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手札》镜台

15、10

　　第四十六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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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伊：
　　你在帕内加过百花节？真是好运气。如果不是我现在离那儿太远，我也想去那儿乐一乐。
　　我还记得前年百花节的盛况，那些果酒和花瓣的香味时常在我梦中飘荡。我独自隐居在燕尾城研究我的魔法时喜欢沉浸在那些热闹的回忆里。雷诺西斯是浪漫的国度，帕内加曾出现过爱神的神迹。当人们纵情狂欢时，那里的气氛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迷人。几个月前我还总是想念着身穿艳丽衣裙的姑娘们在花坛上跳舞的情形，我渴望再次见到那些柔软的腰肢弯出优美的曲线，随着诗琴的轻快旋律，秀美的足尖在花瓣上旋转，缠绕藤蔓的细臂在人群的欢呼中舞动。街上的女人不论老少都会簪一朵鲜花或者绢花。亲爱的乔伊，如果你不想佩花，那最好穿男装出门，不然会有前赴后继的热心人手持一朵鲜花为你别在鬓角。
　　百花节也是真神信徒们的盛典。从前我们都叫它花神节的。花神是位宽厚的神，她从不吝啬她的宫殿举办宴会。百花节的集市上，白天和黑夜同样热闹。夜晚是魔法师的晚会，我的很多朋友都爱去那儿“作交流”。可惜近些年圣骑士越管越宽，巫师的集市设下不少限制（从前他们不会限制任何人到来），没有向导无法进入。
　　唉，要是我现在在雷诺西斯多好。我一定要领你去那儿看一看，那里有很多奇妙的首饰。
　　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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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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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伊：
　　我是奥尔。我请求你不要泄露这封信的存在以及它的内容。
　　我猜事情的始末尼克特肯定已经给你说了个大概。我的哥哥想联系你，而我告诉他我没有把联络的工具带在身边。我撒谎了。我只是不希望你接下这个任务。至于理由，想必你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那片鳞被施以伪饰，装成接近纯血龙的龙鳞。
　　我不想多说这一切的原因，希望你能理解。本来，如果我们没有在那个宴会上遇到尼克特，谢尔诺会请别的游侠来完成这个任务。只要不是你，我有把握瞒过他们。那片鳞上的魔法连一些低级的混血龙都能骗过。
　　我希望你能协助我，骗过所有人，千万别把你看到的真相透露出来。我请求你，这对我至关重要。我知道把你拉入凡人肮脏的斗争是可耻的，但我别无他法。
　　恳请你对我施以怜悯和帮助。
　　你永远的朋友，
　　奥兰德·阿洛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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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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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伊：
　　你是否听过一句话——月光下没有新鲜事。
　　我曾经是一个残疾儿，一个易碎品。白化病，即使在今天很多地方，这样的孩子也是要被烧死的。不仅是因为人们相信他们被日神厌恶，还是因为我们体弱多病，很多人都逃不过早夭的命运。浪费粮食，浪费药品，不如早早就处理掉。
　　我很幸运出生在寒冰堡公爵的城堡里，而非某个肮脏混乱的平民窟。我的父母溺爱我，我的兄长关心我，因为我先天的残疾，我享有了更多的爱。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结尾。我会活的比一般的白化病长，但也不会很长。日复一日被仆役围绕，被精心豢养。我的家人无条件地宠爱我，而我用我的一切回报他们，比如说我的婚姻。我父亲决定要让我和帕雷萨将军的女儿订婚那会儿，人们窃窃私语海勒堡伯爵小姐的身份血统都上不了台面，而我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我自己当时只剩身份和血统能上得了台面。倒是我的哥哥愤愤不平，去找我的父亲理论，失败后又一本正经坐到我床前，向我承诺，将来我不会娶那个乡下出来的野丫头，我会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谢尔诺现在依然为我的婚事愤愤不平，不过那倒是另一种不平了。
　　很多东西变了，乔伊。我父母把我送到白塔时，以为这是个机遇。这对我确实是无与伦比的际遇，但对他们，我的父亲，母亲，谢尔诺而言，大概已经是悲剧了。
　　有很多贵族为了权力可以对至亲下毒手。我和谢尔诺还没到这种地步，但当初亲密无间的兄弟之情差不多已经耗光了。
　　谢尔诺忌惮我。这是人之常情。我的父母向来溺爱我，他们对待我和对待谢尔诺是完全不同的模式。若我还是那个三天两头就会生病的奥兰德小少爷那还好说，他可以很放心。但现在我是奥兰德团长，寒冰骑士，白塔法师的弟子，理论上和他拥有相同地位，可以与他争夺继承权的人。你知道，北地对长子地位的重视比不上内陆。我的父亲是在比武中打败了我的叔叔才确立了继承人地位的。相比于身份的正统，地位的合理，我们更崇敬力量。毕竟守护大陆阻挡魔物的家族使命不能靠血统完成。
　　而我的武技比谢尔诺略胜一筹。我们没比试过，但我们都知道。
　　我并不想与他争斗，但他不会相信这种话。我不再是那个他发誓要竭力守护的弟弟了。曾经他有多希望我能和他一样健康，现在他就有多希望我能再度生病，再度变回那个需要众人保护才能勉强活下去的小少爷。除非我放弃北地的职位，继续过我们从前一直以为我会过的那种虚度光阴的生活，当一个装饰品，一颗联姻的棋子，不然谢尔诺不会对我放心。
　　但即使是我父亲，我的母亲，所有人都这样希望，我也不会这么干。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像尼尼一样整天醉生梦死，把人生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唱歌和喝酒中？我有我的剑，我的战场，我的部下和他们的希望。我承担着一群人的理想和命运。也许我这么说有点抽象。乔伊，有时间来北地看一眼吧，看看这里的士兵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在和魔物作战。来北地当骑士是光荣的，来北地当士兵则是酷刑。多少人英勇地战死，但因为他们没有高贵的出身，连一个名誉和勋章都没有！他们的功勋都归于他们的长官，那些贵族很多都是无能之辈，在与魔物作战时向后逃窜不说，还克扣发给士兵的粮饷好为自己的营帐添上几个高级点的保暖魔法阵。
　　抱歉，我不小心跑题了，这和我们的话题没有关系。总之，乔伊，我所经历的是凡人间常见的事，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而我正在做的也是些常规行为，称不上善良，也算不上罪恶。
　　我欺骗谢尔诺，因为我不想失去他，同时我又不想放弃我自己侥幸拥有的一切。或许这是错的，有一天他会识破我的诡计，然后我会得到更严重的怀疑和忌惮。
　　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如果命运决定惩罚我，让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滑落，让我痛不欲生，让我付出最不愿意付出的代价达成我所愿……
　　我接受。
　　希望这封信的一切你能保密。
　　你的，
　　奥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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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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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伊：
　　是不是只剩我一个人不知道，黛恩在和安德烈通信？
　　尼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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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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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伊：
　　为什么不阻止她？当然要阻止她！不择手段也要阻止她！
　　你们难道不知道安德烈的危险性吗？我当初的经历难道没显示出安德烈的危险性吗？
　　为什么黛恩就不会被安德烈蒙蔽呢？为什么她一定会看穿这个人设下的陷阱呢？难道不是她才是最容易被安德烈蛊惑的那个吗？今天他说服黛恩杀了帕萨梅的罗门，明天他就能说服黛恩杀了反对他的主教。他会利用黛恩帮他排除异己，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把她推出去处死。你觉得他干不出来吗？你觉得因为他们曾是情侣他就干不出来吗？他都去给敌人当弟子了，他还有什么干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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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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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伊：
　　我曾为他辩护，和我认为他很危险，这不矛盾。
　　安德烈很危险，这么多年他在哪儿我就不去哪儿。更别提最近他掌管异端审判所……你难道没觉得最近神殿通缉犯名单清了很多吗？很多逍遥多年的巫师和挑衅神殿的人都被烧了。
　　乔伊，这件事很严肃。安德烈很危险，如果你曾像我一样在神殿里见过身穿灰袍的安德烈，你会明白我此刻的感受。黛恩提及他的语气太轻蔑了，我怀疑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她不能那么掉以轻心。
　　乔伊，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们的通信。我是认真的。
　　我正在写信给卡普询问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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