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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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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身份,桑洛亦然。眼前这个梦然,便是她的师姐,昔日她看得极重的一个人。
“师姐,有话直说吧。”桑洛并不想多做停留,夜晚出府,她答应过晋阳一个时辰内便会回去。
梦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桑洛,好半晌才开口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在桑洛的记忆中,梦然是从未低头求过人的。此番有求于她,她颇感诧异。
梦然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也只是片刻的犹豫,顿了顿,道:“我需要一样东西,只有你能帮到我。”
桑洛道:“什么?”
梦然道:“冬霍芝。”
桑洛皱眉道:“冬霍芝?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梦然道:“此物大内皇宫才有,你当然不曾听过。”
桑洛道:“师姐的意思,是想我去帮你要?”
梦然微微皱眉,神色有些黯然:“你不愿意么?”
桑洛不客气地坐在梦然对面,挑眉道:“师姐为何如此笃定我会帮你?”
梦然沉默不语。她也是没了法子。本想闯入皇宫盗药,可皇宫大院她不熟悉,难免会失手。若是失手被擒,便性命不保。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如何去取冬霍芝?
桑洛见不得梦然如此黯然神伤,加之往昔相处的画面来回在脑内飘荡,终是不忍心,叹息道:“你等我消息吧。”
梦然顾向桑洛,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洛儿,我也不想骗你。风展病得很重,必须要冬霍芝入药,我也是没了法子才来找你……”
桑洛淡然一笑:“原来如此。我知你性傲,还在猜想你怎愿低头央我助你呢。”
顿了顿,问道:“他待你可好?”
梦然微微点头。
“那便好。”
桑洛轻轻吐出一口气,站起身道:“我帮你。”
说完往外走,打开门,酒楼内仍是一片喧嚣。刚转出街道,竟又遇到熟人。
伍子慕带着几个家丁拦在她面前,晃着折扇面带笑意。
经过画舫一事,桑洛已认定伍子慕脑袋有问题。听李昱说将军府位高权重,最好不去得罪。打定主意远离此人,只淡淡瞧了一眼,绕过他们。
“驸马爷请留步!”
伍子慕伸手拦住她,笑道:“相请不如偶遇,驸马爷可愿与子慕去那太白楼喝两杯?”
桑洛也笑:“伍兄盛情,在下却不敢当。府内还有急事,不是很方便呢。”
除却此人神经不谈,她亦不喜此人。仍记得伍子慕看晋阳时那灼灼眼神,想起来心里便一阵不舒服。
伍子慕微微一笑:“如此,子慕也不好强求。”
桑洛抱了抱拳,错开他往回走。
街道灯火点点,明明暗暗。
伍子慕看着桑洛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眸中隐隐带怒。
“公子,我们还要赴约呢。”一旁家丁提醒道。
伍子慕冷哼一声,带着家丁往太白楼赶。进了雅间,桌旁早已有几个人在等着他。他淡淡一瞥,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道:“我给你们再加五万两,必须给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知道吗?”
桌上几人均都是面露凶光之徒,闻言,其中一人哈哈一笑,朗声道:“伍兄,我们收钱办事,你且放心。”
伍子慕也笑了一下,盯着那人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公主府内,亮如白昼。
桂花树下,晋阳正坐在藤椅上看书,身侧一方圆桌,紫云安静地煮着清茶。
天空繁星点点,月色如水。
秋日里的夜晚,这副景象格外好看。
桑洛一踏入内院便看到这一幕,方才被梦然扰乱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了下来。她快步走过去,晋阳似有所觉地抬眼看过来,露出一抹浅笑。
花前月下,美人在侧,何其惬意?
桑洛倾身闻了闻紫云煮的茶,赞道:“紫云煮茶的功夫越发好了。”
紫云笑道:“驸马爷说笑了。奴婢的手艺,均是公主教出来的。”
桑洛顾向晋阳:“是吗?”
晋阳好笑地看着她,挥手让紫云退下,亲自煮茶,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桑洛负手而立,盯着晋阳煮茶:“都很顺利。”
清风拂过,甚是凉爽。
风吹起袅袅雾气,暗香扑鼻。
晋阳将茶递给桑洛,自顾自地坐回藤椅,撑着脑袋道:“驸马,你可曾想过谋个一官半职?”
桑洛呷口茶,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晋阳道:“今日在大皇姐府上一聚,我都说不上话。”
姐妹相聚,话题时常围绕驸马。然则,她对桑洛知之甚少,没什么可拿来说道的。许多疑问在心,只等桑洛主动开口解答。
桑洛捏着茶杯,皱了眉。
大驸马张启铭与二驸马刘铮均在翰林院任职,三驸马慕容渊乃禁军统领,四驸马裴嘉承在军中任职,官拜副将,五驸马齐麓则为礼部侍郎。相比之下,桑洛除了一个从三品驸马虚职,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说的。
“今日可是受委屈了?”桑洛放下茶杯,蹲在晋阳身前问道。
晋阳摇摇头,伸手捏住桑洛的耳垂,微笑道:“谁能委屈我呀?”
桑洛苦着脸道:“公主是嫌弃我一无是处,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道的么?”
晋阳道:“你的好我知道便好,为何要四处宣扬?”
话虽如此,眼眸中仍透着几分黯然:“其实这样的聚会很无趣,皇姐们也不像未出嫁之前那般亲近了,总觉得隔着一层。”
桑洛攥住晋阳的手,眯眼道:“成亲了便是以夫为天嘛,姐妹之间的感情自然会淡了几分。有本驸马宠着你,还不够么?”
晋阳眼波流转,握紧了桑洛的手。是啊,有这么一个人宠着自己,理应知足才是。
桑洛见晋阳不答话,不依不饶,皱着眉道:“说!你是不是羡慕她们得很?若然不是,你怎会问我想不想谋官?”
晋阳没好气道:“净胡说!我是在问你的意思。若你想为官,我便去找父皇说说。你若不想,我自不会强迫于你。”
桑洛这才展眉一笑,拉着晋阳起身:“秋凉,我们回房啊回房。”
携手走在秋风中,桑洛状似无心地问道:“公主可知道冬霍芝?”
晋阳驻足,侧头道:“怎想起问这个?”
桑洛笑道:“听说这是特别名贵的药材,有点好奇。”
晋阳抿嘴道:“冬霍芝确实名贵,皇宫大院也只有三株。听说能治百病,一直收在御医院。”
桑洛点点头,不再说话。
晋阳盯着桑洛的侧脸,敛眉不语。
*
中秋夜,月黑风高。
用过晚膳,桑洛便带着晋阳出了府,赴京都灯会。
马车转到东街,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处处繁荣。
晋阳撩开车帘,看着熟悉的街道,突然就想下来走走。桑洛自不会拂了她的意,牵她下了马车,让车夫在街尾等候。
当日偷跑出宫,便是在这条街上遇见桑洛。晋阳嘴角带笑,侧头顾向桑洛,眸光熠熠。
桑洛攥紧她的手,问道:“想什么呢?”
晋阳道:“想当时遇见你的场景。”
桑洛回想当日,亦嘴角带笑,附在晋阳耳边道:“可知当日你为何会摔倒?”
似是想到当时摔倒的疼痛,晋阳皱了眉,懊恼道:“该死,来日定要让父皇整治一番京都的环境卫生。”
“实不相瞒,当日的果皮是我扔的。”桑洛退开半步,却仍不放开晋阳的手。
晋阳一怔,随即瞪眼,甩手。奈何桑洛抓得太紧,她甩不掉。当时摔到胳膊,疼了她好些天。如今知道乃是桑洛故意扔的,怎能不气?
桑洛宠溺地拦了她的腰,低声道:“当时是我不对,这就给你赔罪,好不好?”
晋阳哼了一声,闷着头往前走。
桑洛继续哄:“要不我摔一次给你看?”
说着就要自己往地上摔。
晋阳不理她,继续走。
“哎呀,疼死我了!”
晋阳走得更快。
“啊!真的好疼啊!”
晋阳驻足,微微叹息,随即往回走拉起桑洛,嗔道:“哪里来的臭无赖?地上脏得很,你这人真是……”
博得美人嗔怪,何其有幸?
桑洛笑得明媚:“公主那日追贼,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方罗帕在晋阳面前晃了晃:“公主可记得此物?”
当然记得!
晋阳抢过罗帕,问道:“怎地在你这里?我找了好久。”
桑洛道:“其实呢,你追的那个贼子我认识。”
“是么?”晋阳眯了眯眼。
桑洛挑挑眉,攥紧晋阳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顺便将那日的实情娓娓道来。
晋阳也终于知道了害她在街上不顾形象狂奔的人叫做二虎。二虎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家里穷得很,母亲又病重。那孩子手上有点功夫,便想出了偷抢这等子事儿。第一次桑洛帮他后便问了原因,给了他几两银子。然则他母亲实在病得太重,几两银子只能解燃眉之急。如此,又有了钱袋子被偷的事情。好巧不巧又给桑洛逮住了,便用五十两银子换回来了钱袋子。
既然情有可原,晋阳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当下不再记恨二虎。不过她仍是似笑非笑的瞧着桑洛:“行吧,这些本宫都可以不计较。只有一时不明,还请驸马解惑。”
桑洛笑眯眯道:“请问。”
晋阳道:“你拿了本宫的罗帕,为何不还?”
桑洛怔了一下,随即呵呵直笑:“我忘了……忘了忘了……”
晋阳啧声道:“驸马真是忘性大啊!”
桑洛笑道:“我老了啊,你看看……我可比你大五岁呢!”
说着攥住晋阳放在她腰间的手:“今日中秋,我们逛灯会!往事莫提,莫提往事……”
灯会热闹,街上行人多数成双结对。
桑洛护着晋阳挤在人群中,一脸戒备。今日出府,东亭并未跟来,自然得提高警觉。
晋阳见桑洛如此护自己,忽又想起那日马车上这人的承诺,内心甜如蜜糖。
转到一处摊子,上面挂着那湖绿色的花灯特别惹眼,晋阳驻足,眸光熠熠,显然很是喜欢这盏灯。
桑洛伸手拿了递给她,笑道:“夫人眼光果然独到!”
付了银子,便一路晃荡到了湖边。
湖风微凉,甚是宜人。
放眼望去,湖边树荫下,男男女女相互依偎,气氛甚是……
晋阳眼风瞄到暗处一对情人正在偷偷亲吻,暗道世风日下乌烟瘴气,移过一步靠近了桑洛。
桑洛揽住她的腰,低声道:“真是处处好风光啊!”
晋阳瞪她:“管好你的眼睛!”
桑洛忙伸手捂眼:“看不得看不得,要长针眼的。”
晋阳好笑地看着她:“灯会逛了,花灯也买了,我们回去吧。”
桑洛应了,拦腰抱起她,足尖一点便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已然到了另一条街道。
此街道颇为冷清,桑洛拉着晋阳走进一处黑漆漆的巷子,单手撑墙,笑道:“中秋夜,月圆人圆。公主……”
空出来的手轻轻挑起晋阳的下巴:“节日快乐。”
话音一落,欺身上前,吻住了柔软的嘴唇。感觉晋阳身子一抖,笑意渐浓。同时,加深了吻。
晋阳闭着眼,右手拎着花灯,左手攥住桑洛的衣襟,一颗滚烫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方才还在说世风日下,如今这种事落在自己头上,便只能换种说法改为情到浓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