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花》沉默

8、第八章

　　小西听得此言，知已无法，眼中已有几分黯然。李先生见了，不免安慰道：“能在走之前见到杜姑娘已是有幸，纵使我能在此呆得更久，终也难免一别，又何必在乎早或晚呢！”
　　小西听了，不由想到自己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不料转眼之间已是两地相隔，若想出府相见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心中更是伤感，不由脱口而出：“人生为何别离多，相聚能多得一日是一日。”
　　“昨日听说杜姑娘奋不顾身去救人，今日一见果然是性情中人。杜姑娘太重感情，若是在寻常人家自然是好事，可在这王府之中却未必啊。杜姑娘既已引了人注意，自己就当多加小心。”
　　初次见面之人竟肯说了这样的话提点自己，小西心中一暖，亦生了几分亲近。

　　三日以来，小西俱是早去晚归，仍觉时光飞快，李先生除了向小西介绍了书的摆放分类，对书阁内的珍藏之本更是如数家珍。两人年岁虽然相差甚远，但都是爱书之人，在一起竟有许多话题。小西只觉那李先生博学多闻，言谈之间既有睿智又无锋芒，这样的人才为何只看管藏书阁，做王爷的谋士也决不为过。小西心中虽有疑问，却没有问，李先生在王府已有十年，王爷早已应该看出是人才，既然没有重用，必有隐因，自己怎好去打探这些。三日相处下来，小西对李先生又有了敬佩之心，越发是依依不舍。
　　第四日，小西一早赶到王府门口欲送别李先生，想到李先生终日在藏书阁，与府中其他人并不交往太多，走时必定相送之人无几。谁知道见到李先生的时候，四王爷竟也在场，旁边还站了些其他的人，难道府中下人回乡，王爷也会来送行吗？
　　小西见了王爷，自然是跪下行了礼，王爷此次到没有为难小西，让她起了身，仍是看向了李先生道：“李先生此去一路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本王。”李先生见了小西，含笑点了头，对王爷回道；“十年之间蒙王爷照顾，心中已是有愧，况且在下孤身一人，只求温饱而已，王爷不必费心了。”小西更是吃了一惊，这李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让王爷如此相待。
　　李先生转而又道：“杜姑娘冰雪聪明，又有侠仪之风，王府之中连女子都这般出众，恭喜王爷啊！”小西心下了然，李先生怕自己在王府之中无人照应，竟向王爷推举自己，若是王爷惜才，或许自己在王府的日子好过一些。可是自己现在虽出了名，但是并未得到王爷宠爱，尚不至于得罪了别人，如今李先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一说，自己恐怕才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小西心中虽急却不敢插嘴。四王爷心中如何不明白李先生的意思，看了小西一眼道：“李先生不必多虑。”
　　李先生与众人一一道了别，向府外走去。小西看着李先生背影渐去，一时难过，双眼竟泛起泪光，猛然想起身边还有王爷和其他的人，赶紧眨了眨眼，悄悄拭去。

　　送别了李先生，小西回到藏书阁。藏书阁内已有的目录早已破旧，显然是多年以前编撰，不知为何李先生在此的时候未曾编撰新的。不过书到是分类整理得整齐，按顺序抄下就大致可用了。
　　小西正想着如何开始，却有人敲门进来了。来人三十多岁，今早送李先生之时也在场，一身儒袍温文尔雅，他先开口道：“杜姑娘，我来借书。”说着已是递上手中的黄色书牌。小西见是黄色木牌，心中已是猜出几分来者何人。若要在藏书阁取书，需出示书牌，书牌有三色，红色可借阅一楼书籍，绿色可在一、二楼使用，只有黄色书牌可以借阅所有藏书。黄色书牌王府之中不过六块，分别在王爷的四个贴身护卫和两位师爷身上。来者一看便是儒雅之士，并非护卫，两位师爷中的阮自晓已年过半百，惟有于远非三十多岁。小西问道：“可是于先生？”
　　“杜姑娘果然好眼力！”于远非微笑道。
　　于远非是王爷身边最是得力的近臣，身份自是不一般，小西施了一礼道：“于先生要找何书？”
　　“《太玄古经》。”
　　“请于先生随我来！”小西径直带了于远非去取此书。
　　于远非诧异道：“此书生僻，所知之人并不多，没想到杜姑娘刚来三天，竟能如此之快找到此书。”
　　“多亏李先生博学，又同小西讲得详细，书也整理的好，小西才能如此。”
　　“虽有静南先生指点，若是寻常之人，也难如杜姑娘这般！”
　　听闻此言，小西顿时大吃一惊，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原来李先生就是李静南。小西心下又是惊喜又是遗憾。南李北木才冠于世，凡是读书之人没有不知南有李静南，北有木世容，世人莫不求能得二人指点。十年之前李静南突然失踪，原来是隐于王府之中，自己竟然有缘得见李静南，可惜相处只得三日。
　　于远非见小西面色吃惊，方才明白，原来小西并不知道李先生就是李静南。
　　以李静南的才学，理应为王爷近臣，小西不由得问道：“为何李先生屈居于藏书阁？”
　　于远非叹了口气：“此中曲折我也所知不详，只知道十年之前静南先生曾立了重誓，此生再不为他人出谋划策。不知王爷如何接了静南先生于府中，奈何静南先生只肯居于藏书阁，并定下十年之后离开，十年之间也不出一力。王爷胸怀宽广，答允了静南先生的要求。”
　　小西这才明白为何藏书阁书目陈旧，十年之间李先生既然是不出一力，自然也未重编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