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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棠梨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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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缀霞宫的时候,正是傍晚之际,或许是沈姮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一场落日,亦或者说是晚霞,现如今看来倒是觉得这晚霞如虹,并没有什么哀戚的神色,而是一种坦然。
言九宸从前朝回来,习惯性地往缀霞宫里钻,不过沈姮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便把这个九五之尊的天子像赶跳蚤一样地赶出缀霞宫,让他去德仪宫中陪容贵妃。
毕竟容贵妃可是开口要了什么投名状,其实也不是不理解这个投名状的意思,就是要沈姮做点什么坏事,给皇后添点子堵,不过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看得出来的,后宫的争斗,讲究的是明面上风平浪静,私底下波涛汹涌,且最是讲究机遇,贸贸然之下只会坏事。
所以既然如此,沈姮想着不如就像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把言九宸“劝”去德仪宫过夜算了。
再说了,作为一个天子,放着后宫三千佳丽不管,天天缩在缀霞宫躺旁边的小床算什么回事,如果沈姮真的是一个妃嫔,言九宸天天睡在缀霞宫里面还能说是守身如玉,还能说是痴情一片,但是当事人自己都知道,两个人只是合作的关系罢了,为的就是一个共同的目标,把太后弄下来。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这么些日子习惯了言九宸在一旁了,这乍然不在之下,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似乎是有一件东西丢了,又或者是睡觉的时候有一扇门没有关好。
就在沈姮这种怅然若失的心情下,还是睡着了。
次日一早,这整个后宫可是都知道了沈昭仪在被太后召见了之后,皇上终于去其他妃嫔的宫里了,这个消息莫过于是这阵子后宫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虽然容贵妃是太后的侄女,胆识终于让众人看到了一丝希望,而不是像之前一般,日盼夜盼,皇上不是在前朝就是在缀霞宫里。
因为皇后对外还是宣称为太后抄写佛经的状态,所以这晨昏定省的事情已经免去了,不过好在沈姮有早起的习惯,故而当棠梨宫掌事馥雅来到缀霞宫的时候,她已经是用过早膳在看书了。
既然是皇后有请,沈姮自然也不打算怠慢,心中却是欢喜地道了声来了,便让人前去准备礼品,要知道昨日她备了诸多的礼品去见容贵妃的事情,自然也随着容贵妃侍寝的事情传得阖宫上下人尽皆知,当然沈姮心中有数,这不乏容贵妃派人四处宣扬的后果,毕竟沈姮这个昭仪不是从下面爬起来的,众人自然关注她之后到底会站到那一边去,而皇后与沈昭仪一方谁会增添一枚砝码。
到了棠梨宫之中,只见平时熙熙融融的偏殿,现如今已经是冷冷清清了,虽然也是皇后自己下命让众人不要前来打扰,但是看到这样子的状况,依旧难免让人生出几分唏嘘。
许是因为不用见众妃嫔的原因,也或许是皇后想要沈姮的些许同情,总之皇后出来之际是一身素雅的装扮,妆容上也没有往日那等子高高在上的模样,现如今看来,皇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皇后进来之时,沈姮还没有来得及掩饰面上的唏嘘神色,故而心中认定了她应当是被逼迫的,是因为太后的召见,才使得她站到了容贵妃的那一侧,而不是其他。
见沈姮正要盈盈下拜,上前将其扶起:“都是姐姐妹妹的,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现在也没有外人,我之所以让馥雅将你叫来,也只是想与你说说话罢了。”
皇后的面色和善,是与容贵妃完全不同的姿态。
不过皇后既然说是说说话,又选择这个节骨点上,那么就不会是真的普普通通的说话而已,这个说话的内容怕是难以避免地要说到了中毒的事情,以及站队的问题上来。
“毕竟娘娘是皇后,虽然都是姐妹,但礼节还是不可废的,”沈姮是说的一脸真诚,也相信这句话在后宫之中是绝对的真话了,尤其是比什么不要客气不要行礼要真诚得多,“因为我一直都卧病在床,故而也是才知道娘娘因为我的事情而遭受牵连,所以过意不去之下,让人备了些礼一并带来,还望娘娘收下,以成全我的愧疚之心。”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与在容贵妃宫中所说的差不多。
不过皇后的反应自然是与容贵妃不一样的,先不说二人在后宫之中的形象不同的问题,就说现如今这个状况之下,容贵妃正是春风得意之际,太后出手教训了皇后,皇上也责怪了皇后,自然二人的状态不同。
皇后长叹了一口气:“也难得了妹妹还想着我了,这些时日,我已经想得很是清楚,这件事情的背后怕不是这么简单,当日之事,依照容贵妃所言,竟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但是我这么做,到底能有什么好处呢?”
斟酌了片刻,这才说出了这番话来,而后还没有等沈姮搭话,又道:“确实,墨兰是本宫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妹妹,只是觉得妹妹才进宫就封了个九嫔之首,难免会有人心中不服气,从而生出什么害人之心来,故而想着倘若有一个人指点着妹妹,妹妹能少走不少弯路,只可惜本宫的一番苦心,被人利用了去。”
皇后倒是个坦白的,直接将墨兰是她安插到自己身边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也是,当日之事后宫妃嫔可都在现场,随便问问就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后来太医院的几个掌药太监都被赐了死罪,侧面说明了这个墨兰就是皇后的人,与其让别人去告诉沈姮,还不如皇后自己开口。
皇后见沈姮一脸莫名,虽然在她的猜测之中,太后与容贵妃不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来污蔑自己,但是也拿不准她们到底把自己说得有多么不堪,因为这个拿不准,所以皇后打算慢慢去试探沈姮:“你想想看,太后娘娘与容贵妃难道没有对你说了什么与本宫相关的话吗?”
皇后召见沈姮是早有安排,所以现在殿内除了馥雅在伺候之外,其他人都被屏退在外面去了,故而说话也没有忌惮什么。
沈姮本身就是想唱一出貂蝉挑拨董卓与吕布的双重间谍戏码,故而根本没有打算要隐瞒什么,面上装作并不知道皇后为何这么说的样子:“娘娘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容贵妃跟我说过墨兰是娘娘的人。娘娘也知道嫔妾入宫时日不长,对于这些真真假假,嫔妾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且对于嫔妾来说,只要下人不犯懒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沈姮进宫以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争,如果不是皇上日日都宿在缀霞宫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着沈姮了,更不会有皇后与容贵妃都争着从尝试到一定要拉拢她了。
“自从出了中毒的事情之后,皇上就将嫔妾保护了起来,三令五申让宫人不能将外面的事情说与嫔妾知道,使得嫔妾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是昨日能下床走动之后,被太后娘娘带到寿安宫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知道昨日太后让人将沈姮请到寿安宫之事,基本上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情,在御花园这种地方,又是太后身边的人亲自去请的,想不知道都难。
皇后自然也知道太后昨日终于出手了,之后才有的沈姮大张旗鼓到德仪宫之事,但是太后毕竟是掌握大权且久居后宫之人,能打听到的东西毕竟有限,故而决定先不动声色:“太后可是说了什么?”
沈姮故意装作为难的模样,斟酌了语句道:“其实太后娘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我叫过去问了几句话罢了,要知道我是太后娘娘与皇上钦点进宫的,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在面子上也过不去,就是叫我有什么疑问的话,到德仪宫中走一趟罢了。”
这意思是非常的明显了,告诉皇后,自己之所以大张旗鼓到德仪宫并不是其他的原因,而是因为太后金口,这样一来,不管沈姮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都必须给太后这个面子,到德仪宫中走一趟了。
皇后面上的神色稍微好了一些,至少知道了沈姮并非完全倒戈到容贵妃那边,这自愿与非自愿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然而实际上却天差地别,非自愿的话这可操控性就大了许多:“太后娘娘毕竟是容贵妃的姑姑,让你到德仪宫中多走动走动也是正常的,毕竟容贵妃也是宫中妃嫔的翘楚之辈,毕竟从小与皇上一起长大,虽然性子骄纵了些,但也是六宫典范,一身贵气谁敢说个不是呢。”
一番明褒暗贬的话下来,为的自然是挑起沈姮的不满,纵然她不是个想站队的,但是现如今正是荣宠之时,听到皇上与容贵妃竟然是青梅竹马,难保不会拈酸吃醋。
沈姮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难怪了,我看容贵妃每每说起娘娘,都是一副瞧不上的模样,原来是有这样的背景在。不过太后娘娘,在民间应当就如同家中的夫人一般吧,老夫人一般都不会管家中的事情,所以太后应当不会理后宫的事情吧,既然后宫的事情都是娘娘做主的话,又何须如此忌惮容贵妃呢。”
故意装作不知道太后在前朝后宫的影响,只用大户人家中的老夫人做比较,毕竟不好明说,只好打个比方,用以挑起皇后的不满。
要知道太后看起来是不管后宫的事情,但是一旦真的双手搅了进来,不闹个血雨腥风哪里能收手的。
皇后此时还心有余悸地想起当年自己嫁进宫之后,满心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妻子,憧憬着未来帝后鹣鲽情深的场面,这样的情景确实也持续了半年之久,然而却在一日于美人突然滑胎开始,太后突然插手了进来,皇后莫名变成了见不得后宫妃嫔有孕的妒妇,虽然最后再家族的庇护之下,从主谋变成了治理后宫不利,但是后宫大权被夺。
那一阵子棠梨宫冷清得如同冷宫,让皇后知道了这个后宫真正的女主人,其实是太后,是容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