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重生）》木丁白

19、黄莲

　　厉王妃思忖着明日要把周母冯氏唤过来问话。

　　“那女子是谁？”露儿又凑了过来。这次贾妈妈没有瞪她，贾妈妈的耳朵比她伸得还长。

　　“那女子将要入宫为妃，所以，周府医才在绝望中求死。”

　　双儿的语调阴阳怪气，但在场众人都没功夫计较。这话不异于一颗响雷。厉妃娘娘看了一眼贾妈妈，贾妈妈点头，“门外有人守着。”

　　厉王妃道：“你们怎么知道的？是哪个府上的？”

　　林止回道：“寿康伯府，悄悄过继的表姑娘，文瑶。姑苏人，父亲好像是个县丞。”

　　厉王妃突然喊道：“传邱八！”

　　县丞之女入宫为妃，大荣就没这个先例，做宫女倒是够格。厉王妃正愁找不到由头跟皇帝撒泼。她在心里都想好了说词：皇兄，大荣没女人了吗？小小县丞的女儿您如此抬举……就差骂他饥不择食。

　　现在我厉王府有啥怕的，一个断了姓的绝户。

　　邱八进来听说后一脸愁容，回道：“娘娘，不瞒您说。小的这些日子一直盯着寿康伯府，真没查到此事。”又问林止：“林医女是从何得知的？”

　　“当真没查到？”林止和双儿都很意外。

　　邱八不好说寿康伯府宫里有人，那块肉不是那么好咬的。正是查到宫里有人，所以他才没间断地监视着萧府的一举一动，不为别的，就是好奇。不知道是不是行动暴露了，寿康伯府突然就密不透风起来。

　　厉王妃当然信任邱八，像看怪物一般直视林止和双儿……

　　双儿这个时候笨嘴拙舌了，含胸垂头。林止脑子飞速运转，一时也哑了口。

　　正静谧间，外面有婢女禀报：“娘娘，庄教头求见。”

　　“传。”厉王妃拂袖坐回去，挥手让奶妈把恩和郡主抱走。

　　庄棽一进来，行完礼就斗胆进言厉王妃，不要把林医女许给周府医。他的理由跟林止大同小意，言明，他也知晓寿康伯府有女儿进宫之事。

　　邱八眼皮子直打架，质问道：“庄教头，你从何得知的？”

　　庄棽看了一眼林止，坦然道：“是周府医酒后自己说出来的。娘娘，邱管事，昨日田七进门时扶不住周府医，我恰好帮了一把手，一路上都听得他醉话连篇，讲了许多事，只是不知真假。此事药童田七也知道，娘娘若是不信，唤来一问便知。”

　　田七是周远季的人，若说没听到，有人会信吗？庄棽不怕戳穿。

　　邱管事问：“你为何现在才来禀？”

　　庄棽笑道：“邱管事，我刚刚也说了，醉后之言不知真假，不敢乱讲。后来听说周府医要娶林医女，就算不知真假也怕误了姑娘终身，这才来……”

　　厉王妃挥手打断：“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脸色不好。

　　林止就跟庄棽告退后前后脚出了正殿，保持着相对稳定的距离，默默走着。

　　正殿内，厉王妃气得够呛，骂皇帝的事情先放在后面，若是周远季当真是如林姑娘所说，是为想学她的医术才娶她，一旦让他做成，厉王府往后就不消停了。

　　妃医通奸，这个奸夫，出自厉王府。后果是怎样，不消人说大家心理都有数。

　　周母冯氏听说娘娘有请，百感交集。儿子要娶那个医女，她是百般不愿的，但是求到娘娘那去，娘娘没有不允，林医女可是厉王府的恩人。

　　冯氏磨磨蹭蹭三刻钟后才到，一路上都在想办法如何回绝。可是，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进殿时见到邱管事和娘娘面色不虞，连忙告罪，谎称自己老寒腿发作，这才晚了点。

　　老寒腿是在哪患上的？还不是北边。那里的日子有多苦，她为王爷一家子日夜操了多少心，娘娘应该记得吧？

　　“你教的好儿子！”厉王妃一碗热茶大力泼过去。她才听不懂这些多余的言外之意。

　　贾妈妈眉头揪在一起，替冯氏疼的。

　　冯氏惊得一颤，赶紧跪下：“娘娘？”

　　难道娘娘并没有真看上那医女，不许季儿求娶？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泼我满茶壶的热水，我也甘愿受着啊。

　　“问你！”厉王妃喝道：“寿康伯府的文表姑娘是怎么回事？”

　　冯氏一脸茫然摸不着头脑，如何又扯上文瑶了？

　　“说，文瑶和你儿子是怎么回事？别的不用知道，只需回答我，他们是什么关系。我倒忘了，你也是姑苏人。”厉王妃瞪了冯氏一眼：“不说马上给我滾出府去！”

　　“禀娘娘……”冯氏不敢隐瞒怕把娘娘惹急了，疑惑着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文瑶的母亲是冯氏的发小，两家走得热络。文瑶幼时常住来周府走动，周远季与她可以说是两小无猜，不知啥时生的情。后来周父得厉王看重，做了军医搬离姑苏后，便没怎么见过面了。

　　只是时常还有书信来往，冯氏也钟意文瑶，把她当儿媳看。知道她爹爹娶了继母后，越发心疼她，希望儿子早日娶她过门，嫁妆多寡勿论。后来得知文姑娘投靠了京中远亲，便想着进京后再谈这事，反正岁数还小。

　　哪里成想厉王妃今日突然问这事，冯氏说完愈发懵懂。不明白这男欢女爱的，怎地惹了娘娘的眼。即使季儿曾经心慕文瑶，现今他要娶林医女，那也成了过去的事，何顾还要攀扯。

　　冯氏低头怒火中烧，林医女也太霸道了，勾引了儿子，还要查旧年老帐。若是介意，不嫁便是。撺掇娘娘替她出头，给我来下马威！这样的媳妇，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冯氏想着想着就痛哭起来，心里委屈得似黄莲。

　　“哼！”厉王妃道：“你可知道文瑶已经姓萧，要进宫为妃？你的儿子看不上厉王府，也要进宫做太医，日日与她相守！”

　　惊天霹雳，冯氏刚刚回过味来，就觉一个惊天霹雳要把她劈晕了。

　　........

　　这厢，林止带着双儿跟着庄棽屁股后面慢慢挪，挪了老久，全都很沉得住气。

　　行到分岔路口，庄棽突然转过头来，“林姑娘，庄棽并无坏心。无需警惕我。”

　　“我没有。”林止回道。

　　“那就好。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欺侮你。”

　　双儿被这话甜得喉咙发齁。不过想到林止的命数，心里却又很难过。如果庄棽当真对林妹妹是真心的，一切都好说。

　　“你之前讲过的，无功不受禄。”林止叹了一口气。

　　庄棽道：“姑娘不需明白。相信我就成。”

　　“庄大哥，我此生不会嫁人。我这样的人，若是有家族，是会被送去家庙的。”

　　话一落音，庄棽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家庙！”他狠不得砸光天底下所有的家庙。那地方埋藏了多少世间好女子，拆散了多少苦命鸳鸯，又……又毁了多少本该美满的家。

　　“庄大哥，你怎么了？”林止觉得他的神情很奇怪。

　　庄棽将无意中握紧的拳头松开，休整情绪，回道：“我无事。林姑娘，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过往。若是当真终身不嫁，也很好。只要能开开心心的，不嫁便不嫁。”

　　双儿和林止怀着满肚子的狐疑目送他离开。

　　“又是一个怪人。”双儿撇嘴。

　　........

　　当日晚上，厉王妃进宫见了陈太后，一并把周远季给亮了出去。

　　当然不会说周远季想不折手段觅太医之职的事，只道周远季原本和文瑶两小无猜，可是寿康伯府自己的女儿舍不得送进宫，假认一个别人家的女儿当棋子谋富贵，委实太让人心寒了。

　　“母后，您知道，周世明数次救王爷的命，儿媳如何能看见他的儿子人不人鬼不鬼，这相思病啊，真真会思死人啊。”厉王妃抱着恩和郡主抹泪。

　　陈太后早对自己的皇帝儿子不满，宫里都快住不下了，成天见那些妖媚女子在眼前晃，就没个清静。

　　“汝兰，你放心的回去。这事就交给母后，乖，回去吧。”陈太后揉着太阳穴。

　　陈太后很信厉王妃的说词，讲难听点，这就是个棒槌，直肠子，从来就没有隔夜话，年轻时撒个谎都脸红。当年把周汝兰配给厉王，还是她谋划的。早在闺阁时，陈太后就知道家底薄的周家有个脑子薄的幺女儿，愚钝不堪，堪不得大用。没成想，倒还让这榆木嫁好了，厉王就钟意这样的。

　　周汝兰哪次进宫不过来卖乖，就是感激她这个媒人。为此，她还专程跟皇帝儿子进言，既然没了威胁，就给她留点好日子。

　　“嗯，媳妇这是在向母后说圣上的小话，还望母后护着点儿。好的，这就回去了，媳妇相信母后，定不会委屈了厉王府。恩和，跟后祖母行礼……”

　　恩和郡主流着口水看向陈太后，被亲娘抱起弯腰，一脸的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