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侯日记》似只猫

7、第六章

　　栀子一直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忽视时间的流逝，只是那样看着，等着，等待着他的清醒，心中少了些不安，多了些期盼。因为她知道此刻的沈珺是在睡觉而不是无休止的昏迷。

　　栀子赶到是沈珺就是这个样子了，安静的躺着，像过去的九十七天一样，安静的躺着。要不是有李嫂的证明，栀子真的怀疑他是否真的醒来过。

　　据李嫂说当时正在给他换衣服，翻身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呻吟，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又看见沈珺的睫毛在抖动，她就赶紧叫来医生。在检查的过程中他就又睡过去了，所以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房门轻轻敲开，是单斯。栀子不情愿地将床前的位置空出让他做检查。他边检查边低声且快速的与同事交流着，显然与沈珺的病情有关，可是声音太小栀子听不清。

　　检查完毕，单斯示意栀子跟他出去。

　　“他真的醒了吗？”栀子迟疑的说出心中的疑问，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是的。这下你就放心吧。”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我到这几小时了，他一直在睡。”

　　“这很正常，经过长时间昏迷，他身体很虚弱了，又经过了一通检查，因疲劳而昏睡过去很正常的，不用担心。晚上应该能醒的。”

　　“是吗？那检查的结果怎样，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吗？”栀子不愿意将瘫痪一类的字眼与沈珺联系到一起。

　　“这个还要进一步作详细的检查。栀子，你……呃……要有点心理准备……”在栀子疑惑的目光下，单斯硬着头皮往下说，“那个……他昏迷的时间比较长，象这类病人大脑多少会有一点损伤，也就是说……清醒后……沈珺的智力可能会受点影响。有可能忘记以前的……”看着栀子渐渐变寒的目光，单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当然，那个……这个只是一种可能性啦，具体到沈珺这个病历，我们得检查后才能知道确切结果。”

　　栀子坐在床前，无意识的用脸磨蹭着沈珺的手掌。

　　智力受损？那不就是白痴吗？不，哥哥那么优秀的人，怎么能和那个词联系在一起，绝对不可能！

　　那手微微动了一下，夺去了栀子的注意力。她看向床上的人儿，对上了一双迷茫的眼。

　　“哥？哥！哥……”

　　听到呼唤声，那双眼微微张大，又闭上，又张开，努力适应光线，然后慢慢地调整焦距，终于，眼前的影子渐渐清晰，是那熟悉的泪颜。

　　“哥……我是栀子啊，你不认识我啦……”看到沈珺迷茫的望着她，仿佛陌生人一般，栀子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单斯说的不是真的，哥他一定不会的……

　　“哥……是我啊，栀子……”栀子早已泣不成声，哥哥他不认识我了，他把我忘了……

　　“乖……不哭了……乖……”细弱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进耳中，这是哥哥的声音啊，“栀子，不哭，乖……”虽然很小，虽然沙哑，虽然声调有些奇怪，但这就是哥哥的声音！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能给人安抚。就像从前一样。

　　栀子抬起头，对上了沈珺那双溢满温柔与担心的双眼。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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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了。三天来无休止的各种检查让沈珺精疲力尽，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昏睡，醒着的时间也多是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或望着窗外出神，或者任由医生摆弄。确切说来，他觉得只有头才属于自己，自己能够控制，除此之外就是手臂了有一点点的感觉了，手背能感觉到注射时针进入皮肤的疼痛，但好象不太真实，好象只是蚂蚁爬似的。他问过栀子为什么，她只是说因为他昏迷了太久，躺的时间太长，所以身体感觉有些迟钝。但他知道，真相远不止如此，栀子说谎时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

　　说到栀子，沈珺眼神不觉变得温柔。当他醒来时看到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竟然是栀子，还真有些不敢相信。看到她拽着自己的手臂哇哇大哭才知道这是真的，赶紧安慰她，只是当时一点力气也没有，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最后的印象就是她叫了一声哥，甜甜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小时侯一样。

　　第二次见面也就是在昨天，做完检查回来，昏昏欲睡时听到开门声，恍惚之中看到她走进来。

　　这两次见面，他都在似睡非睡之中，根本就没能看的真切，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不过听李嫂说，栀子天天过来，只是都被自己睡过去了。所以今天刚有点精神，他就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只想见见栀子，和她说说话。

　　“哥，你醒啦。”一开门就看见沈珺醒着，栀子阴霾的心情好了很多。

　　“栀子来拉，过来让哥好好看看。”看见栀子沈珺脸上满是温柔。

　　将一大束栀子花交给李嫂去插，栀子快速走过去，坐在床边。

　　“小乖，最近忙吗？瘦了好多啊。是不是经常忘了吃饭啊。”一股脑将话都说出来，怕自己又睡过去没机会说。沈珺尽量放大音量，为了让栀子听清楚，也为掩饰自己的虚弱。无奈说出来仍是细弱游丝。

　　“哥，我都这么大了，你还叫我小乖，多不好意思啊。”栀子半跪在床前，因为这样可以离沈珺近一些，他说话时就可以省力一点。

　　听到这话，沈珺露出笑容，象午后温暖的阳光：“小乖长多大都是哥哥的小乖呀，再说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哥……”又可以拽着哥哥的受臂撒娇，真好，“哥，你才瘦了很多呢。你瞧瞧，你的手腕都快和我的一般粗了，不知是我该减肥了呢，还是你该增肥呢？”

　　握着这熟悉的如今骨瘦如柴的大手，想起刚从单斯那得到的检查结果，栀子一阵难过，也不知道现在他能不能感觉到我。

　　“栀子，为什么我觉得你我两手之间好象隔着东西似的，我只能隐约感觉到你的温度。”沈珺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刚才作检查的时候，本应该很冰冷的金属仪器放在胸前自己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咱俩的体温一样呗，所以就感觉不出来喽。这样就能感觉到了，怎么样，感觉到了吗？”栀子心里一震，故作镇定的将手贴在沈珺的脸颊上。

　　“恩，凉的。”沈珺微微一笑。她的手明明在颤抖，一定有什么事隐瞒。

　　栀子抽回手，假装忙碌的为沈珺掖被子，始终不敢注视他的目光。而沈珺也别有深意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疑问渐渐扩大。

　　终于，栀子忍受不了，打破了令人倍受煎熬的沉默。

　　“哥，公司有点事，我今晚就得走……”

　　“恩，好吧。这几个月真是辛苦你了，等哥哥病好了，好好给你放几个月大假。”

　　“哥，说话算话，那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呦！好了，那我走了啊，你快休息吧。”紧闭双眼，不让泪掉下，习惯性的在沈珺额头上一吻，栀子就匆忙的逃了出去。

　　好起来？可能吗？哥，你还不知道，这对于你只能是一个梦想而已了！梦终于会醒，那时你如何承受的住啊！

　　沈珺感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额头上，有点痒，是栀子的泪吗？真想用手擦掉，可是用尽力气手臂还是纹丝不动。他只好放弃。栀子为什么哭？为什么我的身体不能动？为什么一提到我的病李嫂就叉开话题？

　　想着想着，沈珺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