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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上天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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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边缘，一幢小屋静静承受着冬季的洗礼。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开二楼半掩的窗户，桌上零散的纸页被风卷起如同失去方向的蝴蝶在空中翻飞。
耳舒拉卧在躺椅上后知后觉。明明出了太阳，却感觉不到温暖。
她起来关窗，伸向窗沿的手忽然顿住，不远的地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来。
海边的这排房屋已经是佛洛拉街的尽头，道路边缘修了石墩护栏，成了附近居住人的闲话圣地，偶尔也有无所事事的少年们在这里玩耍，遇上落单的女性还会轻佻搭讪。
“不许对我吹口哨，没礼貌！”
嘹亮的声音无所畏惧地训斥着路边的少年，引得周围人侧目，少年们又一窝蜂散开。
还隔着一段距离，那人就朝她招手。
莉达！明明最近才见过，又来！耳舒拉砰的一声关上窗。
她草草拾起纸张，狐疑地下楼开门，撞上莉达满是笑意的脸。
“风好大让我先进去。”莉达抢先一步挤进门，被空荡的屋内惊讶到。
一楼除了生活必须品外没有多余的东西，架子上仅有的一个装饰花瓶是空的，壁炉也是熄灭的，看不出生活的痕迹。在莉达啧啧称奇声中耳舒拉几乎能读懂她要吐槽什么！
“有什么事？”
莉达搓手，蹲在壁炉前再三确认连一根柴木都没有才悻悻道：“赚钱呀，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赌场出老千的三个人还有印象吧，当天就被旷工尾随枪杀了。凶手现在已经逃回矿上，矿区又是瓦伯雷迪斯家族的地盘，警察不愿意干涉，我们现在有个新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抓回来！”
被欺辱的硫磺旷工选择了报复，最终还是晾成了惨案。
耳舒拉叹气：“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困难，为什么找我？”
“这位新人你可能还没意识到，进光荣会的第一个任务会决定排名和后续接取任务的质量。抓回旷工这件事酬金不低，反响不会差，作为前辈我可是在拉你一把呢！”
耳舒拉的目光在空荡的房间内游移，光线透过窗帘斑驳地洒在光洁的地板上。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桌角，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思绪也跟着变得敏感。她实在是不太明白，莉达为什么要如此热心，这种示好让她本能地感到抗拒不安。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耳舒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的目光锐利如剑，试图穿透莉达的眼神寻找答案。
“阿嚏！你不冷吗？”莉达打了个哆嗦。
也没有冷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吧！耳舒拉不解。
“别对我这么抵触嘛，我又不是坏人！”
“你不是拿枪抵过我，还给我注射麻醉剂？”
“那我还帮你找回钱袋，做你光荣会的引路人呢，怎么也扯平了吧？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好人，当然也没有纯粹的坏人！”莉达掰着手指算给她看，笑容灿烂。
耳舒拉看着莉达，片刻的无言仿佛呼吸都能冻结。
“你赢了，我居然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耳舒拉喃喃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和你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莉达的面庞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被一个狡黠的笑容取代。“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在回光荣会登记之前，不如请我吃顿饭？毕竟这屋里冷得连鬼魂都能冻僵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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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舒拉和莉达并肩沿街行走。圣诞节前夕，路边饭店的黑板菜单已经挂上了专供的菜肴和圣诞甜面包，商店橱窗里展示着各种圣诞商品让人挪不开眼。
莉达的目光在店铺中不停切换，寻找着能提供美食和温暖的满意地方。她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念着门口的菜单：“卡诺里卷、玉米糕，居然还有姜饼！”
玉米糕？耳舒拉忽觉恍惚。
“我正想吃姜饼呢。”莉达说。
就在这时两人注意到小巷外有人扎堆交头接耳，巷子里有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声传来。凑近能听见人们讨论着，无非是屡见不鲜的暴力事件，没有一个人前去帮忙。
视线交汇的瞬间，耳舒拉和莉达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去看看！
两个人不顾其他人劝阻毅然往巷子里走去。小巷光线暗淡，苔藓和霉菌在石缝中生长，散发出潮湿陈旧的气味。她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饭店后门，能听到低沉的男声一直催促快点。
饭店后门的道路狭窄，四处堆满货箱和筐篓，连行人也没有。只看见一胖一瘦两个黑衣人粗暴地裹挟着一对母女拖行。年轻女人的衣衫被扯到变形，她一边挥舞着手拼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一边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
佛洛拉街从来都不是安全的，暴力事件总是层出不穷，即使有人探头探脑想要救援，也被男人厉声呵退。
“绑架？”莉达小声道。
耳舒拉下意识攥紧拳头，那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很面熟。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女人怀里探出的小孩脑袋让耳舒拉心跳加速。
美洛特！
小姑娘满脸惊惧，当她发现耳舒拉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尽力呼救：“姐姐，救救妈妈——”
不能再等了。来不及向莉达解释，耳舒拉迅速冲上前，一把抓住胖男人的手臂阻止他继续拖行美洛特母女，她用力一扭，在胖子的痛呼声中利落踹向他□□，借力将他按倒在地。
饶是她动作迅猛，一边的瘦子也反应过来了，耳舒拉转头的瞬间瘦子已经拔枪抬手……
只要反应够快，就能躲过这一枪。
“砰——”
短促的枪响声过后，瘦子手中的枪被精准打掉。
耳舒拉侧头，看见莉达的枪对准这边，策应的非常及时。
“搞什么，下次上之前至少先喊我一声吧！”莉达骂骂咧咧走过来，看到小姑娘紧紧抓着母亲的手，眼中噙满泪水，还是挡在了她们母女身前。
“反应的挺快。”耳舒拉说。
胖子还在跪地挣扎，耳舒拉这一脚踹的十分用力，有他受的。瘦子咬着牙很是不服气地一把捞起胖子。他的目光在耳舒拉和莉达身上来回扫视，最终落到莉达身上惊讶道：“光荣会？”
莉达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看清楚是她先动的手哦！”
“你认识？”耳舒拉诧异。
“海关副署希克斯的爪牙谁不知道。”莉达鄙夷道。
瘦子明显有片刻思考，眼中的慌乱随即转变为决断，他拽着胖子说先撤，连打掉的枪也不要了。
“托您的福，把他们吓跑了。”耳舒拉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危险了才转向美洛特母女。
年轻母亲哆嗦着嘴唇一直重复着谢谢，美洛特攥紧妈妈的衣领，哭的满脸通红，母女俩明显都被吓坏了。
莉达蹲下安慰她们，声音柔和温暖：“你们安全了，不要害怕。”
她们护送着母女回到饭店内，先前畏缩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嘘寒问暖。炉火在壁炉中烧得噼啪作响，驱散了外面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姜饼和热红酒的香气，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们没事吧？真是太可怕了，他们突然就闯进来拖人，我们应该早点帮忙的……”有人递上两条毛毯，关切地说道，其他人跟着附和，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有多么危险。
耳舒拉离得远，冷眼看这些人在危机解除后变得热情，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不作为。
莉达似乎洞穿了她的想法，只是在一旁轻声道：“遇到这种事会害怕是正常反应。你好像认识这个孩子呢？”
“在这吃饭的时候见过，她母亲在这里工作。”
店内的温度因为炉火的燃烧而变得温暖，母女俩在大家的安慰下也渐渐平静下来。等大家逐渐散去，耳舒拉才上前询问。
“我想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找你们的麻烦？”耳舒拉的声音中夹着担忧，担心那些人会再次出现。
女人紧紧抱着美洛特，眼中闪过迷茫，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只问我是不是尼克的家人，我……上帝呀尼克，难道是尼克出了事？”她的脸色骤然惨白，慌张之下拽起美洛特踉跄起身，还是莉达扶住了她才勉强稳住脚步。
“你有其他家人或者朋友吗，你带着孩子太危险了，万一那些人再回来怎么办？”莉达提醒道。
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她爸爸在矿上还没回来，我……尼克怎么办……”
又是尼克！
耳舒拉记起就是在这里，她听到乔托提起这个人，一个猜想在她心里萌生发芽。犹豫片刻，她找到老板掏出两枚里拉拜托他找人递消息。等她做完这件事，回头正看到莉达不解的眼神。
看莉达先前对美洛特母女的态度，知道她不是漠视他人苦难的人，耳舒拉索性也不遮掩，直言道：“总要找到能照看她们母女的人。其他事恐怕得延期了。”
莉达到底也没有走，说是打发时间。耳舒拉安抚了美洛特母女，请她们耐心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日光也渐渐沉去，店内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就在耳舒拉以为不会有音信的时候，乔托才姗姗来迟。
急促的推门声伴随着冷风涌入温暖的店内。青年呼吸急促，直到看到安然无恙的美洛特母女俩，才松了一口气。
莉达托着下巴，轻飘飘道：“是那天在赌场带你走的人呢！”她明明只看着耳舒拉，声音却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乔托听到，一副从容的样子好似在说她什么都知道，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故意的。
乔托望过来的时候，神情和那天被她不小心窥探到秘密时一样，眸色沉沉像被夜色浸染的湖面，平静中带着凝重。他看了眼莉达然后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说话，又像在隐忍着什么。
耳舒拉本来想说些什么，哪怕是很自然、礼节性的补一句：接下来她们母女就拜托你了！毕竟在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上她和莉达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程度，可看到乔托眼神的瞬间，她做不到。
除了戒指她很少在意其他事，可光荣会给政府卖命的传闻、不小心听见尼克的青年党身份、发生在美洛特母女身上的恶性事件，桩桩件件串联起来她也能感知到发生了不好的事。那么……加入光荣会的她要以什么立场去开口？
打破这僵局的还是美洛特母亲问询的声音，年轻女人抱着美洛特小心翼翼地向乔托打听尼克。
保持缄默的耳舒拉朝莉达示意离开然后出门，听不见乔托说了什么。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事情到这已经结尾，和她不会再有关系了，她要做的是找戒指，一切……最终会回到正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