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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旧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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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止突然抬头,迎着三皇子眸子里的笑,好多不想回忆的东西都浮现在脑海里。“偷闯皇子浴房偷欲行不轨”“揪着皇子的手臂滑进池子”“被皇子识破伎两,训斥一通赶了出去……”这事对他来说仅是一件小事一个戏谈,而对于我,是致命的大事!当日她被编造的传言污蔑成何等模样,他有出来解释一句吗?
“林姑娘。”三皇子换了个称呼,好像显得要亲近点:“我知道你这时很怨怪我,我也很自责。早前也曾跟四皇婶解释过了,这就是一个误会。但还想再说一句,此事并非我所能控制。你的父亲是扬州林方之,被我父皇不喜……当时你若是能露出这医术,便不会有后面许多事了。你可知,皇祖母那一场病,已经让你声名大振了。”
林止一愣,被你父皇不喜?三皇子这是在跟她交心吗?跟一个外人谈当今天子的喜怒,是不是唐突了点。早日显露医术?呵,你们皇家还真是画本上说的天家无情呀。不管喜不喜欢,只要能为你们所用,就可以用……
赵柏裕预料到林止的沉默反应,继续道:“林姑娘,你可想知道是谁进了换过的甲字号?方才在街上,我还有见到她。”
林止又一愣,文瑶没死么?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萧楚已出嫁,萧柔订了亲,剩下的两个没那胆子。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啊。吐出一口气:“我知道。我的婢女也知道。”
双儿知道个屁,她只能猜,而且是必须猜准的。抬起头来答道:“回三皇子,是当时的萧府文表小姐。”
“原本要进宫的那位?”赵柏裕皱起眉头,她居然早已知道……
“正是。”林止说道:“不过现在她是周家文太太,夫君曾经是厉王府的府医。”
赵柏裕想到什么,突然一拱手,“林医女好手段!当日事发后,我亲眼见到有个婆子趁乱换回牌子,相必那婆子也是文太太的人吧?”
林止赶紧错身,非常不喜欢他的语气,仿佛被人看透了。心中更生恼恨,你都看见有人换牌子了,你还能保持沉默,心可真宽呐。
“林姑娘。”三皇子又换了称呼,“今日这诊金,我想双倍付,以表我当日的谦意。”赵伯裕的眼神很真诚,好似他从未有过虚情假意的时候。
“双倍?”林止笑了,笑得很狡黠,一点也不掩饰:“三皇子知道我的价格?上次圣上可是给了一笼东珠。”
赵柏裕一时摸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亦或是在挖坑?他可没有天子有钱,也不敢跟天子比。躺回靠椅,一抬手:“请讲。”
“无价。”
双儿暗急:你傻呀,什么无价,万一人家不给银子呢。好不容易又逮着个冤大头,还不给我可劲儿宰!我的工钱你可从来没给过,好歹为我想着点。银子啊,咱现在没钱了呀。好吧,以前也不怎么有钱。
“哈哈哈哈……”三皇子大笑:“林姑娘是想以别的东西换?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必不失信。”他的笑源自心底,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你欠我,我欠你,欠啊欠的,这人情就是欠出来的。
林家的姑娘岂是那般简单?若是她真无长处,圣手罗为何要传她医术。
“好!”林止那就不客气了,送上门来的帮手岂有拒绝之理,没多作思考就把目的讲了。
赵柏裕听后心生疑惑,暗自思忖:难道她真与厉王府那府医有情?周远季生得细皮嫩肉模样俊秀,又与她同为大夫……看来,曾求娶过她的事情也不假。
赵柏裕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世间女子怎地也逃不出那个色字。
.....
回金山寺的路上,双儿心情大大的好,“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林止揉耳朵:“跑调了!”
“噫,怪了,您听过这歌?”
“没有,正常曲儿没这么难听的。”
……双儿一顿,撩开嗓子:“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锣,生活充满节奏感!”
林止无法,只得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死了多少人,你还没心没肺是不是太过了。双儿大急,遇着好事还不能开心开心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是圣人,就别想着心怀天下。
又道:“姑娘,想不到您真是够狠的,我好喜欢。”玩宅斗宫斗商斗什么的,果然要土著才厉害。双儿觉得日子越过越有滋味了,现在她才看清自己,艾玛,原来我陆双就是一八卦兼不法份子,骨子里是有奇葩因子的。
够狠?林止胸中一闷:“若是可以,谁不想做个滴血不沾的好人,谁不想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这就是命,前半生享受太多,被宠得太狠,苦日子就来了。既然注定过不了平凡的生活,注定不是被人践踏就践踏别人,我何不选择后者。
双儿摇头:“非也非也,人生短短几十年,总要活出点意思来。”
.....
厉王妃和邱八贾妈妈都想好了怎么“捞”林止出来的办法,没成想她当晚就回来了。
“这么晚了还能出宫门?”厉王妃说完想笑,现在宫里还有没有门吗?总算有件畅快事。
林止解释说没有进宫,是去的三皇子府。城中情况全然不知,因为皇子府的护卫不准掀窗。
厉王妃和贾妈妈对视一眼,原来三皇子只是为自个儿求医,怪说那般低调……没再多说,让她二人赶紧回去歇着。
“娘娘,邱管家呢?”双儿随口一问。
贾妈妈解释道,邱管事悄悄跟在你们后面进了城,哪能真放心两个姑娘跟着别人家的护卫走,这会子估摸着也该上山了。
当夜无话,林止心情起起落落,大地动之前耗费很多精神,沾枕就睡。次日醒来,宫里又派来人接她了。
这次来的是皇帝的人,厉王妃敢怒不敢言,干脆把恩和郡主留在寺里,带了一半人回城看看宅子去,也该收拾起来了,那总是要住人的。
她和贾妈妈分析后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按理说若是宫里哪位贵人受伤也是有太医在,除非又遇到疑难杂症了。宫里这一家子,儿子请了老子请,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贾妈妈点头:“就算有疑难也会在昨儿个下午,至多夜里就该来人接,没道理等到今日早上。”
“荷娘,你跟着去看看,我就怕那人生了歪心思。”厉王妃又不是傻子,好色皇帝那日在宫中看林姑娘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大家都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贾妈妈心说生了歪心思又能怎样,除非让林姑娘毁容。越想越愁,一路上都没展过笑脸。
“娘娘,这次从宫里出来,咱们就下江南吧。”
林止端起一碗热茶递给厉王妃。府里的轿子就是大,还稳当。去了江南就不好寻大轿了,暗底里思忖着怎样才能在路上舒服些。去了江南,搞清楚一些事情,才好摸住萧家的命脉。
“你就那么想回家去看看?”厉王妃接过茶仔细品着。
“嗯,出事后,还从没回去过。”
厉王妃闻言立即放下茶碗,抓过林止的手紧紧握着:“都是苦命人啊,我一定为你好好寻一户好人家。”这一句都是苦命人,透出多少心酸。
林止反抓她的手,认真道:“什么样的才是好的?说句不怕娘娘笑的,我自己就是一户好人家,要么由我挑拣,要么不要,咱不用去寻。”
厉王妃惊讶:“还能这样啊?”
“当然。”林止笑道:“所以,我的事情不用您费心,凡事我自有主张。放心吧,我定是再不会吃亏的。”
“再”不会,这是在苦难里摸爬滚打出经验来了?厉王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着林止皎月似的面庞,生出半分艳羡。可是,万一宫里那位真心生不轨,可怎么是好。那地方就是座杀人不眨眼的活人墓,谁愿意落到那地步……
贾妈妈偏头捂脸,不忍再看了:我的傻娘娘,人家是让您别多管闲事呢。
什么都不知道的双儿对林止自然是佩服,长辈催婚从古至今啊,林妹妹这种回绝的方法实在是漂亮,省了以后多少事。
进城之后,果然如林止所说,以皇宫为中心,东城给震成一片废墟。厉王府、包括周远季新买的宅子都不能住人,还好府卫没有大伤亡。上山逃过一劫的府中下人都言多亏恩和郡主。瞧瞧城中其他勋勋,哪家门前不是停满了盖白布的遗体。
林止看了一路,心道这一世,朝廷救援还免强过得去,至少不像前世那般道路上全是伤患。
周母冯氏死了,为救儿媳文氏被一根掉下来的房梁砸中脑袋,木梁没断人头烂了,半个字没留下就入了地府。
周远季带着娘子披麻戴孝跪在断瓦残垣里哭得撕心裂肺。周远季是真伤心,文瑶也是,但是这二人伤心的地方或许不一样。
因为二三层高的木楼全给震成平房,视线也变得辽阔了,二人远远的看到厉王妃一行人回城来,后面还跟着宫里的御轿,同时目露凶光,好似害死他家母亲的仇人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