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默花言》颜谆

4、第三章

　　第三章

　　好几天都和濮阳天逝腻在一起，果然是绝对不行的。和他在一起喝酒总是喝不完的，好不容易喝到眼前都是酒坛子，刚想说歇歇吧，才发现濮阳天逝又拿出一坛酒，对他说：“呐，协天幽翼，我们再喝一坛吧。”
　　于是醉三天，饮三天。六天过去了。
　　濮阳天逝依旧不见醉意，在他醒了之后还是拿着酒瓶在他眼前晃荡：“呐，协天幽翼。”协天幽翼喝酒喝道头痛，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你以后叫我幽……咳咳咳咳咳……”他咳嗽了一阵子，“幽……”
　　濮阳天逝理了理耳畔的银丝，道：“幽幽？好啊，这个名字真配你。”协天幽翼很想起来打他一拳，但是酒意太浓，若不是在帝苑里出现的灵息惊扰了他，他定是又睡过去：“嗯？青佩？”协天青佩一身青色长衫，半跪在他面前：“幽翼殿下。”
　　“协天青佩？幽幽，是你弟弟吗？”协天青佩听到“幽幽”两个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哥，这是你的新称呼吗？”协天幽翼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从地上撑起来：“青佩，你也起来吧。有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是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就赖着不走了。
　　协天青佩笑道：“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喝酒的。哥，姐姐找你过去一下呢。还有濮阳天逝殿下，姐姐说请的动你就最好，请不动就算了。”濮阳天逝看着协天青佩阳光的笑容，对协天幽翼说：“呐幽幽，你弟弟笑起来好漂亮。”他说罢起身，嘻嘻笑了几下，足下一点。漫天花瓣交织，已成结界。
　　“哥，濮阳天逝殿下好厉害啊。你看结界这么容易就结好了。”协天幽翼微微蹙眉，足下带风：“不要多说，凝息跟上我。”

　　濮阳天逝的御空之术堪称是炉火纯青，只是简单几个迈步就轻盈的掠上了一座座界塔。从青龙殿穿到白虎殿，然后轻巧的落在南斗之阁的顶楼，翻开窗子跃了进去：“南斗星君，好久不见。”协天桢芷双手托着下颚，黑色的双眸转了一下，道：“嗯。很久不见。”她说话的腔调、语气包括表情简直就是协天幽翼的原版，甚至比协天幽翼更胜一筹，“想不到八风吹不动的濮阳天逝殿下，竟被我的一句话请到南斗之阁。快请坐。”
　　濮阳天逝摆摆手，说：“不用玩客套的，有什么事情？”协天桢芷抿了一下唇，道：“请濮阳天逝殿下参加君上的宴辰。”濮阳天逝摇摇头，回答的很干脆：“不。”协天桢芷也摇摇头，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请濮阳天逝殿下参加君上的宴辰。”濮阳天逝悄然勾起了嘴角，眸子里灵光一闪：
　　“好。风皓回来吗？”
　　协天桢芷浅浅一笑，道：“嗯，不出意外的话四大家族的人都会到席。新任的四神之玄武灵微也会去的。”濮阳天逝看着她唇角的一丝笑意微微出神，垂下了眸子，兀自浅笑道：“如果幽幽也会像你一样就好了，如果他也会笑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嗖嗖闪入屋内。他忍不住挑起眉角调侃道：“幽幽你好慢呢。”协天幽翼白了他一眼，转向协天桢芷：“姐姐。”濮阳天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音，拂袖半掩着脸，一对冰蓝色的眸子盈盈动人：“你不用这么正经。”协天青佩看了看濮阳天逝的笑颜，向后退了两步，忍不住道：“好美。”濮阳天逝落下袖子，莞尔道：“谢谢。”
　　协天青佩看着他的眼眸，觉得有些眩晕，避开他摄人心魄的蓝眸道：“不用客气。你就是很漂亮，很高贵。”濮阳天逝仍是莞尔，道：“谢谢。你也是贵族。”
　　协天桢芷忍不住打断协天青佩没完没了的赞美，看着濮阳天逝清澈的蓝色眸子：“天逝。不要勾引我弟弟。”“是吗？那我勾引你？”濮阳天逝转过身，轻步走到协天幽翼身前，抬起下颚，看着他深邃的双眸，“或者幽幽也可以啊。你们协天家都是好人，都好漂亮。我比不了。”协天青佩摆了摆手，忙道：“不不不，天逝殿下您是我见到的最美，最清澈，最灿烂的。比协天家的死木头美一万倍的。”濮阳天逝一如既往的莞尔：“谢谢。”
　　“天逝，在君上宴辰的时候跳一支舞吧。你已经五年没有出席了，众神可还等着你的舞。”濮阳天逝点点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双白色的布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乌黑：“那，幽幽可以为我吹箫吗？”协天桢芷低低咳嗽了一声，调笑一般道：“看来今年我是没有位置了，往年可都是我与风皓为你奏曲。幽翼。”
　　协天幽翼看着他期许的双眸，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还在流逝，忘记了身旁还有协天桢芷和协天青佩在。
　　“当然。”
　　他说后，他满意地勾起了嘴角。绕着他转了两圈，然后停在他面前，银丝抚在他面上，有一丝丝冰凉的触感：“谢谢幽幽，那么你有时间就到帝苑来找我罢。”他说罢踏上了窗沿，朝着协天幽翼一笑：“那么我先走了，回见。”
　　他走后很久，协天幽翼才回过神来，朝着那早已空空如也的窗沿：“回见。”协天青佩看着协天幽翼有些茫然若失的眼神，忍不住一叹道：“唉唉，哥，天逝殿下很喜欢你呢。”协天幽翼猛地一回身，看着青佩鬼精灵的脸：“不要这么说。”
　　协天青佩非但不住嘴，反而越说越起劲：“看来哥你也很喜欢天逝殿下呢。”协天幽翼垂眸，扬起手赏了他一个暴栗，赏了一个觉得还不够，于是又来了一个：“你再说我就生气了。”协天桢芷托着下颚，对着协天幽翼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一笑道“别这样呢幽翼。喜欢就说出来，神界又不是不允许断袖。”协天幽翼望天，表情变得很决绝，决绝了很久才道：“姐，怎么你也这样。”
　　协天青佩嘻嘻一笑，学着濮阳天逝的舞步绕着他转了两圈：“看来是众望所期呢，哥。”协天幽翼垂眸，摸了摸腰间的竹箫。四大家族世代通晓音律，协天家族主要擅长于吹箫之技。虽然协天家族一直流转于颇为紧张的战斗地区，虽然协天家的子弟们自小接触的大多是兵技而并非箫曲，但是这竹箫的吹奏与制作，却如一条长河一般缠绵不绝。

　　——在很久很久以后，那个当年青涩的四神之玄武曾抱着你曾经最爱的书，那本你每日都会看上一个晌午的书。上面的字是古老的神界文字，我不明了。灵微说，那是一本记载了各种毒药与各种解药的秘书，在很多很多千万年前就已失传于战火。这本书墨迹尚新，应当是你曾经看过几遍，然后默出来的文章。
　　然后灵微他阖上了书，抚摸着上面早已渗入卷纸的墨迹。
　　他说：“天逝大人，真的是骄傲，不仅仅是昔日的濮阳家族，更是整个天界真真正正的骄傲。”那一刻我仍在抚摩着我腰间的竹箫，后面他说了什么我再听不下去，因为我的视线已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榻上，你安详的睡样。
　　很久以前抑或很久以后的风云变幻，我不管。我只要我吹箫，你轻舞。
　　你说，可好。
　　天逝，你说可好？——

　　所有的天神都在为轩辕的宴辰忙碌。
　　轩辕的宴辰上，虽说就是几个等级高的贵族唱唱曲，跳跳舞，吟吟诗作作画。然后大家各吃各得，各路星君坐一堆，各大家族坐一堆。散仙啊真仙啊依次向上。大家一起喝喝酒，猜猜拳，吃吃瓜子之类的。然后等到大家都吃够了大家都回去各守其职。
　　说起来，就是每当神界的这一天，大家都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有几个特殊的天神守着整个天界的结界。剩下的从散仙到星君，全部都到第八重天的浮石之海去看热闹。
　　但是毕竟是轩辕的宴辰，四大贵族说不准什么时候心情好拿出几颗仙丹来扔着玩。就算是低等的散仙一不小心被砸了一颗也可一跃到星君麾下做个端茶倒水的。这一次因为据说许久未出现的濮阳天逝也会出来一舞，更有四神之青龙为他吹箫为伴，于是大大小小的天神也就更为期待那场盛宴。
　　因为传说，北斗星君濮阳天逝大人，有着整个天界唯一一双纯白色的羽翼，不带一丝杂染的色彩，纯纯的白色，就像每年寒冷的时候那一场初雪，干净的落下，不着痕迹的落下。而濮阳天逝大人的发色，也是那样的银白色，柔软坚韧，就像薄绢边缘的碎绒，捏在手里冰冰凉凉的。面上却是可以融化整个冬天的冰层的暖溶笑颜。
　　还有传说，濮阳天逝大人的舞极美，几下凌空而起，几下展翼苍穹。那一天濮阳天逝大人会穿上一身荧荧发光的水袖衣，会在轩辕的案上挑起一盏玉觞，然后在旋身扬袖翩起浮络之间，一饮而尽。然后再恭恭敬敬的把杯子放回轩辕的案上，然后挑起唇角，一脸灿烂地对他说道：“君上，宴辰快乐。”
　　笑若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