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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信任的基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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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托到科拜伦庄园的时候，舞会正要开始。夜空中不停绽放出五彩缤纷的烟火，交相辉映，把四周照得通亮，勾勒出这座庄园的面貌。
科拜伦庄园之所以出名，不只是因为它现在属于凯里总督的缘故。
庄园最早是法国人殖民时期建造的，他们引进了品种丰富的植物，建成了号称巴勒莫最大的花园，为此他们还挖掘打造了庞大的人工湖泊。不得不承认，除了酿酒之外，他们的对园艺的建造也登峰造极，当然，奢靡也是。
乔托戴上早就准备好的面具，那是半截黑色面具，只用白羽毛在眼尾简单装饰，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你知道在这种舞会上你的装扮是得不到任何女士的青睐吧？”阿诺德坐在马车里打量着乔托。
不用照镜子乔托也知道自己的着装在这种场合有多无效。
他很清楚这次来不消遣享乐的。
“你也是。”乔托变戏法般拿出另一个一样的面具递给了阿诺德。
“我没有收到请柬。”
“我知道你有办法进去。”乔托笃定地说道。阿诺德肯跟着他来说明他一定有要做的事情，区区一张请柬难不倒他。碍于阿诺德前督查的身份，公开场合他们向来很少一起露面，这也是他们之间长久的默契。
乔托把面具放到他身旁后果断先行一步。
舞会的主场设在室内的待客大厅，据说那里可以同时容纳一千人还尚有余地。为了满足宾客的要求，他们把人工湖旁的灯火全部点亮，周围摆满了桌椅和可口的点心，方便客人在夜晚也能欣赏到各种植被的风光，吹着长笛的乐师和提琴手在湖畔演奏着舒缓的音乐，让这秋天里的夜风没有那么单调。
乔托没有进主场，只是缓缓踱步到湖边。他知道在递交请柬之后一定会有人去告知希克斯，自己只需要静静地享受这场舞会就可以了。
他在湖边呆这么一会儿时间，有三三两两的姑娘扎堆窃窃私语，等乔托望过去的时候，她们又羞怯地散开，好不容易她们中间有姑娘鼓足勇气上前和乔托搭话，想要邀请他一起跳舞，也被乔托婉拒，没几句之后年轻的姑娘也只能悻悻地放弃。
“瞧瞧这些姑娘，像花一样美好不是吗！”路过的年轻人不禁发出一声感叹。他一身骑士风打扮，头上戴着的面具嵌满了张扬的红色羽毛，和他那为了模仿宫廷妆容画的过分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乔托礼貌地笑笑没有说话。虽然驳了女士的面子，但他目前还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年轻人看出来乔托兴致不高，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举起手中的香槟礼节性地朝乔托示意后离去。没走几步，他就和一个装扮成复活节小丑的人原地聊了起来。
实在不是乔托要偷听，他离得不远，能清晰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他们从互相夸赞然后聊到今天舞会里谁是最美的姑娘，又从今晚出席的人员身份上讲到自己的家族再借机炫耀一番，左不过就这些内容。
“天呐，那是瓦伯雷迪斯家的人吗？”
乔托正想离得远一些的时候听到他们谈话的新内容，他停下脚步顺着他们的视线寻去，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眼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他没有装扮，连面具都没戴，站在满是异装的人群中很好辨认，同样这似乎也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局促不安，不停张望寻找着什么。
“听说他们的矿产生意今年已经做到突尼斯去了！”
“唔，那又怎样，整个瓦伯雷迪斯家的产业加起来应该也没有你们家大吧？不过是用玛菲亚的肮脏手段罢了，他们赚的每一分钱都不干净！”
“为什么要给玛菲亚发请柬？”
“不是不是，据说是布鲁斯卡先生要这么做的！”
“瞧瞧他那滑稽的样子……”
面庞惨白却言语高傲讥讽的骑士还有裂开红色嘴巴大笑的小丑，两个贵族丝毫没有避讳，故意大声谈论，肆无忌惮地嘲笑着。
乔托冷冷地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场舞会无趣至极。
“看啊，这就是贵族们的乐趣。”一个年轻的女人冷不丁地说道，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窜出来的，连乔托也没发现。
女人穿着红色的丝绒长裙，每一寸都恰好勾勒出她丰满的曲线，她有一头闪亮的金色卷发，眉眼冷艳，颧骨上有一颗红色的痣平添了份娇美，虽然看起来风情万种但她脸上还是流露出一抹厌倦的神色。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乔托看到她的瞳色不是纯粹的蓝，是一种熟悉地更为深邃的颜色，泛着丝丝幽暗的光。
女人靠近乔托，彷佛很熟一样挽住他的手臂，贴近他。她的唇边绽放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以及她奇特的腔调让她的笑声里暗含一种奇特的魔力。
乔托罕见地没有推开她，只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然后看着女人轻飘飘说了句：“也是你的乐趣吗？”
“你指的是哪方面呢？”女人眨眨眼。
不等乔托回答，她又说：“不请我去跳一支舞吗？”
乔托忽然轻笑一声，笃定地说道：“我很好奇在大家眼里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你应该只对我施加了幻术吧，斯佩多男爵！”
对视了几秒后，女人松了手，她看起来并不意外乔托会戳穿她的身份，只是语气感慨地说道：“看来你也不喜欢这一款！”
显然，这样的试探把戏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眨眼间，眼前的女人完全褪去了现有的形象变成了一个青年。
斯佩多男爵后退几步，和乔托保持着男士之间的正常距离。他的步伐很轻盈，甚至可以用优雅来形容，当然，在这份优雅的衬托下，更显眼的是他那张过分俊俏的面容以及……怪异的造型。
他的身形十分高挑，穿着不常见的花哨燕尾礼服，胸前别着精致的胸针。他长相英俊，下巴微扬，一双深邃的眼睛因为浅笑而微微眯起，充满了诱惑。最奇怪的是他那难以言表的发型，整齐的靛蓝色刘海儿搭配脑后高高束起的头发，像极了……冬菇！想必细数整个巴勒莫乃至西西里都绝不会有第二个能撑起这样发型的人了！
“像你这样的适龄优秀好青年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虽然乔托对于这种试探的把戏并不生气，但还是有些无奈地沉下声音喊他的名字。
“戴蒙！”
对方立马做出投降的手势，不再玩笑。
两人稍稍远离的喧闹的人群，并肩沿着湖畔行走。
乔托取下面具，将家族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与戴蒙娓娓道来，他离开西西里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变化还是很多。
“我和阿诺德说起过复兴报的事，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
戴蒙双手环臂，不在意一般说道：“战事很早就结束了，你知道的，大多数贵族只是挂个虚衔，不需要上前线。我这种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你接下来可以好好的用我，好让我弥补这段时间不能为家族工作的愧疚感。”
乔托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唔，你刚才说到阿诺德？他今晚该不会也在这里吧？”他笑了两声，好像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
乔托毫不怀疑，只要这两个人碰面一言不合闹起来，管他是谁家的舞会，都能给他掀翻了天。“他不一定会再露面。”
“别担心，至少今晚我会和他和平共处，况且以后能见到的时间还多着呢。”戴蒙说道，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容。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走，不知不觉已经偏离了人群，戴蒙看乔托没有往回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好像并不着急。”
乔托勾起手中的面具看了看，低声说：“按道理说我被晾在这里这么久是应该很焦虑的！”
“但是？你忽然改变了态度！而且是来到这里之后！”
乔托停下脚步，回望夜色中那座如宫殿般的建筑，眸光沉沉。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希克斯要发出邀请，来的路上乔托曾推演了好几遍各种可能性，是希克斯觉得他出卖信息给复兴报？想就扣押的货物敲诈一笔？还是说他已经发现了那批红酒的秘密？直到……
“在我看见瓦伯雷迪斯家首领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明白了，委员会才是他们的目标。”乔托轻飘飘地说道，彷佛这声音不是出自他口。
现在，瓦伯雷迪斯家的首领应该已经到希克斯身边去了！
“瓦伯雷迪斯是老家族，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加入委员会了吗！”戴蒙知道在今晚受邀的人中大多都是贵族，贵族虽然畏惧却也是打从心底瞧不起玛菲亚，更不要说以希克斯的身份来说会特意邀请这两个人。
“我猜直到现在希克斯才逮到机会！长久以来瓦伯雷迪斯家族的产业都只在西西里经营，现在能做到突尼斯去也是很不容易。从维拉巴泰到突尼斯最好的运输方式就是从巴勒莫港口出发，只这一次走了海运，就栽在了希克斯手里。”
“不然我找机会跟瓦伯雷迪斯家的人沟通一下？”戴蒙的声线里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乔托微微摇头，“目前还没有这个必要。现在我倒是想能越早离开越好。”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戴蒙朝来时的方向扬起下巴，那里一个侍者正匆匆朝这边赶来。他幽幽地笑着，“我来搅乱这场舞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