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7 ...
-
第三十一封信
*
不，乔伊，我相信安德烈。
的确，我们很久没通信了。
但我确信，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安德烈。
我正在往北方赶。
黛
*
第三十二封信
*
乔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万一，那个环江城的牧师弟子，真的是安德烈，怎么办？
自然，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但你我都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环江城虽然不在圣廷国的疆域之内，但它在它的边沿，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停止给安迪写信，避免把自己暴露给光明神殿。
我已经给黛恩和尼尼写了信，希望他们能停止他们的旅途。我希望你也应该如此：不要去环江城。
卡普
*
第三十三封信
*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去环江城以身试险？
乔伊，我爱安德烈，但我爱的是那个和我们一起在白塔学习生活，一起和神殿做对，一起为老师的死亡痛哭，一起发誓要为他复仇的人。
如果他有什么隐情，我会尽力去理解他；但如果他真的，在独自行走的时间里堕落成我们不认识的样子，那么他对我来说只是另外一个让人恶心的光明信徒，而不是我们的安迪。我不会为这样一个人以身犯险。
不要担心我啦。
黛恩
*
一张被撕碎又重新粘上的信
*
仍处于混沌中的，我从前的朋友们：
以光明的无上威严和仁慈，遵循祂的指引，我，安德烈，在此向你们致意。
我在无尽的沉思中明白了我的前路所在，当我踏入我神的圣堂时，祂将祂的恩典赐予我。而我将不遗余力地回报祂的恩德，直到大陆的每个角落都颂扬祂的圣名。为此，我将牺牲我所能牺牲的一切。
若你们不能理解我的选择，我为你们感到遗憾和怜悯，并且我宣誓我将与你们为敌。我会在我神的圣像前为你们的灵魂祈祷，使你们死后身处地狱的烈火里时，能够早日忏悔你们的罪孽和狂妄，明悟神的光辉与指引，踏入我将踏入的永恒的国度。
虔诚为你们祈祷的，
安德烈
*
第三十四封信
*
朋友们：
我把这封信誊抄三份寄给你们。我想你们应该也一起收到了安德烈的那封信。在我们一起震惊之前，容许我向你们道歉，坦白我做下的蠢事。
尼尼被光明神殿异端审判所的圣骑士抓走了，责任全在我。
昨天他到达了环江城，立马找到我，让我带他去见见那个牧师弟子安德烈。我们去了，编了一些借口，见到了他，然后尼尼坚持要和安德烈单独谈谈。
我应该把他拦下的，但我没有。我竟然愚蠢地下意识觉得，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安德烈，他对我们就是安全的。我愚蠢地放任了他们，自己去和环江城的牧师打探消息。
然后圣骑士就到了。
安德烈把尼尼举报给了圣骑士。他不敢举报我，因为这些虚伪的信徒向来欺软怕硬，我是寒冰堡公爵的小儿子，圣骑士不敢对我无礼。
但他们不知道尼尼是谁，所以他被带走了。
我正在极力营救尼尼。请放心他不会有事，我会证明他是长汀的麦芽城公爵，他们不敢伤害一位货真价实的贵族。
所以，朋友们，安德烈变成光明的信徒了。
他真的真心实意投靠了他的仇敌。
你们的，
奥兰德·阿洛韦
*
第三十五封信
*
朋友们：
感谢奥尔，我已经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我写这封信向你们解释事情到底经过，我来警告你们，千万别像我一样把安德烈当成以前的安德烈，千万别对他再怀有任何情谊，他已经疯了。
我和奥尔去了环江城的神殿，奥尔装成一个虽然不大信封光明神，但对他的信徒礼遇有加的年轻贵族。而我则是他的身世低微的诗人朋友，爱与美的信徒，对光明神殿充满兴趣。
在这些光明的信徒眼里爱神只是迷信的产物，除了他们的真神，光明的日神外，其余的神要么是不存在的伪神，要么是进行邪恶交易的邪神。他们屠杀邪神的信徒，轻蔑伪神的信徒，同时他们怜悯我。当他们在奥尔的介绍下知道我对他们的伪神颇感兴趣时，他们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我这个迷途的羔羊。我说我想和那些年轻的牧师弟子聊聊，环江城的牧师欣然答应了，然后我就见到了安德烈。
即使安德烈有个孪生兄弟，他也不可能连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眼神都和安德烈一模一样。他就是安德烈。但是接着我就明白为什么奥尔在信里说他不能完全肯定。
安德烈向温和地向那个牧师问好，脸上带着崇敬的表情。接着他礼貌地向我们行礼，望着我和奥尔的眼神就和其他那些神的信徒一样——我们是应该被引领的迷途羔羊。
那一刻我感到毛骨悚然。我多么希望这个人不是安德烈，但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又一种强烈的直觉让我肯定他就是安德烈。
但是我想，也许他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诅咒忘了过去呢？小说里经常有这种剧情。我要试探他，所以我对其他人说：“他让我想起我小时候的好朋友了，那个人也叫安德烈，也有这种金发和蓝眼睛。不过后来战争让我们分别了。”
我没料到他的一个师兄听到这话后对安德烈说：“该不会这么巧吧，安德烈？”
安德烈盯着我。那种熟悉的神情更加让我肯定，他就是安德烈。
“我想我可能记得你，莱尔，”他露出了一个高兴的笑容，“我以为你死在屠城的时候了！感谢光明神庇佑，我们今天竟然在这里重逢。”
天上诸神，我当时简直后背发凉。他什么都没忘，他看出了我的试探，然后顺水推舟地接了下去。现在想想，我当时应该明白他的变化，赶紧逃离他的。
但是我没有。
“感谢您，神。”安德烈继续兴高采烈地说，他望向圣堂的方向，看起来想去神像前下跪，然后他转向他的老师，那个环江城的牧师：“老师，请容许我在这位大人面前失礼（他指奥尔），我想去和我的朋友叙旧，共同感恩光明赐予我们的幸存……”
他叫老师的语气甚至和白塔时一模一样。我当时真想揍他。
安德烈似乎在他的“新老师”那儿挺得宠，那老家伙没有丝毫怀疑就同意了。
他领我去一间安静僻静的房间。
一进门我就忍不住了。
“你想和我叙什么旧呢，安德烈？”我问。
他并不回答，为我去泡一杯茶。
“怪不得你不给我们任何人回信了，”我又说，“你已经把信盒扔了吧。”
他还是不回答，把两个茶杯摆上桌子。
“请坐。”他说。他看起来又变成我认识的安德烈了，两只蓝眼睛平静地望着我，命令我照他的意思办。
我们面对面坐下。我问他：“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现在不需要，”他说，“很快你们就能明白我的意图了。”
“哦？是什么样伟大的意图能驱使你拜入光明神殿，去给杀死你恩师的仇敌当后辈？”我迫切地想知道。我希冀着，希冀一个连我自己也想象不出来的答案，一个能让情况两全其美的答案。我希望他暗示我一些足以令我信服他，让我依然能把他当成原来的安德烈，信任他并且支持他的东西。
可是没有这些东西。
他岔开了话题。
“‘在战争中分离’，”他对我牵了牵嘴角，“你这样说很容易露陷——你没见识过战争。”
“是啊，你见过，”我说，“你在白塔呆到了最后，你还看着他们处死了他。”
但他对我摇摇头。
“那不是战争。”他说。
我几乎要火冒三丈。我根本不想和他谈这些。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当光明神的仆役。
我把我的念头告诉他。
“我正在向你解释这一切，”安德烈说，“只要你足够聪明到能理解它。为什么来的是你和奥尔，而不是卡普或黛恩？”
我几乎要被气笑了。
“如果来的是黛恩，你就完了。”
“我已经完了，”他回答我，“我早就完了。”
“沃野战争时你呆在长汀的宫廷吧？”他又说，“你在那些贵妇人膝下转悠，把帕雷萨·海泽拉姆的事迹当故事听。多厉害的男人，力挽狂澜，以一敌百，你的英雄。”他顿了一下，冷笑一声，“你一直把他当英雄。”
“我知道你厌恶他，”我说，“所以我不在你面前提起他。”
“当你在那里听故事的时候，”他说，“我在我的城镇里游荡，看到所有人都死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帕雷萨曾经下过几次屠城的命令，其中一个城镇是安德烈的家乡。但我不明白这和他加入光明神殿有什么联系。
“你只知道老师在战场上捡到了我，”他继续说，“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儿吗？因为我要穿越沃野，向西去栖日城。”
哈，栖日城，哈，圣廷的圣都。
事实上，当时窗外已经有些声响了，但我因安德烈的话而震惊，完全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我到达了旅程的终点，”他露出一个该死的，恶心的，虔诚的微笑，“我的神没有放弃我，而我最终找到了祂。”
朋友们，我当时已经不感到愤怒了，我只是觉得，他疯了。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能理解我，”安德烈说，“是的，我知道会是这么一回事。我找到了光明，而你还在混沌之中。但别担心，我的神是宽容的……”
然后我听到了有人破门而入。我拔出匕首，但无济于事。最终圣廷的圣骑士把我逮住了。
“他是白塔法师柏蒙特的六个弟子之一，”安德烈对一个年长的圣骑士说，“他是追寻虚无，怨恨我神的异端。”
“你也是！”我向他喊道，“你是白塔法师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圣骑士立刻过来给了我一拳，我的一颗牙被打掉了。
“好好闭嘴。”这个人警告我。
那个似乎是他们长官的家伙，一个年长的圣骑士对安德烈说：“放心，我们不会相信异端的胡言乱语。”
我看见安德烈叹了口气。
“这是我的罪孽，”他平静地对那个年长的圣骑士说，“这是我的考验。审问他吧，然后，我知道您将来审问我。当我用自己的血洗去我的过错，证明我的信仰后，光明神会眷顾他的信徒。”
然后我被带走了。
我在踏出门的时候尽力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看见他正望着我，看见我投来的目光，他对我露出一个虚伪的，平和的，那种被人称为“虔诚”的微笑。
安德烈说我们会知道他的意图。我知道了。
你们知道了吗？
尼克特
*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