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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下地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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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托望着耳舒拉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想到那个寂静的夜晚，在庄园门口耳舒拉给他看的戒指图案和她脸上失望的神色。
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她连这个也不顾了……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见美洛特一家和G还在等他。
一路上气氛不算太好，帕拉迪奥多次看向他。乔托步伐稍慢，落后于其他人好方便谈话。
帕拉迪奥压低声音，语气里有丝冷意，“我还是不放心，那姑娘在教堂里听见的不会说出去吧？”
乔托一怔，“你想做什么？”
“她要是把今天的话传出去，美洛特和罗莎娜都得陪葬，即使有你担保也不可以，我必须确定这一点。”
乔托被帕拉迪奥话音里的果决惊住，在教堂里他解释过耳舒拉是救了美洛特母女的人没有恶意，他依然怀疑，甚至想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不会。”乔托肯定。
“你信她，那是你的事。我要做的是排除所有风险，这是我的职责。”
乔托不语，他看着前方罗莎娜牵着美洛特，眼底掠过一丝阴影，他直视帕拉迪奥，语气也沉了下来：“你也是青年党的成员对么？”
他这才想到，帕拉迪奥常年对外宣称自己在矿上务工，为了挣钱一年到终连家也回不来几次。只有尼克，在港口冒着暴露的风险奔波卖命，谁能怀疑到他头上？
“怎么，尼克从来告诉过你我是他的直属上级吗？他不也是你的家族成员吗？现在看来他还是更听我的话！”帕拉迪奥停下脚步，他的嘴角扯了一下，在他那张冷硬的面庞上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笑。
他是在嘲讽，得意地嘲讽他身为家族首领，连自己的部下都不了解。
乔托认真道：“他不是彭格列家族的附属品，也不是你的附属品，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我尊重他。”
听到他的话帕拉迪奥先是一愣，然后摇头一遍遍重复：“可怜的尼克、愚蠢的尼克！”
前方的人听到动静担忧地回望过来，小小的美洛特还朝他们招手喊着爸爸。
美洛特稚嫩的声音让帕拉迪奥的面容有些松动，他也不看乔托只是自顾自低声道：“我会让希克斯付出代价的！”
“那美洛特呢？”乔托看着帕拉迪奥眼中的偏执，扣住他的手臂，“收手吧帕拉迪奥，希克斯一口气清理了港口这么多人，他现在正等着你们去找他！美洛特已经没了舅舅，你还要让她再失去父亲？罗莎娜再失去丈夫？”
帕拉迪奥甩开他的手，眼瞳中跳动着愤怒的光，他冷笑道：“乔托，你知道吗，从一开始，从你选择创建自卫团开始，我们走的路就不一样。所以，别多管闲事了。”
不等乔托说话，帕拉迪奥就甩开他快步朝美洛特他们走去。乔托停在原地看帕拉迪奥决绝的背影，日光也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弯淡淡的阴影。
G等着他走近才问道：“今天的两次谈话都不怎么顺利？”
乔托摇了摇头，“找两个人盯着帕拉迪奥，不管他有什么动作，都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但愿……但愿他不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或许连他自己也不信帕拉迪奥会就此停手。他叹息，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成一团雾，被风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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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莫港口。
耳舒拉到海关楼的时候，正午的整点钟声刚刚敲过。
值守的人进去通报过后只让她在这儿等着。港口风大，稀薄的日光从云缝漏下，添不了多少暖意。她本来就觉得喉咙不太舒服，咳了又咳，引得门前值守的人用轻佻的目光打量了她多次，想必他们以为她是来讨生活的。
耳舒拉缩在袖口里的手紧握成拳，还没见过希克斯就已经让她厌烦死了。
等到下一个整点的钟声响起，才有人喊她进去。她走进那道漆黑的大门里，和准时赴死的囚徒没两样。
希克斯·布鲁斯卡在办公室里等她，所有百叶窗半掩，他就坐在书桌后，制服领口扣得严丝合缝，蓄着的两撇小胡子修剪得极细，唇角微动时胡须也跟着扬上去。他捻着一支雪茄，吞云吐雾。
他根本就没在办公！
看见耳舒拉进门，希克斯眼睛一亮，他的目光穿过光影落在耳舒拉身上，嘴角挂着惯常的油滑微笑，像只追逐猎物的响尾蛇。
“都说猫有九条命，不知道你有没有呢！”希克斯拖长声调，听起来阴阳怪气。
开玩笑！
“我当然只有一条命，而且我很惜命。”耳舒拉微阖双眼，藏住眼里的光。
“是吗，我看你胆大的很。你救的那对母女可是我的犯人哟！”希克斯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让我们聊聊尼克，你听说过青年党的事迹吧？知道尼克是青年党的一员吗？”
“尼克是谁？他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至于青年党，我才来西西里不久并不了解。”耳舒拉直视他诚实道。
“你不看报纸也不上街吗？”
“我更专注自身。”
希克斯紧盯耳舒拉的表情，似乎想要找寻到什么破绽，好一会儿他才收回审视的目光警告道：“你最好是不知道，彭格列小姐！”
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道：“很少见的姓氏，来西西里寻亲吗？”
耳舒拉很清楚希克斯这句话在试探什么，她只得再次强调：“我只是光荣会的成员。”
“在巴勒莫人人都知道我的闲事可不好管！你总得付出点什么！真可怜，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还要去光荣会那种地方求生，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不如跟着我岂不是更好？”
他靠得越来越近，甚至试图伸手触摸她的脸颊。
耳舒拉一把拍开他的手，迎山上希克斯的目光，尽量让自己平静道：“你找到我肯定也知道我在光荣会的排名吧，花这么高的佣金雇我一个新人，怎么看都不是笔划算的买卖。”
希克斯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划不划算不应该这么看待。你才救了尼克的家人，她们现在肯定十分感激你吧？这个时候你又开始为我做事，她们会怎么想？一个人即是盾又是矛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好人不是这么容易当的！还有你真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吗？”
希克斯拍了拍手，立马有两个人推门进来，是那天对美洛特母女下手的两个黑衣人，胖子满脸不服气地的看着她，拳头捏地咯咯作响。
“不论我走到哪，我身边总有的是人保护。”
耳舒拉看着希克斯兴奋的表情，他似乎很享受玩弄人心的把戏。实在是忍不住，她出言讥讽道：“需要人保护不恰恰说明你在害怕吗？”
听到耳舒拉的话，希克斯嘴角的那抹笑先是僵了一瞬，随即像被利刃划破假面似的向两边裂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他眼底那被戳破的恼羞被一层狠厉的冷光覆盖。
“我总是不情愿对女士下手，是你逼我的。小心点，别弄花她的脸蛋。”希克斯把几乎燃到滤嘴的雪茄丢在地上，用鞋尖狠狠碾灭。
话音刚落她就被两人包围，胖子上次挨了她的打很是不服，这回他冲得最快，抡圆了右拳朝她来。
耳舒拉侧头，拳头擦过耳畔时她一记直拳，突出的中指骨结结实实落在胖子的鼻梁上。
瘦子趁机贴近，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个手刀，耳舒拉利落地抬肘截击，顺势扣住他的手臂带摔被他翻身躲过，他还想故技重施，此时胖子抹了把鼻血不再上前，只是掏出黑洞洞的枪管对准她……
耳舒拉一个后手翻先和瘦子拉开距离，抓起书桌边缘的墨水瓶反手朝胖子掷出，砸中他的眉骨，墨水泼了他一脸，胖子哀嚎的同时一声枪响，子弹偏离原先的轨道击中墙壁，石膏屑哗哗落下。
这动静，马上就会引来守卫！
胖子踉跄后退，还想开枪又看不清。趁他揉眼的间隙耳舒拉上前踢他手肘，让他枪支脱手。
耳舒拉一把接住枪，看也不用看就熟练地卸下弹夹，甩到瘦子脚下。在瘦子有下一步动作前，她看向早已闪到百叶窗前的希克斯。
希克斯也察觉局面不对，他伸手去拉抽屉，指尖刚碰到枪柄，耳舒拉已经闪身过来，像拉直的影线快得惊人。她一把揪住希克斯的领口，另一只手勾起他胸前别着的钢笔弹开笔帽，细长如钢针的笔尖停在距他瞳孔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一滴墨珠悬而未落。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闯进来几名海关守卫，他们看到情况不对，立马持枪对准她。
耳舒拉瞥了眼其他人才看向希克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胡须也因急促的呼吸而颤抖。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了吗？”
希克斯声音干涩地回应道：“当然。”
耳舒拉没动，视线落到其他人身上，在等他们能知趣的收手。胖子捂着脸瞪她，一定恨她万分！最后还是希克斯命令，他们才退了出去。
耳舒拉随手把钢笔丢在桌上，退后几步看着希克斯，她说：“现在取消契约还来得及。毕竟，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希克斯擦掉额头的冷汗，理了理衣服又挂上那副油滑的微笑，笃定道：“我们会相处愉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