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dioid》尹默YINGYE

28、chapter27

　　我因为血糖低被送到了保健室，醒来后，向日告诉了我整个事件的经过——
　　化学实验课上，忍足本来和绘里一个组做实验，中途向日有问题问忍足，他就暂时离开了绘里。他们的实验台紧邻着美和子的实验台，美和子的酒精灯有些问题，就向绘里借了酒精灯，还给绘里的时候，两个人似乎起了争执，美和子不停摇晃的酒精灯，导致火焰向下点燃了瓶子里的酒精，造成了爆炸。
　　当时她的手正好在绘里的脸附近，而美和子因为带了防烫伤手套，伤的并不严重。
　　“刚才侑士打电话来，说藤井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脸上——脸上受伤比较严重。”
　　向日小心翼翼的选择措辞，不用他说我也能想象得到绘里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和伤害。
　　看着垂着头坐在床边的向日，我不断做着深呼吸，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胸口还是痛的厉害。

　　那天之后，绘里拒绝了所有的会面，我只能从真理姐姐那里得到一星半点关于她的消息——有五十多块碎片扎进了她的左脸，脸部有烧伤，视力也会受到影响，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是不可能了。第一次手术后，我曾偷偷去医院探望绘里，她只愿意隔着门和我说话，无论我如何恳求，她都不愿意见我。
　　“我不想让心看见我现在这个模样，等我好的差不多了，再一起喝茶吃点心吧？”
　　她的声音在颤抖，我低下头，额头抵在病房的门板上，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绘里不仅拒绝了我的探望，还向忍足提出分手。向日说忍足一连两周都缺席部活，早早去医院看望绘里。有几次我去看绘里，忍足就站在病房外面。
　　“你是来看绘里的吗？”
　　第一次碰到他，他满怀希冀的问我，我摇摇头，他眼里的光立刻黯淡了。
　　“连你都不愿见吗……”
　　他给绘里写了信，从病房的门缝里塞进去，但是没多久，全都原封不动的寄了回来。
　　绘里的事情给了我们很大的打击。一个月以后，真理姐姐来学校为绘里办理了休学手续，手术方案已经出来了，彻底恢复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在这期间，绘里会通过远程教育继续高中的学业，不会再来学校了。
　　“绘里说，下次再见到心，一定已经是大人的模样了，她拜托我转告心，在她康复之前要好好努力别让她失望喔！”
　　真理姐姐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我却哭的上不来气。

　　在绘里休学后不久，美和子回来了。
　　她那曾经拿着酒精灯的手完好无损，和以前一样白皙得透明，指甲涂了珠光粉的甲油，一如既往的优雅而可爱。美和子回来上课的第一天午休，我赶在松田来之前把她堵在教室。
　　“你去探望过绘里吗？”
　　“什么？”
　　“你们两个在同一家医院治疗，你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吗？”
　　美和子冷冷的看着我。
　　“……你这是在责备我？藤井的事情我很遗憾，但那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和我没有关系。”
　　我捏紧了拳头，紧盯着美和子的双眼，企图从中找出些什么。面对我的逼视，美和子转开了脸。
　　“我听向日说，你们那时候起了争执，因为什么？绘里对你不构成任何危害，你为什么总是处处针对她？”
　　美和子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
　　“要我说几次才够？她受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要一个一个的都跑来问我！”
　　美和子走出几步，回过头：“就算是我有错又怎样？警察都没有过问，轮得到你在这里质问我吗？”
　　绘里出事后，学校第一时间报了警，最后却不了了之。我听妈妈说，就算真的是美和子故意，也会因为少年法受到庇护，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只有绘里和美和子才知道。
　　说实话我怀疑过美和子，自从她回到冰帝后就一直找绘里的麻烦，但是我不认为她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她没有任何动机啊，绘里从来没有和她起过争执，也从未妨碍过她，要说碍事的话，她针对我还说得过去。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我最后一次向美和子确认，她嘟囔一句“有病”，推开教室门离开了。
　　这天午休，大原老师公布了心跳游戏的落选名单。这件事本来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做的，但那时绘里受伤，大家都没有心情，老师便也很应景的推迟了。
　　一边吃着限定咖喱饭，我和向日在落选名单上找到了自己。
　　“你……没有投我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
　　“……对不起。”
　　向日拨着盘子里的食物，神情忧郁的对我说：“侑士和藤井在一起的时候，我非常的开心，不只是为他们，还为我自己——因为我知道这样一来我们两个都是多余的了……或许这样宗像就会愿意接近我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我一个人。”
　　“抱歉，向日，我不想对你说谎。”
　　向日转头冲我笑了笑：“没关系，我不会为这种事受伤的，宗像也不要伤心。”他收起笑脸，面色严肃起来：“但是，我没办法再和你做朋友了，对不起啊宗像。”
　　他拍拍我的肩膀，端起盘子，一跳一跳的去了网球部的桌子，笑眯眯的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中。
　　我捏着勺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真的不会回头后，才继续吃饭。

　　我又变成一个人了，一个透明人。

　　落选名单上不仅有我和向日的名字，还有迹部的名字，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为了维护同侪之间的友谊而牺牲了自己。除此之外，对迹部一往情深的松田和学生会的朝比奈丰配对成功，在最后一刻，她背弃了迹部，逃过了耻辱的公开处刑。而美和子，我不知道她投了谁，也在落选名单里。
　　吃完饭，我收拾好餐盘，慢腾腾的向教室走去。路上回忆起和绘里一起在这条路上散步的情景，眼泪又涌了上来。
　　那时我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忍足，他今天中午吃了牛肉饭，喝了两瓶可尔必思，午休的时候趴桌上睡了五分钟，网球拍的绷带重新缠过了——谈到这些的时候，绘里的眼睛像星星似的亮晶晶，她总是那么努力的跟上忍足的步伐，希望对方看到自己，而我则看着她，把她的梦想当做自己的梦想，只要绘里能够得偿所愿，我就很开心了。
　　落选者名单上没有忍足和绘里的名字，全冰帝都知道他们两个配对成功，可是忍足却只能一个人完成那个关于爱情的作业。
　　说到作业，我想起了松田的配对计划——那时我投了松田分配给我的青田，为何还会落选呢？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奇怪，我转身跑向图书馆，打开了登录页面。
　　投票环节结束后，管理员密码也随之泄露，大家都迫不及待登入想看看自己的心上人选了谁，但是信息部却多加了一层密码，所以大部分人只能看到心上人投票的组，而看不到具体的人。
　　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想必也是出于好玩，信息部把密码的提示放在了校内留言板上，解开以后是斯芬克斯的全拼，两分钟后，我进入了后台的数据库。
　　输入青田一树的名字，我看到了他投票了的对象——福原美和子。
　　我叹了一口气。
　　不论美和子如何作恶，总会有人不计前嫌的喜欢她。
　　将鼠标移到美和子的名字上，我鬼使神差的搜索起美和子的投票对象。
　　搜索之前，我以为一定是迹部，因为美和子从国中起就经常和松田一起跟在迹部后面。可是当搜索结果出来时，我发现我错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美和子会如此厌恶绘里、并且处处和她作对、欺辱她、伤害她了。
　　因为她投了忍足侑士的票。
　　她喜欢忍足。

　　我想起之前在图书馆碰到绘里那次，美和子站在绘里身后，她一定是在强迫绘里修改投票的对象。
　　她不想看到整个冰帝都知道忍足选择了绘里，而且他们看上去那么的幸福。
　　她不想接受忍足拒绝她而接受绘里，不想受到这样的羞辱，所以她伤害了绘里。
　　我曾见过美和子和忍足在一起的画面，如果不是对美和子的厌恶，我会承认那是一幅非常美好的画面。但是现在我不会这么想，因为她是一个恶魔。
　　美和子是恶魔，而恶魔，是要下地狱的。
　　放学后我再次找到美和子。
　　“最后问你一次，你是故意的吗？”
　　美和子忽然暴跳如雷，猛地把我推倒在地。
　　“老师一开始就讲过，酒精灯不可以乱晃，你一向小心，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我也问了其他人那天的实验内容，并不需要戴防烫手套。美和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绘里和忍足在交往吗？”
　　我看到美和子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她双眼通红的瞪着我，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向绘里道歉！”
　　我向她大叫，美和子猛地扑向我，捂住我的嘴。
　　“你给我好好听着，心——”她咬牙切齿的在我耳边说。“藤井绘里会受伤，完全是她自找的，如果不是她总是和我作对，我也不会这么做——”
　　“至于你，想当正义的伙伴是吗？那就尽管到处说给别人听吧，看看有谁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
　　美和子歪头笑了笑，拍拍我的脸，松开了手。
　　“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就没有一丝的内疚吗？”
　　我冲她的背影大喊道，美和子转过身，一脸无聊的看着我。
　　“嗯，我有后悔过，”她的语气很诚恳。“忍足很喜欢她的眼睛，所以我以为离得那么近可以把眼睛也弄坏，没想到只是视力受损……早知道就该按在她脸上才对。”
　　美和子走后，我躺在地板上，努力睁大双眼，咬紧牙关，克制自己不要哭、也不要发出尖叫。
　　我没时间发泄情绪，冬天就快到了，在冬季体育大会之前，我得把恶魔送进地狱。
　　作为交换，我也会下地狱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