午我要去考试，如果你改了我的投票，我是没有办法再改回来的。”
　　迹部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我。
　　“这样戏弄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请你别再这样做了，拜托你！”
　　我端正的向他鞠了一躬，迹部总算开口了。
　　“……我知道了，祝你下午考试顺利。”
　　我顺利的修改了投票对象，然后向老师请假。下午的课是我最喜欢的理科实验课，分组实验我一直都和绘里一组，不过她现在有了忍足，也就不需要我了。请好假，我带着课本去了物理学部的活动室看书。
　　下午的考试如迹部祝福的那样很顺利。考完试，我和泷结伴回教室，途中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好像是理科实验楼的方向。”
　　泷静静听了一会儿，说。
　　“我记得今天是你们班和C组上实验课吧？要不要去看看？”
　　经过泷的提醒，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路跑到理科教学楼，救护车已经开走了，三三两两的学生聚集在楼下，都是A组的学生。他们看到我后，不知为何都露出了很悲伤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那些看着我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这时向日一瘸一拐的从楼上走下来，他的上衣溅上了点点血迹，我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天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向日摇摇头，他脸色苍白，平日里明亮而富有活力的双眼此刻灰蒙蒙的望着我。
　　“宗像……”
　　“什么？”
　　我摸了摸他的上身，没有发现伤口，那些血迹是别人的。
　　“藤井她、她……”
　　“绘里？绘里她怎么了？”
　　向日痛苦的闭上眼摇摇头，眼泪落在我抓着他胳膊的手上。
　　“做化学实验的时候，酒精灯爆炸了……藤井受了伤……”
　　……酒精灯？爆炸？
　　我的眼角瞥到了灰色的裙角，那是冰帝引以为傲的制服。沿着裙角向上，是冰帝高等部一年级最受欢迎的女生，我的表妹福原美和子的脸。
　　“……向日，做实验的时候，绘里和谁一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是不可以抖。向日缓缓的抬起头，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是美和子吗？”
　　他没有回答。
　　“是美和子吗？”
　　他的手在颤抖。
　　“我再问一遍，是美和子吗？”
　　“你冷静一点，宗像，不是……宗像？宗像！”
　　我眼前阵阵发黑，美和子的脸逐渐扭曲，最终视野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