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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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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挣扎,但是迹部一只手紧紧扣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摁在胸前,力量上的差距导致我除了张嘴咬他外别无他法。
就在我准备咬下去的时候,他放开了我,眼睛依旧盯着两个警官消失的方向。
我的全身都在发抖,还有点恶心想吐,我想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却发不出声音。迹部摸了摸我的脸,又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心。”他再一次走近,抱住我的肩膀,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我的脸颊贴在他的制服外套上,眼睛向下一垂,竟看到他的制服被打湿了——是我的额头流下的冷汗粘在他的衣服上。
“没事了,别担心,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放心吧。”迹部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又捏了捏我的手。被他触碰到手指的一瞬间,指尖仿佛火烧一般,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手脚都没有知觉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我听到自己这样问,声音气若游丝。迹部没有回答我,只是一味的拍着我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哭闹的婴儿。
“你看见了?”
刚才警官问到我的不在场证明,说明有人在当日目击到我——至于为什么是八点半而不是九点,是因为有人把游泳馆的时钟调慢了半小时。这个人不是我,不是美和子,也不会是目击者——
我艰难的推开迹部,摇摇晃晃的后退和他拉开距离,然后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做?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离开的时候,爱丽丝看到你了。”
“爱、爱丽丝?”
“但是她只看到你从游泳馆那条路上走过,所以只要能证明在那之前你都和我在一起,警方就不会怀疑到你。”
迹部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牢牢地盯住我。
“如果我们两个是情侣,就有充分的理由在夜晚私会,不在场证明的可信度会更高——这也是我刚才那么做的原因。”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头绪——迹部知道是我袭击了美和子,他甚至可能目击到了那一幕,但是他没有告发我——不仅没有告发我,还把时钟调慢半小时,并且做了第一发现人,在松田做出目击证词后,又跑来为我做不在场证明——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脑子有问题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变态。”
迹部不满的瞪了我一眼,向我走来。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刚才那一幕那两个警官都看到了,我们成功的扮演了一对因为一方太受欢迎导致恋情不能公开的苦命鸳鸯,对你的怀疑已经消除的七七八八,我想一段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受到惩罚只有自首一途,你打算去自首吗?”
迹部低下头,金色的发丝拂过我的额头。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像在端详一只觊觎已久的猎物。
“……我不会去自首。”
我瞪着迹部,他毫不在意我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冲我扬了扬嘴角。
“但你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罪行,对吗?否则至少会利用一下时钟诡计,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这不像你的作风。”
他说的没错,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逃避惩罚,因为我不想变成和美和子一样的人。但是要我主动承认罪行,向美和子道歉,我做不到。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但我不会主动赎罪。
这听起来一定很奇怪,因为我想做一次坏人,让美和子也尝尝被伤害的痛苦。
仿佛看穿我的想法,迹部继续说道:
“你不想自首,而我不愿看到你被逮捕,于是我做了伪证——我知道你不情愿,但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现实。是继续演戏,直到警方放弃这个案子,还是推翻我的伪证,让我陪你一起下地狱呢?”
地狱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好好待在天堂吧!
但是迹部不是这么想的,他强迫我做出选择。
“你会选择哪一条路呢,心?”
去自首,就说明迹部做了伪证;不去自首,我欠他一个人情——迹部景吾的人情,我没信心能还得起。
我两边都不想选。
迹部的耐心也耗光了,他叹了一口气,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头。
“我们选第一项吧,地狱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同意吗,心?”
我没有回答,冷汗不断的从额头沁出,沿着脸颊滴到他的制服外套上。
“那就这么决定了。”
我听到他这么说。接着肩膀被推开,迹部捧着我的脸,那双冰冷的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无偿帮助我。
“什么条件?”
他低下头,贴着我的额头,低声说:“在警察结束调查前,你得听我的。”
我被迹部挟持了。
依照他的指示,每天放学后我会在社团活动室呆两小时,然后去学生会等他,最后两个人一起回家,如此行动一周以后,那两个警官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
而这期间,美和子办了休学手续,和绘里一样,高中毕业前我都不会见到她了。
美和子离开后,常有人在她的桌上放鲜花,有时候松田看到了,会怒气冲冲的把花连瓶子扔掉。但第二天一早,又会有一束花出现在美和子的桌子上。
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想要美和子去死。
美和子的事情过去后就是期末考试,紧接着是寒假。元旦过年时,阿清舅舅没有出现,外公说他申请了破产令,去北海道的农场了。
美和子的妈妈和阿清舅舅离了婚,一个人照顾美和子,她们两个今年也没有问候外公。外公知道美和子需要做手术,给她寄了一张数目不小的支票。
当一家人感慨究竟是谁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的时候,我捏着茶杯的边缘,头一回如此强烈的厌恶自己。
惯例的新年参拜结束后,妈妈迫不及待的去了圣也那里,留下我和正臣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她把车也开走了,我和正臣身上没有带钱,只能步行回家。等走到家,穿在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正臣让我先去洗澡,洗完后他打着哆嗦,连外衣都没脱就跑进浴室。没过几秒钟喊着让我递毛巾给他。
上次音乐会后,正臣很少和我聊天,就算是在家里打照面,他也会回避我的目光。我一度以为自己被他讨厌,也自然的开始疏远他。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正臣最喜欢用那种吸水性好的毛巾,从储藏间找到一条新毛巾后,我敲了敲浴室的门。
“爸爸,我把毛巾拿来了。”
里面没有回音。
我又敲了敲。
“爸爸?我把毛巾拿来了,你开一下门。”
只有水声从里面传出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于是我拉开浴室的门,一片水蒸气中,有个人躺在地板上。
“……爸爸?”
我走到他身边,正臣俯卧在地板上,对于我的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急忙关上水龙头,打开浴室的门,然后掏出手机打算叫救护车。
就在这时,正臣醒了过来。
“……新?”
“爸爸!你还好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艰难的撑起身体,冲我虚弱的笑了笑。
“我好像……发烧了,头有点晕……能麻烦你扶我到卧室吗?”
他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用我拿过来的毛巾裹住下半身后,我把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他走出了浴室。
“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打电话给医生。”
扶着正臣来到卧室躺下后,我跑下楼到厨房拿了冰袋和水壶。把冰袋敷在他的额头后,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然后从卧室的药箱里找出体温计给他量体温。
40度。
电子体温计上这样显示。
由于高烧,正臣的脸颊红彤彤的,呼吸也很急促,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我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又去洗手间拿了毛巾,浸湿以后擦拭他的脸。
正臣来到我家的第二年,我也是这样,在新年参拜的当晚病倒了。那个时候妈妈也不在家,是正臣冒着风雪背着我去的医院。从病床上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病床旁削平果的正臣。他正把苹果切成小兔子的形状,发现我醒了后,正臣裂开嘴笑了。
“饿了吧?爸爸削了苹果喔!”
他用对孩子讲话的语气说道,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酒窝。
那天吃到的苹果的甜味,时不时还会出现在脑海中。
我托着下巴望着正臣,他双眼紧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嘴里时不时自言自语着:
“megumi……”
那是妈妈的名字,这个时候还想着她吗?
好吧。我叹了口气,给妈妈打了电话,她理所当然没有接,我又发了信息。
差不多同一时间,正臣的手机响了,他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连忙把他的手机递过去,正臣只看了一眼屏幕就按掉了来电,紧接着按住电源键,关闭了手机。
“新……医生……还没来吗?”
正臣重新躺下,眼神木木的望着天花板。
“唔、应该快来了……”
我不放心的望了一眼被他丢在一旁的手机,正在猜测是谁的来电让他如此火大的时候,门铃响了。
“宗像小姐,我是相原。”
“啊,是医生!”
跑下楼迎接相原医生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正臣,他一动不动的躺着,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相原医生很快做出了诊断,看着正臣服下药后又叮嘱了我几句注意事项,之后就带着护士离开了。
我给正臣换上了新的冰袋,因为药物的作用,他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
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他比以前胖了一些。刚进入宗像家的时候,他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般骨瘦如柴。现在双颊丰满了许多,脖子上也有了横纹。
但是嘴唇和当年一样,无论妈妈如何教育他使用润唇膏,他的嘴唇总是很干燥,是不是还有裂纹。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摸了他那干裂的双唇。
指尖传来粗糙而轻薄的触感,仿佛用力一压,皮肤就会破。和迹部那柔软而深厚的触感天差地别。
啊,我为什么会想起迹部……
正臣睡得很沉,呼吸也逐渐平稳深长。
就算我现在吻他,也不会被发现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跪坐在床边,两手扶着床沿,缓缓的贴近正臣的脸。
十厘米、九厘米、八厘米——
我闭上了眼睛,想象此刻正臣正微笑着看着我,一寸一寸的向我靠近。
就在快要碰到他的一刹那,想象中的正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迹部那张冰冷而美丽的脸。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因为惊慌而激烈的跳动着。花了几秒钟让自己平静下来后,眼前只有正臣沉默的睡颜。可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迹部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