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在彭格列的秘密生涯》北川律

6、记忆回溯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一个男声缓缓朗诵着圣经上的篇章。

　　他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大厅，轻缓却又充满了悲悯。阳光从玻璃穹顶上照射下来，让坐在大厅中央的男人仿佛沐浴在圣光里。

　　耳舒拉站在大厅门口，不可置信地念道：“父亲……”

　　男人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他合上手中的圣经，缓慢地朝耳舒拉看来。

　　熟悉的面孔，像往常一样温和的声音……耳舒拉忍不住狂奔过去，不过不管她怎么努力奔跑，似乎都在原地踏步，到不了他的身边。

　　耳舒拉着急地想要呼喊，只见男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面容平静地说：“等这一切结束，我会告诉你所有事情，我保证。”说完他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就在耳舒拉祈祷着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的时候，大厅里燃起了火，越烧越烈，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耳舒拉猛然惊醒，她从躺椅上坐起来，呼吸急促而沉重。

　　“你做噩梦了！”催眠师说道，她面前有张桌子，摆着彩色的水晶。

　　耳舒拉有些无力地摊开手掌。说起做梦这种事，人越是清醒一分，梦过的面孔就越是模糊，她已经快要忘记父亲的模样了。心里积压着的情绪因为这个失落的梦被无限放大，她低声说：“不是噩梦。”

　　“也对，不然你也不会总是留恋同一个场景，无法深入回溯。”催眠师说。

　　耳舒拉无力地闭上双眼。

　　“也许还是时间跨度太长的原因，催眠能把人之前忽略的薄弱记忆再次强化，但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你潜意识似乎很抗拒。”

　　耳舒拉低着头没有说话，她起身整理衣摆。催眠师摊开手中的塔罗牌，“抽一张吧？看你经常来，这次不收费。”

　　“我不信占卜。”耳舒拉随手抽出一张牌——正位，命运之轮。

　　“你接下来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情境，下一步是幸运或灾厄……”催眠师沙哑的声音低沉的语调似是感叹似是讥讽。“要继续听吗？”

　　耳舒拉盯着桌子上金色牌面上的图案，牌中央的巨大轮盘仿佛在转动一样，她的神经也跟着突突地跳动。许久她才挪开目光，从兜里掏出几个银币，“多谢。”

　　从阴暗的小屋里走出来耳舒拉才发现今日的阳光分外耀眼。

　　她微微仰头固执地想要直视阳光，苍白的脸被照射的有几分透明，好像要融化在这阳光下。只有短短几秒，耳舒拉就屈服了，她低下头。和那天的光一样，根本无法直视。

　　可以确定的是，她当时听到了死气火焰的声音。而那间房一直都是存放彭格列至宝彭格列指环的地方。但，只是因为戒指的原因她就被传送到了百年之前？毕竟她从未听过彭格列指环的事。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到彭格列家族，找到彭格列指环问清楚就好了。

　　耳舒拉深呼一口气，最差的情况无非就是再也回不去。她就这样出神地想着，完全没有心思注意四周，直到有人拿着黑洞洞的枪管抵在她的腰间。

　　“你跟我真是有缘分呢！”一个女声从身后冒出来，像在哪里听过的声音。耳舒拉还来不及回头，眼前一黑，不久前才从梦境醒来的她又失去知觉堕入黑暗。

　　“莱昂诺怎么会选你做他的搭档呢……”

　　迷迷糊糊中，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渐渐把耳舒拉拉回现实。她眯着眼，费力地环顾四周，宽敞的房间，家具齐全，像是会客的地方，但是没有拉开窗帘，只点了壁灯，阴影落在地上，有些鬼气森森。

　　耳舒拉就侧躺在地上，手脚被捆住。

　　“恢复意识了？能听到我说话吗？”一个年轻女人在她面前蹲下朝她说道。声音和她在结束梦境时听到的一样。

　　耳舒拉抬起头，努力看清面前的人，她下意识蹙眉。“怎么是你？”面前的年轻女人一头褐色短发，遮不住明艳的五官，她伸手挑起耳舒拉的下巴，戏谑地说：“看到我你不太高兴？呐，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耳舒拉扭头避开女人的手，不带情绪地吐出一个名字，“莉达。”

　　“唉，你记得我的名字却记不得我说过的话？”莉达单手托腮，语气古怪。

　　耳舒拉想起对方邀请她去光荣会的事，她当时也只是敷衍，没想真的和光荣会扯上关系。想要挣扎，但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强压着怒气反问：“把我绑来就为了这个？”

　　“我委婉过你也没当回事，所以只能粗暴一点。你的行踪一查就查到了。”莉达看着耳舒拉，说：“呐，你找催眠师做什么？”

　　耳舒拉不说话，胸腔里有种恶心的感觉在蔓延。“你给我用了什么东西？”

　　“毒药！知道害怕了吗！对了，你之前认识莱昂诺吗？”

　　“没有，根本不可能的。”耳舒拉十分确信地回答。

　　“奇怪。”莉达小声嘀咕着转身捣鼓了一翻，然后拿着一支针剂说：“我出去一趟。你乖乖睡一觉等我回来。”

　　耳舒拉咬牙挣扎着，她虽然恼火但又没有办法。莉达丝毫没有放掉她的意思，表情冷酷地给她打上一针然后才放心站起身往外走。

　　耳舒拉握紧双手，指甲深陷手掌掐出印记。趁药剂还没再次生效前，她必须得逃出去。耳舒拉重新环顾房间，发现角落的茶几上有装饰的花瓶。她费力地爬过去打碎花瓶，用碎片试图割断绳子。

　　玻璃花瓶的那点锋利在粗绳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只有在时不时划到自己的手腕的时候，伤口才会提醒她这是利器。虽然危险，但她也不敢慢下动作，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只能抓紧时间。

　　好一会，绳子被割断。她匆忙挣开，站起身，两腿还发软，头昏脑涨。手腕上的伤口不大也不深，暂时也顾不上，她扶着墙一步步推开了门。瞬间，门外的光亮与嘈杂的声又让她晃神。

　　这里是一座规模庞大的赌场，占地宽广，她所在的房间是在二楼，左右还有许多这样类似的门。有些三三两两的人靠着栏杆说着话。沿着护栏往下是大大小小的赌桌，座无虚席。侍者穿梭，酒杯的碰撞声，舞女的笑声，挥洒筹码声交杂在一起仿佛另一个世界。

　　这里就是光荣会，坐落在这赌场里。正出神中，二楼有几个赌徒兴致上头结伴欢呼，引得楼下桌的人侧目。耳舒拉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她慌忙用手支撑，用力的时候手腕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却也让她清醒了几分。

　　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需要帮助吗？”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耳舒拉抬头，正好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在哪见过，她怔怔地仰着头。青年的睫毛抬起又落下，敛下了那好看的琥珀色的瞳仁，有那么瞬间耳舒拉觉得呼吸都停滞。

　　对方见她盯着自己走神也没有介意，只是伸手想要扶她起来。托着她胳膊的时候才看见她手腕间的伤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递给耳舒拉提醒道：“你的伤口要及时处理一下才行。”

　　“你是那天的……”耳舒拉忽然记起来是那天晚上遇到的金发青年。他叫什么？巡警当时在册子上粗略写下的名字？除了通过催眠强调的那段记忆之外，她对于其他事物的记性在药物的作用下似乎完全丢失了。

　　青年嗯了一声，轻微的尾音上扬让本来再平常不过的音调充满了一些期待，仿佛在等待后续的话语。耳舒拉哆嗦地接过手帕却只是木讷地张了张嘴，她的大脑已经快要停摆，完全没办法思考。

　　“想不起来……”耳舒拉疲惫地吐出这几个字。

　　青年倒没有生气，只是狐疑地注视着耳舒拉的举动，再怎么样他也能看出面前的人有多不对劲了。

　　耳舒拉瞥了眼四周，只有一处阶梯可以下去。耳舒拉握紧手帕转身向楼梯去，没几步，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撑险些再次倒地，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大脑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青年连忙上前扶住了她，耳舒拉重心不稳，一低头无意间贴近了青年的臂弯。极近的距离，她才能闻到青年衣服上很干净的味道，像是散发淡淡清香的西洋柏却又没那么过分冷淡，若有若无，微小到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真的闻到，亦或是自己的感官出现了问题。

　　“你看起来不来好。”青年说。

　　耳舒拉悻悻地耷拉着脑袋。

　　青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原因的时候，他诚恳地问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耳舒拉张了张嘴，舌头发麻，整个人都变得迟缓。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像穿透迷雾的光，她竟然可以清晰感知到，但此刻她已经睁不开眼，只能凭借最后的意识抓住能抓到的东西，无声喃喃几句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